河套人家-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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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青从桌子上下来,靠门框站下说:“从从,我不那么认为! ”
“真的,二青? ”从从一阵欣喜,两眼一下明亮了。
“真的! ”
从从舒出一口气:“我爱水老师,二青,不哄你。”
“我知道。”
“你知道? ”
二青点点头,听见外面有脚步声,就说:“这是你自己的事,从从你认真思谋好,该爱就爱嘛! ”
“哦! ”从从被这句荡气回肠的话震动了。在她和成波的事情上,她还没有听到过这么直截了当,这么实实在在的话呢,连白白也不敢这么说。
“可是,水老师,他……”姑娘柔肠千转,难以尽述。
“那又是他的事了! ”二青说,“别忘了,有情人才终成眷属呢! ”
“哈,真是个‘情爱论’的好场所啊! ”海海一边笑一边走进来。
二青递给他一根烟,海海推开了。
“水老师呢! ”他看着从从说,“你是取而代之了。”
从从说:“我,备备课。”
海海说:“二青,咱们走吧,影响了人家的教学质量,罪过可不浅! ”
从从在他的脊背上捣了一拳。
二青说:“海海,成波哥没去你家呀? ”
“我妈说天一黑时看见他出去了。我还正想找你,咱们跟成波哥研究一下,把鸡场盖在什么地方! ”
从从说:“过去,大队有个猪场,现在不用了,你不会因陋就简,借用一下吗? ”
赵友海说:“对,二青,咱们把它忘了,不过,从从,猪场正好在你们家的地里头,这事,你爹要不同意咋办? ”
“我去说,那块地闲着,我们家种不过来。”从从说。
海海高兴地说:“从从,那我就任命你当个副场长吧! ”
“什么级别? ”从从笑着说。
“二十来级吧! ”海海认真地说。
三个年轻人笑声活跃了气氛。
海海说:“二青,你哥的媳妇回来了,你不如跟我做伴去。”
二青点点头:“我还正想在这办公室安营扎寨,人家备课,我就占不成了。”
从从噘起嘴:“你不会去猪圈……”
海海拉上他往外走。
二青在路上感叹着说:“海海,你说,甚叫个爱情? ”
赵友海一愣,没说话。
二青直摇头。
2
娶亲的日子定下了。
大青遵照母亲的命令,不去做买卖,在家呆着:“跟人家说说话,不要生分的像个外人。她是你老婆,亲热点。”
母亲的话无可指责,但大青无法实现,对这个四川女人怀有畏惧和冷漠。不是因为她那颇难入耳的乡音,而是从一见面,大青就感到,她不是自己人,中间隔着一层东西。
为了给他娶亲,正房西边那一间,原先他和二青伙住,现在粉刷一新,将成为他的洞房。
二青说,他能找到住处,明年再说吧,又说,一盖加工厂,他连住房也一块盖上。
谈何容易,大青知道,弟弟是在说宽心话,加工厂眼前是水中花镜中月,二青怕他当哥的有顾虑,才那么说的。
四川女子住到未来的新房中去了,大青这两天跟父母一块住。
大青没有一点兴奋和喜悦的感觉,反而十分不自在。
那天跟大青一块去城里的,有他二爹,大青对这件亲事的可靠性与真实性产生了怀疑。
他二爹的为人,大青能不清楚吗,十句话里头找不出三句真的,他的名言之一就是,句句话都要真,谁还敢说话。
进了城,到了招弟的“环宇”,里面人很多,女人也不少,有说买卖的,也有托招弟介绍对象的,给大青的印象是“环宇”与其说是个商店,倒不如说是个“婚姻介绍所”。
他窘迫得浑身冒水,他妈让他穿上的新衬衫,不大工夫,就像从水里捞了一遍。
一切程序,均由他二爹进行,大青只见过四川女人一面,对方说,还可以,事情就敲定了。
攒了多少年的钱,交到了招弟手里,招弟给了四川女子多少,大青无法过问,结果是欣然同意嫁给大青,招弟和他二爹,相跟着回到了芨芨滩。
大青心急如焚,盼望二青赶快回来,也有个商量的人。
他没等上。
大青好愧疚,没给弟弟未来的加工厂帮一点点忙,还向李虎仁借了一千块钱。
虽然他二爹一再转述李虎仁的话,尽管用,不用还,但苏家人能那么干吗?何况,让人是个礼,人家说句客套话,你就当真了?
为他娶亲,苏家筑起了债台,大青于心不安。
明天就要做丈夫了,大青曾几何时,也向往过,也激动过,人之大欲存焉,大青也不例外。
为了找老婆,他茹苦含辛,没明没夜地干,直到去城里的前一天,还在贩猪。
老婆终于到了眼前,眉眉眼眼还可以,放在芨芨滩,也可以算个审筹,人又活泼,叽叽呱呱不停地说,不停地笑,人家真是“宾至如归”,没有半点陌生感,相比之下,他大青呆头呆脑,反倒成了外人。
大青可以看出,父亲的喜悦中含着担忧,而妹妹,跟这位大嫂说了几句话,就满脸不快地走了。
最高兴的是母亲,她把大青拉到一边说:“我看不赖,你不要不知足。”
大青慢慢地点头。
今天要杀猪、宰羊,大青要帮忙,父亲不让他下手:“去跟人家坐坐。”
四川女子也在门上向他打手势,叫唤,大青明白了,是让他过去,他满面通红,走过去。四川女子一把拉他回到家里,就搂住他,大青吓得一拨拉,差点把她打倒在地,趴在炕上直说:“这叫啥子嘛。”
大青赶快逃到外面来。
营生插不上手,他只好转到外面,到玉米地掰玉米棒子。
在这儿,他才感到呼吸畅快,浑身舒展,他能听出来,家里的那只羊在屠刀下失去了生命,不大工夫,母亲苦苦喂了一年的那口肉猪,大喊大叫了几声后,归于沉寂。
这一切都是为他,为了那个他亲热不起来的四川女子。
大青叹息了。
他明白,从此,家里又多了一张嘴,苏家的光景就更加艰难了。
大青心情沉郁,营生干得也没精神。
快晌午了,他抬头看一下阳婆,抹抹脸上的汗,蹲在地堰子上,点了一锅烟,正往口中擂,忽然从附近的玉米地那儿传来一阵呼叫:“快来人呀! ”
跟着一阵女人的哭喊。
大青犹豫了一下,立刻向那边跑来。
玉米地中间一条小路,一群放学的娃娃正在欺侮一个女人。
女人在地下挣扎,头发披散,浑身是土。
“妖精! ”
“把水老师女人的命也吸上走了! ”
“白茨大仙! ”
七八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又扯又打,女人在地下滚着。
大青几步蹿上来,大喊一声:“走开! ”
娃娃们大吃一惊,同时也一哄而散。
“引弟,”大青迟疑了一下,俯下身子说,“你,不是好了吗? ”
引弟喘息着说:“大青哥,他们,不让我好呀! ”
说着,呜呜地哭起来。
她的腰让几下硬踢伤着了,爬不起来,就索性倒在尘埃中干嚎
地里头没有人,众人都回去吃饭了,大青急得直搓手,总不能叫她在路上这么躺着吧。他一跺脚,似乎在下一个决心,双手把引弟抱了起来,往一排柳树下走过来。
找了块草厚的地方,他把引弟轻轻放下,看着披头散发、狼狈不堪的引弟,大青闻到了她身上带有土腥味的,属于芨芨滩女人身血才有的气息,多么亲切多么熨帖啊。
大青,情不自禁地吸了吸鼻孔。
这才是自己应该找的女人啊,大青心间萌动着一种从来没有的激情。不知咋地,在那个又是香粉又是香水包裹下的四川女子面前,大青怎么也产生不了想抱她的冲动。
“引弟。”他下意识地叫了一声,自己也吓了一跳。
引弟没有回答,昏昏沉沉地嗯了一声。
大青长到这把年纪,除了抱过猪娃子、羊羔子、马驹子和牛犊子以外,从来没有搂过任何人。
他对自己有这样的勇气感到吃惊:光天化日之下,抱住一个年轻女人,被别人看见,那是跳进黄河或长江都洗刷不清的。
大青并不害怕,他忘了害怕。他只感到眼前这个人实实在在,亲亲切切,是他朦胧之中向往的那种女人,那种可以和他睡觉,和他生儿育女的女人!
她不仅死过男人,而且身上有股“妖气”,这一切,大青都没放在心上,就是她真格属于“白茨大仙”狐狸精一类,大青也不在乎。
大青向四周嘹了一下,仍然没有一个人影,亮红晌午,是农村中比较安静的时辰,人们都在吃饭或歇晌。
大青掏出烟锅,挖满了烟,抖抖索索点了几回才算点着了。
他抽了几口辛辣的烟叶子,眼睛不由往引弟身上放。
引弟是个熟透了的女人。她团缩在草地上,身上的每个部位,都羊溢出诱人的气息:浑圆的屁股,丰满的乳峰,以及她的饱满的,富有挑逗性的双唇。
大青身上涌动着一种前所未有过的骚动:想把这个女人紧紧抱在怀里,想让她去松弛自己的某根神经。
大青粗糙的,总是散发出饲料与猪臊气的手,情不自禁地落在引弟又有泪痕又有尘垢的脸上。
引弟的身体蠕动了两下,眼睛突然睁开,睁大了。
“你? 大青哥! ”
她似乎还在梦中,一脸迷惘惊疑的神色。
大青吓坏了,忽一下站起来,结结巴巴,不成话语,掉头就往玉米地跑,把烟锅也丢在地上。
“大青哥! ”引弟急切地喊。
大青头也不回,跑得更欢了。
引弟想站起来,刚一爬起,就呻吟几下,又倒下去了。
她闹不明白,大青为什么惊慌失措,一见她清醒了,反而跑掉了。
大青并没有跑回家,而是躲在玉米地里,向这边注视,他放心不下引弟。直到二青和海海相跟着出现在路上,并且发现了引弟,向她奔去,他才惴惴不安,心慌意乱地走回家。
苏凤河和帮助杀猪宰羊的人向他看着,谁也没说他什么。
母亲忙忙从屋里出来,把他拉回去,关上门,悄声说:“你干甚去了? 丢下人家一个人,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
大青铁板似的脸上毫无表情,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