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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女囚门-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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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意菜里比往日多了的内容,她们狼吞虎咽只想吃饭,别人的命运在这时已经与自己无关了,吃饭才是惟一的真理。

吃完饭空下来的时间,号房里的人很快又被先前的沉闷笼罩起来。她们躺进自己的被子里,静静地等待一种声音。

当这种杂沓的声音终于在她们的期待里响起的时候,她们不约而同地惊坐起来,几乎所有的人都有同样的感受,这声音来自遥远的天边,正踩踏着自己的心门扑向自己。每根神经都在那些哐哐当当的声音里发出脆响。这种金属和金属撞碰之后,发出的冗长沉重的声音,预示着生命即将终结时的某种停顿。它们将负载着生命的一种归宿,沉积在时间的底部,为一些简短而失去了意义的生命抛置符号。飞飞扬扬在一条只属于亲人的长河里飘呀飘,像一艘失重的帆船,消失在天的尽头无边无际。

吴菲走了。她是此次伏法人员中的一个。当这个真正意义上的消失到来之时,17号房的女人们有了空落落的感觉。吴菲还没等到企图越狱的案件裁定下来,她二审维持原判的裁决就来了。当时她被单独关押在特殊死刑犯号房。这是一间关押过无数死刑犯人的号室。她最后的日子是靠推打葡萄糖维持的。

吴菲走的时候据说连头都没有梳,头发披散着。这个说法对何清芳来说显得阴风 人,她被一种恐怖折磨着,以至于几次三番要求干警调换她的号房。她说吴菲总是站在天窗的坎子上看着她,吴菲走时没有梳头绝对是事实,因为吴菲就散乱着头发满脸怨恨地看着17号房。

除了何清芳看见了吴菲,别的女人也看见了吴菲,情形跟何清芳描述的一模一样。

死亡的阴影密布在17号房上空。

23、她们望着窗外

“元旦”节在平淡无奇中离开了17号房女人们的生活。窗外的雪无休无止地下,女人们整天蜷在被子里不肯起来,除了吃饭,全部的时间都用来睡觉了。有时候女人们也头对头地说些自己的家事。

米兰和叶青喜欢蹲在天井里说话。她们望着天空,鹅毛样的雪在簌簌地飘下来,粘在她们的头发和脸上。铁门外有人在清扫积雪,扫雪的两个男人在说着话。米兰和叶青注意地听着外面的声音,这时她们发现小风窗被打开了,继而飞进来了几张纸团。叶青迅速拾起地上的纸团,扑向小风窗,外面的人见是叶青忙说:“陈明走时说他走得急,让你多保重。”

叶青的身体俯向风窗边上的墙,她动了动脚,稳住了自己,然后她跪下去嘤嘤地掩面而哭。其实那个叫陈明的男人的死是必然,她从始至终都明白。失去陈明,叶青感到眼前一片昏暗,她认为陈明这个没见过一面的男人,才是她生命中真正的期待,他就是波涛中那盏不灭的灯火。这个男人来到她心中成为生命的支撑,也只有短短的几个月。几个月就让她感觉到一生从未有过的感动和安慰。

吃饭的时候,郑大芬和叶青同时接到了判决书。丁素通知她们收拾东西,下午就离开看守所。叶青对判决书上所有的内容却只瞟了一眼,她最关心的是上诉之后,重新判决的刑期。然而她失望了,她万万没有想到法院给她的是维持原判,十八年实在是太漫长了。

郑大芬接到判决书后,不以为然地在号房里走来走去。她叽里咕噜地骂着什么人。骂了一阵后大家似乎听出她在骂丁素骂看守所,骂整个号房里的人。反正她要走了,想骂谁都可以。继而她把判决书拿在手里晃来晃去。她满脑子都是判决书上的内容:上列上诉人因诈骗一案,不服芜市中级人民法院(×)年度芜刑字第16号刑事判决,分别以事实不实、定性不准、量刑不适等为由,向本院提出上诉。

本院依法组成合议庭,对该案进行了审理,现查明:×年×月,郑大芬、张大明伪造身份,冒充高干子女,以为国找宝,集资查找美元资产为名,进行诈骗。张与郑紧密配合,积极互相鼓吹,共同进行诈骗。郑、张二人以此为手段先后在H、M等地分别诈得人民币:25,700元;9300元;1,000元,共计:36,000元(已追缴5,690元)。

综上所述,本庭认为:上诉人郑大芬、张大明以非法占有为目的采取欺骗手段,冒充高干子女,诈骗他人财物,事实清楚,证据充分,足以认定,其犯罪情节特别严重,已构成诈骗罪。上诉人郑大芬、张大明在上诉中提出了理由不能成立,本庭不予采信,原审法院对其定罪量刑正确,应予维持。现依《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一百五十二条,第六十条以及《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第一百三十六条(一)(三)项之规定,判决如下:

一、上诉人郑大芬、张大明上诉无理,予以驳回;

二、维持芜市人民法院(×)年度芜法刑字第16号刑事判决对郑大芬、张大明的定罪量刑部分,即判处上诉人郑大芬有期徒刑十七年;判处上诉人张大明有期徒刑十年(刑期均从本判决执行之日起算,判决执行前羁押一日折抵刑期一日),本判决为终审判决。

24、遥远的命中男人(1)

17号房似乎空了一半。米兰独自坐在天井里,望着被铁条分割后的天空,大雪飞飞扬扬。

米兰想起了另一个村庄,积雪覆盖下的村庄,一定远比现在看到的景象美丽。那个被自己杀害的男人,脖子上缠绕着巨蛇的粗大男人的尸骨,在冰冻的土地里是否已经腐烂?

那一年也是冬天,快过年了,大雪下过之后,气温急速下降,村中的大小道路全被冰雪封住了。人行走时在鞋上系几根稻草,还得选着冻成铁疙瘩似的牛粪马粪什么的行走,以防一步踩滑摔下去。村子里面摔倒的人,不是手就是脚总有被折断的。寒风像是钻进了骨髓,没有人敢把手露在外面,这样下去身体失去支撑,手或脚在猛然间着地,受伤就是自然的了。米兰的奶奶就是这样受伤的。

那个叫二水的人贩子,也就是在这样严寒的天气里,一瘸一拐地通过冰封的道路来到村子里进了媒婆家。他们经过一整夜的讨价还价,第二天一早便踏进了米兰和奶奶住的小木屋。

奶奶和二水坐在火坑旁,他们刚谈完嫁米兰的交易。米兰抱着柴禾从外面进来,她在火堆里放了几根柴禾,一缕青烟散过之后,火光中二水的笑容被映得东倒西歪。

奶奶埋着头像是在打瞌睡,两只瘦削的手指不停地相互搓捏着,发出一些干草样的声音。

二水一边继续讲着北面的事,一边不停地看米兰。二水的眼波里流动着的阴影,像坏死在肌肉上的斑点那样闪烁在火光中。

风从木窗的破洞灌进屋来,米兰就用一件破衣服去堵洞。

二水说:“这么水灵的姑娘,婆家怎么会亏待得了她。”

奶奶的头晃了一下,她像是要抬起头来说什么,但她只是晃了一下。过了很久她用手护住双膝喃喃地说,我老了,照管不了她了。女人到了年龄总是要嫁人的。

米兰知道奶奶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眼泪就流了出来。她想,是的,奶奶的确老了,自己总不能拖累奶奶一辈子吧。于是米兰就去收拾东西。米兰记不清吃狼肉的那个冬天,距现在有多长时间,好像自己也是从那个知道自己身世的夜晚突然长大了。长大了就与奶奶有了一层膜样的隔阂。

吃狼肉的夜晚,奶奶说话时眼睛比任何时候都要亮,不知是回忆使她精神焕发,还是回忆使她又感到了已逝的年轻岁月。

奶奶说:“你的父母现在生活在很远的城市里。”

奶奶说话时很平静。米兰从中看不到丝毫的关于往事残存下来的,哪怕蛛丝马迹一样痛苦的印痕。

吃狼肉的夜晚已经离现在很远了,远得使米兰几乎无法再记起当时的情景。她只记得就是那个夜晚,世界发生了根本性变化。她的心里从此被一块黑黑的帘幔样的东西遮住了。

米兰用一块方巾扎住几件衣服,形成一个包袱。她重新站在奶奶面前时竟有些颤栗,她的手不停地在包袱上来回地摸索,她感到在临别的时间里,居然找不到一句可以表达离愁别绪的话。

奶奶看着米兰,她的眼光昏暗不堪,像是刚刚睡醒对一切事物还摸不清头脑。米兰蹲在奶奶身边,她将头深埋在奶奶的怀里。这么多年来,米兰无论遇到什么事,只要将头埋进奶奶怀里,一切就会烟消云散。

奶奶粗糙的手轻抚过米兰的头。

奶奶说:“孩子,这块地不养人,到了那里你的命运就会好的。去跟你的男人过日子吧,把一切都忘了。”

就这样米兰平生第一次坐上了火车,第一次看见了城市。

米兰跟着二水经过城市的时候,城市与她想像中的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自从米兰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后,城市便与瓢泼大雨紧紧相连。灰暗的天空下高大的房屋永远散发出湿乎乎的沾着雨水的气味,而眼前的城市是那样的明朗喧闹,冬天在城市里并无什么痕迹。

米兰曾经躺在蒿草丛生的山洼里,想像着城市中的天空,城市的天空在米兰的心里是阴暗的。为此米兰深深地感到自己想像能力的有限。

坐上火车后,米兰对城市又重新失去了想像的能力,浮现在脑子里的仍然是那个大雨之中阴暗的记忆。

现在拥挤的人群杂乱的声音全都搅和成一种声音,轰轰地留在耳朵里。

下了火车,二水又带着米兰坐上汽车。汽车在平坦的公路上行驶了很长的时间。这个时间里米兰昏沉沉地睡了一觉。这一觉睡得连米兰都不明白为什么会那么长。

汽车是在一个岔道边上停下来的。二水飞快地踏上了一条土路,眼前是辽阔的雪野,寒风呼呼地毫无遮挡地穿过耳门。二水缩头缩脑地走在前面,他回头看米兰时,发现远远地颠哒着一辆驴架的车。他就干脆停下来站在那里。米兰也回过头去,车上坐了两女一男,她们的声音在风中飞散着。

驴车走近,车上的人看清二水之后,就都不说话。二水嘻皮笑脸地站到路的中间,拦住了驴车,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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