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女当家之寡妇难为-第1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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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庙里四个和尚都被折断了手脚,横七竖八躺在地上哎呀哎呀直叫唤,而陆明已经飞身离去,对他们的□□之声充耳不闻。
他再也没有回过自己的家,那个让他伤心的地方,追查仇家成了他那几年里唯一的目标。
一个人要在浩瀚的人海里找出那处心积虑的仇家谈何容易,庆幸的是,他遇到了恩人陆思尧,有了他的帮助,很快他便找到了那个隐藏得很深的仇人。
那是一个被他截断了财路的同行,那个时候正是朝政动荡,时局艰难,江南江北到西域那边的通商收紧,镖局的饭越来越不好混,而唯独陆明家的镖局一枝独秀,因着他武艺高强,前来托镖的人络绎不绝,引得旁人的嫉妒。
他手刃仇人,可却怎么也回不到以前的生活,官府将他列为通缉的逃犯,大周境内到处张榜,幸得陆思尧替他上下打点,无声无息将这事给摆平,从此以后他便委身陆府,成了陆思尧的总管,将以前的一切都埋在了心底。
而今日高寻那句话,忽然将多年的往事翻开,仿佛有人用手指戳着那一处伤痕,轻轻一撕开外边的疤痂,血便汩汩涌出,越来越多,再也没有法子止住。
有个年轻后生长得像他?他的孩子都已经死了,哪里还会有长得像他的孩子!
眼眶中有泪,可却没有落下来。
这一滴泪,忍了十多年,一直未曾落下,这么多年,他想痛痛快快的哭一回,可却怎么也哭不出来,即算是手刃仇人那一刻也没有大仇得报的欢喜。
他宁可不要杀人,他只要他的家人能活转过来,还是像以前那样,平安喜乐的在一起,耳畔有夫人温柔的呼唤,有幼子娇女嘻嘻哈哈追逐奔跑的声响。
而这一切都只是奢望,他们不会再在他面前出现,几座坟茔埋着昔日的欢声笑语,不会因着他的思念而破土重出。
陆明握紧了缰绳,策马朝前奔跑,火焰的速度明显没有以前快了,他心中一紧,伸手摸了摸火焰的鬃毛:“火焰,你可要挺住,这世上只剩咱们俩了。”
火焰是二十多年前跟在他身边的,一直未曾离开过他,可岁月不饶的不仅仅是人,对于马亦然一样,陆明心中凄凉,看着火焰那枣红色的鬃毛,忽然间喉头哽咽,再也说不出话来。
第180章 探诏狱(一)
江州府衙里翠竹丛丛,掩映着朱红色的长廊,凉亭里的石桌上摆着几个果盆,里边陈列着各种新鲜瓜果,有刚刚摘下的新鲜莲蓬,上头还有珍珠一般晶莹的水滴,有艳红得发紫的老菱角,站在一旁的衙役正笨手笨脚的剥着壳儿,粗粝的手指上沾着紫色的浆汁。
石桌之侧端坐着两个人,一个穿着深绯色常服,接近六十岁年纪,束起的头发看得出已有不少银丝,而陪在一侧坐着的便是江州知府旷江华,他只敢侧坐,屁股着了小半个石凳,还有一大半露在外边,显得有几分惶恐。
大司农已经是第三次来江州了,可他依旧还是改不了这种惶恐的心态。
第一次陆思尧过来的时候,旷江华哪里敢坐,一直陪在旁边站着,直到陆思尧指着椅子让他坐下,他都有些忐忑不安。
“旷知府,这里你是主老夫是客,哪有喧宾夺主的道理?旷知府还是坐下罢。”
陆思尧说得十分轻松自在,仿若在于他拉家常,旷江华见着他这般和蔼模样,这才放下心来,挪挪脚走到了座椅旁边,挨着那椅子,斜斜的坐了下来。
第二次陆思尧过来,旷江华依旧不适应,等着陆思尧开了口才坐——官大一级压死人,陆大人比他可不止高一级哩。
今日便是第三次了,旷江华陪着陆思尧在府衙后院坐着,打发衙役们去外边转了一圈,弄了些瓜果,沏了壶好茶,两人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说着农事,辰光也过得快,不多时便已经快到了已时。
“老爷。”
橐橐脚步声响起,从月亮门那边走过一个身材高大的人,走到凉亭之侧,朝陆思尧一拱手:“青山坳那边一切很好,那位卢姑娘还造了个新鲜东西,能自己将水从河塘抽到地里来,实在是个好东西。”
“将水从河塘抽上来?”陆思尧嚼着这句话,眉头舒展了些:“意思是说,不需要人去河塘挑水浇灌田地了?”
“正是。”
“这位卢姑娘可真是个聪明人。”陆思尧拍了下桌子,赞叹了一声,可转瞬便想到她从自己这里拿去的三百两银子,又有些心疼:“只可惜有时候也太刁钻了些。”
若不是她,自己何尝会要每隔十日便来江州城一次?还不是她在文英殿里一通胡说,让皇上动了那心思,这才派自己过来直接监管——说实在话,这样的活计,有江州知府旷江华,再不济有自己的手下便够了,哪里用得到他亲自来江州?
“陆大人……”旷江华有些犯难,拿不准陆思尧到底是在欣赏卢秀珍还是对她毫无好感,迟迟艾艾一阵,方才接下去道:“这位卢姑娘若是能将江南种谷种出来,那也是立了一件大功。”
毕竟只有江州种出江南的种谷,无论如何都是大功一件,不管是不是陆思尧做大司农,皇上圣心大悦才是最最要紧的。
陆思尧点了点头:“旷知府所言不虚。”
自古能人多狷介之辈,更别说这村妇了,长舌不就是妇道人家的特点么,陆思尧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对卢秀珍那份不满生生的压了下去,只要她真的能种出良品水稻来,那自己也不和她计较了。
再说了,这小小的村妇又能有什么翻天的本领?陆思尧微微一哂,自己风光了大半辈子,还用得着来防范她?转过头来,他朝旷江华笑了笑:“我在京城,对江州这边的事情难得照顾周全,这边的事就得旷知府多多费心了。”
“一定的,一定的。”旷江华连连点头,犹如小鸡啄米,一副谦恭的笑,看得陆思尧心中得意,看来尽管自己的女儿得宠不如往常,在这些小官小吏眼里,却还是权势滔天令人敬畏的。
只是……他端起茶盏来,细细品味,一丝丝恐惧慢慢从心间钻了出来。
自从国师入了诏狱,他时不时的就会有这种危机四伏的感觉,晚上做梦都不得安宁。
国师也算是条汉子,在诏狱里关了差不多五个月了,可还是半个字都没吐出来,皇上对他可能还是有几分念旧,也没说要将他怎么着,有时候做了什么噩梦,还让内侍去诏狱找国师解梦。
他对周世宗的所作所为,越发有些看不懂。
要么就将国师放出来,依旧那般风光招摇,要么就痛痛快快给他一刀,了断一切,为何这么吊着不肯放手,又不愿意收网。
茶盏里茶汤冽冽,清澈见底,几片茶叶浮在茶汤里,舒展着身子,似乎很是惬意。陆思尧的眼睛盯住那几片碧绿的细茶,见着它们沉下又飘起,忽然有了几□□世之感,这几片茶叶,就好像他这些年宦海浮沉一般,起起落落,总会慢慢的……沉下去。
见着茶叶落了底,陆思尧的心猛的一沉,将茶盏搁到了石桌上,旷江华见他脸色大变,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屏声静气坐在旁边,一言不发。
“陆明,京中可有急件送过来?”
陆思尧有些焦躁,自己昨日黄昏便到了江州城,本来想自己去青山坳那边看看,旷知府直是说天色晚了,第二日再去不迟,这边陆明也说明日他一大早就过去,故此也就没有再管青山坳那边的事情,可这心里头,还是有些不着底。
昔日在府衙,不管是不是清闲,总是觉得开心,可出了京城以后,就会有一种没贬的感觉,头上虽还挂着大司农的头衔,可还是有一丝凄凉之意。昨晚旷知府特地设了家宴款待他,还从府上挑个姿色最出众的丫鬟去服侍他,但他却半点兴致全无,心里空落落的一片。
“大人,未曾有。”旷江华觑着陆思尧脸色,回答得小心谨慎,这位大司农不知道有什么不顺心,这眉头总是微微皱起。
可能……和京中传闻有关罢?
江州离京城近,旷知府也得了些信,只道宫中陆贵妃失宠,风光早不似当年,昔日为她办的牡丹花会,今年差点被取消了,不过是皇上新宠的那位丽美人也好牡丹,这花会才得以继续,只不过牡丹花会的评选全由丽美人的喜好而定,那些入选的牡丹全是送去丽美人住的宫殿,由她来评判等第。
大司农想要借着江南种谷翻身,再得皇上信赖,这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事实,旷江华心中暗道,若自己是陆大人,早就辞官隐退,在朝堂做高官这么多年,家中攒下了金山银山,此时不退,还等着贵妃娘娘彻底失宠,皇上不念旧情的时候再去退?只怕到了那时,便是退无可退。
原本他还想仰仗着陆思尧朝上边走,可经过这次江南种谷的折腾,旷江华觉得,还是走一步算一步,不失礼,也不必过分讨好。
八面玲珑才能稳坐万年船,犹如那南山不倒翁。
旷江华拿定了主意,自己切莫有所偏颇,现在这朝堂的形势,谁都看不清哪。
陆思尧在江州盘旋了一日,捱到申时便启程回京,甫才进门,便将陆明喊到了内室:“你今日去青山坳见了那些禾苗长势,如何?”他眼睛瞪了下:“要说实话!”
到现在他的心还是悬在空中,总觉得有些不靠谱,现在每一步都不能走错,建议用江南种谷,他已经是错了一步,幸得还有一家的稻秧独存,这真真是救命稻草。
“老爷,属下仔细察看过,生长良好,与其它的禾苗相比,确实要高出不少,看起来不是一个钟。”
“那就好。”
陆思尧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脸色稍霁,只是那颗心依旧还悬着放不下来。
——要提到秋收以后才能落哪。
“陆明,你今晚去诏狱一趟。”陆思尧朝陆明点了点头:“去探探国师的口风,若是他有贰心,那我就……”手微微扬起,做了个朝下边落的姿势,见着陆明皱眉,陆思尧声音一沉:“怎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