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满-第4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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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在那道生机唤醒的过程中,那个阶段下,花瓣才是在他手中。
现在,花瓣在另一个地方,却不是方渐离立刻可以得到的。
抛却这个不谈,对于第三道生机,方渐离认为还有比他更需要的人。
青鸾。
陪伴到最后,如果在离去前,还有一次回忆美好的机会,这实在让人羡慕嫉妒。
……
青鸾颤抖着羽翼,将方渐离送出了禁制,方渐离分明从她眼神中见到了感激。
“那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方渐离点头,禁制这才关闭。
深深地吸入一口气,方渐离感慨地看着这一片仙家土地。
“神隐宗啊……”
他知道这一别可能再相见会是在很久以后了。
将阿宁从洞府中接出来,方渐离立于宗内高空,静静留恋着眼前的一切。
良久,细微却熟悉的钟鸣响起,这只有同样听过生死钟鸣的人才会察觉。
方渐离精神一振,大袖一挥,声音如洪钟般荡开。
“神隐宗弟子!”
其实现在神隐宗已经没有多少人了。
丧门的冲击之下,大多数人已经离开,或是随着众神隐长老去往西地,做丧门的无好苦力。或是干脆不再回来,选择浪迹天涯。
总之现在的神隐早达到了最萧条的时刻,上上下下不过数十人!
方渐离的声音夹杂着结丹之威,让剩余所有人都惊诧地抬头仰望。
“所有人,三刻之内,离开神隐宗!否则,格杀勿论!”
方渐离故作肃杀的语气让很多人心惊不已,宗内何时来了一个结丹强者?
但神隐一来没有敢出头的长老,二来弟子们胸无大志,皆是混吃等死的家伙。
方渐离这声断喝,大部分人连收拾的心情都没有,敕符飞速退出山门。
即便有些人面色犹豫,但在方渐离接下来不断传递出的杀意威慑下,也是立刻离去。
偌大宗门,已是空壳。
方渐离这才带着阿宁一同飞出神隐,站在半空遥遥望着。
远处有神隐弟子看着,不解这位结丹修士的目的。
良久,一声清澈的凤鸣让所有人皆是浑身一震,旋即惊讶地看向神隐宗所处的地方。
凤鸣清澈,清澈得近乎悲戚。
方渐离运足目力,看向了神隐宗内。
中央禁制内,云雾早已排开,中央的鸣鸾峰清晰可辨。
一只凤威凛然的青鸾在梧桐上起舞,她伸展着纤细的身体,极尽华美。
梧桐上一朵朵红色的花朵绽开,那是来自彼岸的黄泉之花,盛放在将死的此时。
狭长的凤眸神光四溢,睥睨的眼神像要看穿整个空间。
她就这样舞蹈着,在凤鸣合奏中,在云雾缭绕里,在方渐离默默无声的注视下。
哗啦——
繁花盛开,红色的花朵飘落,撒向神隐宗。
一瞬间,像是红色的雨点落下,整个神隐宗都被淹没了。
这些雨点从天而降,没有目的,也没有来由。
在正中心忽然有一朵巨大的花瓣,盛大到像一团来自远古的灼热火焰。
旋即这火燃烧起来,竟然是真正的火焰!
火,大火!红色的大火散发出恐怖的温度。
山脉、阁楼,旬湖……
悉数融化。
那些眼神呆滞的弟子们先是感到呼吸困难,随即哇的一声扑倒在地,哭天抢地。
神隐宗,将在大火中陨灭。
方渐离平静地看着这一切,对于这一结果,云隐子已经早有通知。
只有他知道,神隐宗并非消失陨灭,而是去往另一个地方。
梧桐在大火中矗立,像是一尊不灭的傲世神树,散着最后的辉芒。
青鸾翅尖沾上一点火焰,索性带着火焰盘旋而起,清越的凤鸣悠悠荡荡,穿透人心。
带火地狂舞,缤纷地燃烧。
即便死,也要放纵地绚烂。
大火中,青鸾染上一层红芒,最后疲累地落在梧桐枝干。
像游子归乡,像落叶归根,像最自然、最应该发生的事情。
火焰中,她轻轻依靠着梧桐,呼吸逐渐松缓,宛如长眠。
直至消失……
大火刹那再无顾忌,淹没一切,将一切都吞噬入体。
方渐离心中像有一块东西被硬生生砍掉,让他莫名一痛。
他知道,有一个东西已经从心中消失,并且再也不会回来。
很多事都可证明,人是需要牵挂的,直到孑然一身时,也就到了不得不魂归太虚的时刻。
火焰中消失的,远远不止方渐离的牵挂,那里有很多他无法忘却的回忆。
那回忆,不是已经烧成灰迹的旧景,不是早已面目全非的旬湖。
这些都不是,而却在名为当时的年代,存于方渐离心中,或苦或甜的复杂滋味。
一去不复返。
……
大火烧了三天两夜,最后只剩下了一片平坦空荡的灰土。
地底的灵脉是承担这次燃烧的主要力量,也一并枯竭,一块山水灵秀的地方毁于一旦,且自此以后千年,不再有半点光复的机会。
这件事后来震动了许多存在,无数人来此查看,却一无所获。
神隐宗,的确是神隐了。
正文 第五百五十五章 梦醒
晚清河上。
竹筏漂流,顺着水流向着东方流去。
浩淼的水势波荡,在竹筏上撑起一支长蒿,答应着吱呀的轻盈声响。
再绕过一片层叠的,生长在槽口里的苇荡,就见到了岸边一座崭新简陋的石屋。
石屋距离岸边不过数丈,铺着细密的青石,都是这些天方渐离所为。
这就是方渐离和阿宁现在的家,他们已经在这里待了一个多月。
顺应阿宁的意思,方渐离每日与她形影不离,泛舟在宁静的晚清河上。
阿宁大多是不说话的,在这段与晚清河一般宁静的生活里,她选择做了倾听者。
“当时情况迫在眉睫……”
阿宁或皱眉或轻笑,她不喜欢方渐离那般冒险,却又喜欢他讲这些事情时认真又强调的样子。
直到方渐离忐忑地提到一个女子的名字——萧灵儿。
他虽未明说,但话中的意思,阿宁又怎能不知?
娇躯分明有细微的颤抖,但之后心中却莫名感觉一阵放松。
这真是一种矛盾的感觉,像喜欢的东西被人分割一半。
随即阿宁想到了晚清河,它也有分支,却只有一条流到了大蜀国皇都。
也许有时候这种分割才是很不错的选择。
可是啊,在这里,在这一个多月的静好时光里,他却真真实实地属于自己了。
这样的话,也很不错呢。
所以无论何时,她会紧紧抓住方渐离衣袖,泛白的指节没人看到。
……
落地,方渐离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块不过鹅卵大小的石头,塞入阿宁的手中。
“这是什么?”阿宁奇怪地问。
方渐离露出神秘的笑容,虽然阿宁看不到,但他相信接下来她一定能感受到。
所以他并不解释,而是伸手在黝黑的石头上划过,灵力化为刀刃,刹那切开那层脆弱的伪装。
醉人的芬芳散开,钻入方渐离毛孔的一瞬间,竟让他不自禁打了个冷战,在太古初丹的位置有一种神异的波动传出。
仿佛要另辟蹊径见新天,又像是再回到了修炼的初始。
并没有太过耀目的光芒,只一道微微发亮的光华,石质裂开,露出里面仿佛水晶一样的浑圆丹药。
丹药中有金色与红色的飞絮不断流转,看起来似水非水,十分奇异。
造化灵丹。
阿宁的反应要远比方渐离强烈,在她气海的位置,甚至能感受到凹一种灼热的逼迫感。
有一种急切的声音在催促她赶紧吞下手心的丹药。
她先是愣住,旋即很快明白手中捧着的是什么。
方渐离轻声:“阿宁,你的身体在这一个月中已经调养完毕,接下来几天我替你恢复气海……阿宁?”
他忽然发现阿宁将脸埋在手掌,与那颗丹药贴在一起。
接着她纤细的肩膀耸动,抽泣的声音传来。
怎,怎么了?
待方渐离惊慌起来,忽然又感觉丹药被重新推了回来。
“渐……离,对……对,对不起……”阿宁只是抽泣,泫然凝噎。
方渐离莫名心中刺痛,他觉得自己像是错过了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而这将会让他后悔终生。
阿宁哭了许久,最后才从贴身衣物中,用颤抖的、苍白的手取出那一只子铃。
再见子铃,方渐离面色霎变,整个人顿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就连原本清澈的晚清河水在他眼中都变成了黑色。
阿宁手中的子铃,早已生满锈迹,破败不堪。
那种灵动蕴真的意志,早已泄露无几。
当初被辛十破碎的两道缺口,方渐离万万没想到,会造成如此可怕的后果。
而这都不算关键,最关键的是,母铃还在阿宁体内……
血肉生长,母子维系,不可分割。
除非阿宁修为达到结丹,才可免去那种牵累,摘除母铃,自此摆脱困扰。
否则,子铃在此毁去,那阿宁的命运可想而知。
方渐离宛如跌入万丈峡谷,他用震惊且不解地眼神看着阿宁:“为什么?为什么你之前不说?”
他很生气,甚至要发疯了!
阿宁难道不知道,这意味着那个冰冷而可怖的下场?
阿宁情绪平静下来,幽幽道:“最后再过一段平静的生活,不好么?”
方渐离一手掩住胸口,就连最简单的呼吸,他都能感受到针扎一样的疼痛。
“你刚把它给我,我就知道,它已经毁了,只是早晚的事情。”阿宁越发平静,只有真正接近那个时刻,她才会发现自己已经学会了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