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南瓜的人-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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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球微笑,「我得考虑清楚。」终於要见伯父母了。
「我可以上来喝杯咖啡吗?」
结球轻轻抚摸他的须根,「怎能拒绝你这个英俊的人。」
他很高兴,「我终於由姚跳舞蜕变成姚英俊了。」
结球紧紧拥抱他,十分感动。
诊所开幕那日,结球悉心打扮过,她特地去香奈儿买套装,一共三种颜色,淡蓝、蜜黄以及粉红,她先剔除粉红,踌躇半晌。
售货员善意建议:「如果是婚礼的话,林小姐,淡黄色最适宜。」
结球点头。
「配杏色皮鞋及手袋吧,最妥当好看,得体,又不抢镜头。」
结球又点头。
「可需要配首饰。」
「我自己有。」
她戴一副珠耳环。
这样隆重装扮,叫姚伟求高兴。
他的亲友通统围上来,佯装拍照,其实审视林结球,不知怎地,没有人找到任何缺点。
姚父轻轻对老妻说:「既端庄,又漂亮。」
「学历好,职位高。」姚母接上去。
「又会做人,对亲戚多客气。」
「不卑不亢,又不会喧宾夺主。」
「小求好眼光。」
「人家名字内亦有一球字,两求相遇。」
「我俩可以放心了。」
这时,姚家那担任剪彩的小女孩走过,伏在结球身上吃饼乾,完了又在她名贵套装上抹手,结球一点不生气,笑咪咪,将她抱在怀内。
姚母看在眼里,「这女子大方之极,姚家有福。」
开幕仪式结束,众人要去吃饭,结球鞠躬告退。
回到家,脱掉半跟鞋,泡一杯薄荷茶,坐下与思讯通消息。
「刚才,见了姚医生的家人。」
「这样说来,袁哥是无望了。
「他太过机灵聪敏,不适合我。」
「袁哥也有傻得起劲的时刻,他来探我,丢了护照。」
「我的天,那怎麽办,几时的事?」
「上星期他来开会,一共逗留了三天,幸亏他有两部护照,一加一英,结果报失後用加国护照。」
袁跃飞悄悄去探望过思讯。
「他与我乘英法隧道火车到巴黎逛了一日。」
「啊,」结球紧张,「他可有向校方申请?」
「有,我们一早五时出发,搭第一班火车,晚上十一时返,走马看花,但是眼界大开。」
难为他想得那麽周到,小女孩并没有在外过夜。
「最喜欢巴黎哪一点?」
「上圣母院的石板路,你呢?」
「罗浮宫。」
两人交换了很多意见。
「我意外地在一间餐厅的园子里看见鲜红色棘杜鹃花,不由得想家,那时,父亲家露台,有一株茂盛的棘杜鹃,记得吗?」
怎麽不记得,结球时时站在那露台看南太平洋的小渔船出没。
「可是,」思讯随即沮丧,「我其实没有家。」
结球连忙说:「我的家即是你的家。」
思讯不语。
「阿袁还替你补习功课吗?」
「每天起码一小时。」
结球笑,「他打算考状元。」
「有时,不照他的观点作文,他会很生气。」
「这人神经终於出了毛玻」
「最近我们一起重写罗密欧与茱丽叶故事。」
「什麽,中一功课居然如此高深。」
「是,袁哥坚持要大团圆结局:在墓穴中,罗密欧以为昏睡的茱丽叶已死,决定将她遗体送返家中,自我牺牲,不再自私……」
「啊,」结球骇笑,「很好,很好。」
「茱丽叶苏醒,卡普列与蒙太鸠家族和解,他们各自找到工作……」
「什么工作?」结球意外。
「替一个叫莎士比亚的人打理一家环球剧院。」
结球差点笑出眼泪来。
「他们生了三男二女五个孩子,都交给双方父母抚养……」
亏袁跃飞想得出来,他向往大团圆结局。
他还需等五年。
但是王思讯忽然说:「在校际泳赛我认识了勃兰顿刘。」
埃
「他十五岁,来自新加坡。」
埃
「他每日在电邮上送我一枝玫瑰花。」
埃
袁跃飞的感情之旅未必顺利,投资可能失败。
「但是,我想十五岁是太老了一点,我还小,用功读书是正经。」
啊,结球完全说不出话来,这次闲谈就此结束。
十五岁已经大老,像结球这一辈,岂非行将就木。
这是一个严厉的考验。
第10章
过两日,姚伯母忽然到办公室探访结球。
只见一连串下属往内通报,这位林小姐显然地位崇高,最後她迎出来,笑吟吟接过伯母手中水果篮,带她参观办公室。
伯母暗暗欢喜,喝茶时间:
「结球你很喜欢孩子?」
「呵是孩子。」
「婚後打算有几名?」
「三至五名,视体力而定,男女不拘,最好有子有女,但全女生全男班亦不拘。」
伯母笑咧了嘴,「真是与我想法一样,天下最可爱的是小孩。」
这时秘书来唤开会。
伯母告辞,由秘书司机一齐送出去。
结球两个助手笑出声来。
「人家又不是一定嫁姚医生。」
「可是姚妈已经笑得喜心翻倒。」
「居然不预约就来突击检查。」
「林小姐真好涵养。」
「林小姐的修养比周令群好十倍。」
「值得我同你学习,才华天注定就这麽多,可是性情却可修炼,必须年年进步。」
「嘘。」
结球出来,吩咐一连串工作,轻轻说:「老人家,放肆点,亦应纵容。」
生活像是平静下来,湖面如镜,一点涟漪也无。
但是结球知道,心底空洞仍旧还在。
那一夜,她做了个怪梦。
她看见方玉意与安瞳坐在一间客厅里说话,姿态熟落。
她踌躇,不想走过去。
在梦中也知道关系是大复杂了。
她离远站住,可以清晰听见两女对话,但她们却好似看不见她。
只听得方玉意冷笑一声,「我同你受骗,叫做无奈,可是你看林结球,岂非更笨。」
「她是有点傻。」
「竟负起替王庇德抚养子女的责任,真好笑,我虽然得益,也觉得她痴呆。」
「她接受外国教育,不相识的孤儿也会领养,也许,王庇德真正对她好。」
「王庇德?」方玉意哈哈大笑,渐渐笑声同哭声一样。
「意姐,一切已成为过去。」
「是吗,我这一生,也跟著完结。」
安瞳说:「依我看,你现在过得还好。」
「多得林结球帮忙。」
「也许,那样她才心安。」
方玉意问安瞳,「你安顿下来没有?」
「早晚两份工作,傍晚替邻家孩子补习英语,收费比公价略为廉宜,就有生意,过两个月,可以把租金还给林结球。」
「她替你交租?」
「是,真没想到。」
「她可是有钱没处花?」
「我要到今日才知道一个年轻女子竟也有本事赚得这样高入息。」
方玉意叹口气,「她条件的确比我俩优秀。」
「到後来,他已经不大来上海,不需要很敏感的女人也知道他心思另有所属。」
「你可有拆穿他?是我,给他几个耳光。」
「没有,我没发作。」
「哼。」
安瞳垂下头,「一个人,只要能够欢喜过几年,也已经算是造化,世上哪有不散的筵席,永远的基业,千秋万载,让你一直开心。」
方玉意忽然噤声。
结球听了也觉震荡。
「与他在一起的时候,他让我享受到被爱的感觉,我曾经非常愤怒,但是现在心情已经渐渐平复。」
方玉意仍然不出声。
「不知林结球是否这样想。」
方玉意终於说:「听说她快要结婚。」
「啊,对象是谁?」
「好像是一个医生。」
「我代她高兴。」
「你呢,」方玉意问:「你可有再婚念头?」
安瞳缓缓说:「随缘。」
结球在一旁听得入神,忘记是一场梦,心里想叫出来:你还不怕?
忽然想到自己,你呢,你又何尝害怕?真好勇气。
一惊之下,忽然苏醒。
接著,闹钟也响起来,梦中情景顿时忘去一半。
可是,结球心中仍有嘀咕,怎麽会梦见这两个女子。
後颈十分酸软,她伸手去揉,最近老是这样,睡多了不是,睡不足更惨,身体与灵魂时时想闹分家,同大学时期不同了。
十多廿岁的时候,灵肉合一,热恋,不分彼此,行动一致,怎会颈酸眼涩。
电话铃响起来。
「林小姐,我是姚医生诊所看护,姚医生正做紧急手术,今早不能与你上班,稍後与你联络。」
「什麽样意外?」
「呵,一个小男孩过马路不小心,被车撞倒,大腿骨折断,无大碍。」
呵,这样叫做无大碍,对西医来说,只要头颅依然接住脖子,大抵还有得救。
结球说:「谢谢你,金绪。」
她很高兴,「林小姐记得我名字?」
「诊所大管家,自然要记祝」
一大早,叫人开心,自己也欢喜。
结球出门去上班,才走进办公室,手提电话已响起来。
结球笑著问:「手术可顺利一.」
那边静了会。
「喂,哪一位?」结球知道自己卤莽了。
这个电话号码,不是很多人知道。
「思讯,是你?」
「是,阿姨,是我。」声音中有极大困惑。
「同学欺侮你?」
「不,不是,学校一切都好。」
「你我之间不必吞吐了,快把来龙去脉告诉我。」
「祖母辞世。」
呵,结球反而放心,「你打算回来?」
「我要考试,我不想回来。」思讯异常坚决。
那边忽然传来袁跃飞声音,「结球,你怎麽看这件事?」
结球诧异,「你又在伦敦述职?」
「不,」袁跃飞答:「结球,这是三边会议电话,我在大西洋另一边。」
呵,科技进步有这样好处。
「结球,给点意见。」
结球见过那老人,坐在旧布堆旁边,暧昧地看不清她,待发觉了,才知道是一个盲人。
结球说:「好像是要出现,否则於礼不合。」
「思讯不愿意再接触他们。」
「这也不正确,英雄莫论出身?」
「我无法说服她,到底年纪还校」
「这样吧,我来作主,将来有什麽事,可以怪我,我负全责,她不想做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