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龙行-第3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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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问就是了，我有问必答，现在，我怎么还可能生你的气呢？〃 明珠柔声道：〃 中泽主，那时候，您想过，放弃我娘么？他，他是那样的累赘。〃 风涵对着火光，眼中露出了许久许久没有的美丽神情道：〃 绝对不会放弃，你和宝儿是在享福中长大的，我跟他，却是一起在死亡线上挣扎着长大的。我不能失去你娘，其实，虽然他什么都不能够做，虽然他需要我加倍的关怀，可是，每次，我在凝儿身边，就觉得很踏实，很安慰，我的心，唯有他知道。有他在，我的世界就是完整的，否则，我也不知道，人生何去何从，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要在残酷的训练中活下去，在一次一次执行杀人任务中，活下来。我这所要活下来，理由只有一个，为了我弟弟。〃 〃 您，您当杀手的时候，最，最痛苦的事情，是，是什么？〃 这是舅舅的隐私啊，可是明珠就是很八卦的想知道，不明白为什么，他居然很想了解舅舅的内心。
当杀手四十三年来，没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包括玉龙吟，从来不问他，这五年的杀手生涯，最痛苦的是什么？因为，每个人都认为，最痛苦的，就是受到残酷的精神和肉体的训练折磨。所以，根本没有必要问。风涵微笑道：〃 你认为，我最痛苦的是什么？〃 明珠迟疑了一下道：〃 是，是面对着无辜的人，面对着自己一点都不认识的人，却，却下手杀他们。〃 风涵长长地叹息道：〃 你真聪明，真的，珠子，你叫我妒忌啊。可，你确实是很了解我，是的，我的痛苦，不是肉体上的折磨，也不是精神上的摧残，而是自己杀了无辜的人，毁了别人的家庭，那种内疚，四十多年来，时时在折磨我。〃 〃 那也不能怪你，你是为了救我娘，所以，才，才杀人的，这样，可以换钱，这样娘才能活下去。〃 明珠觉得，真的有必要为舅舅开脱。
风涵微笑道：〃 凝儿从来就没有拖累我，你知道么，对我来说，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是那个山洞里，虽然我在外边杀人，可是，每次回到凝儿身边，我都很平静，我看着他得到好吃东西时满足的笑容，我看着他拿着木条写字的执着，我看着他默默背书时的努力。我很幸福，抱着他唱歌，讲故事，虽然他不能回答我一句，可是我觉到他的信任，他的爱，他的支持，这就足够了。弟弟，是我心灵的救赎啊，明珠，明白么？〃 明珠慢慢地点头，感动，突然觉得自己其实不了解舅舅，真的，整个龙泽，也许，就算娘，也不完全了解舅舅。明珠低声道：〃你们兄弟结义，在绿柳山庄，娘觉得是他最幸福的日子，可您觉得不幸福么？〃风涵苦笑道：〃 我说出来，你不要骂我，这些年，我总是在想，为什么，我总跟你爹不对付。后来，我想明白了，我跟你爹争执，其实起因，却是因为了我妒忌。〃 明珠脱口而出道：〃 妒忌爹他是龙神传人？〃 〃 不，珠子，不是这个，是，是妒忌你娘。我，我九岁多那年遇到你爹，我承认，他确实是我遇到的最优秀的人，高大英俊萧洒仁义，你不知道，他那时候，就是我学习的目标。从那时开始，我跟他一起打拼，组成了龙泽和苦栎联军，共同对抗四国。你爹，他，他总是把军队扔给我，然后，去绿柳山庄，去哄你娘，却讨他的开心。我记得，我，我真生气的那一次，我清楚的记得。那时候，我帮助他抵住了四国联军，我受了伤，回到绿柳山庄，他来了，你爹到那儿，立即把他搜罗来的好东西送到你娘面前，然后陪着他又说又笑。到最后，吃晚饭了，才想起来，随口问了一句道‘寒，你的伤怎么样了，还挺得住么？要是还挺得住，二哥决定发动春季攻势，将四国军队完全封在苦栎国门外。' 说起来，真的很好笑，我，我在吃你娘的醋，为什么，他什么都不用做，可是所有的哥哥们，都把他当心肝，而我，做了许多，可是每个人都觉得，我顺理成章要做，好像，好像我的一切牺牲，都是理所当然的。〃说到这里，风涵觉得委屈，突然就哽住了。
明珠默默无言，说什么呢？好像是这样，爷爷所有的孩子中，他最不关心的就是舅舅，好像爷爷认为，舅舅一定不会有问题，而爷爷最疼爱的，就是娘。这，这种不患寡而患不均的事情，可真的是怪不得舅舅生气。
风涵停了一会儿，苦笑道：〃 我对自己说，风涵，你是龙泽的中少主，你要顶住一切，你要顶天立地，你，你不能让你娘失望，让你弟弟失望，让你的结义兄长们失望。这样，我才可以摆脱内心的不平衡，摆脱，每次看到大家对凝儿极度示好时，内心的酸楚和情绪上的不快。珠子，我，我很卑鄙，是不是？〃 明珠停了一会儿，他突然发现，舅舅，舅舅不是神，也不是圣人，他就是一个普通的人，为什么每个人都要把他当圣人呢，为什么每个人都要把他看得公正无私，好像他就是为龙泽，为别人而活着的呢，确实是大家都欠了舅舅的。已经没有必要在这个问题上继续下去了，舅舅打击爹的目的，可能跟自己想的一点都不同。他正在犹豫问舅舅，为什么，他跟爹越来越不和，风涵好像猜到他的内心一样，接着又道：〃 呵，我只是想展示给你爹，让他从内心承认我，而不是看在师傅面上的承让。我不想接受他的承让，可他却总是在让，包括娘分家产，他很洒脱的让了，而我却被逼着接受这份产业，这让我很难受，因为，因为，在你爹心中，他，他就认为，我是师傅的儿子，所以，他受了师傅的恩，要让我。其实，我是真心诚意希望成为二哥的兄弟，希望他能够像对、对大哥，对四哥一样，对我啊。〃明珠默然，老爹的那种脾气，清楚的很，他跟舅舅的纠纷，倒真不能怪舅舅。风涵道：〃 发展到后来，我就跟你爹有了对立情绪。有时，你不信，我，我根本就是为了要对立而对立。比如，你第二次回到龙泽，其实，只要我仔细想想，你就会再受委屈折磨了，可是，可是，我就是想跟你爹拧，跟他抗到底，结果，害惨了你，更，更把我自己推到了不义不慈的地步啊。明珠，我错了，我对不起你，你不肯原谅我，情理之中。可是你放心，有生之年，不管你如何待我，我，我会比疼爱旭儿，更疼爱你。〃 明珠突然觉得尿蹩得急了，他再也顾不得了，急道：〃 舅舅，您，您先别说了，我，我要尿尿。〃 风涵猛地回头，急忙将他抱起来，小心地抱到外头，用自己的后背替他挡着雨，给把完了尿，轻轻撕下自己的内衣，将明珠 小玉茎拭干净。拭完了，他笑道：〃 好一些了么？珠子？〃 明珠红着脸低下头道：〃 是，是好多了，舅舅，谢谢你。〃 这回，风涵注意到了这称呼差别，他惊讶地想起来，刚才珠子也是叫自己舅舅，他颤抖着声音道：〃 珠子，你，你叫我什么？〃 明珠小脸儿像红玉一样，醉着，他吱唔道：〃 你，你是我舅舅，是，是最疼爱我的舅舅是不是？除非您不要我，否则，我就死赖着您这个舅舅。〃 风涵狂喜，一把将明珠紧紧抱进了怀里，亲着他的额头道：〃 珠子，珠子，你肯接受舅舅，你肯原谅舅舅了。珠子，珠子，舅舅的好孩子，舅舅就知道你宽宏大量，舅舅，太高兴，太高兴了。〃 说到这儿，风涵忍不住泪水，哭出来了。
明珠偎在舅舅怀里，也呜呜地哭。风涵哭了一会儿，想到明珠眼里流的是血，赶紧止住，一看，明珠的红血，已经流了自己的前衣，心疼得直骂自己糊涂。明珠轻轻地抱住舅舅道：〃 对不起，舅，是明珠太任性了，所以，所以，还要请您原谅的。您就看在跟娘小时候的情谊上，不生明珠的气了呗。〃 风涵又喜又愧，紧紧抱住明珠道：〃 舅舅这样对你，几次三番置你于死地，害你受尽折磨侮辱，你不怪舅舅，舅舅已经内愧不已了，舅舅怎么还能再怪你呢？舅舅的好孩子，舅舅其实，其实是真疼爱你啊。那时候，舅舅这样对你，其实是接受不了，舅舅心爱的孩子，居然蜕变成魔的事实，舅舅，舅舅太偏激了，舅舅，好惭愧。我的儿，以后你不厌烦舅舅，舅舅就常常过来陪你，舅舅一定要让你开心起来。〃
四十二绿柳还需天地培明珠伏在舅舅怀里睡了一觉，醒来时，雨还是大得很。珠子轻声道：〃 舅舅，我，我想到孩子们的墓前，我，我许久没有看过了，您，您带我去好不好？〃 风涵的脸色，慢慢地由欢喜变得忧郁，一层痛苦之色，开始蒙上眼睑，此事，无论如何都不能释怀，本来自己有四个孙子，就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孩子们惨死于剑下。午夜梦回，心都在燃烧啊。如果可以替代，风涵情愿自己死。
明珠柔声却很坚毅地道：〃 舅舅，我一定要去，我，我要告别过去，只有这样，我才能面对我自己。〃 风涵抱着他，用刘大爷留下的两件破衣服包着明珠，免得他叫雨淋伤了。到了孩子们的墓前，如今已经是秋天了，可是，这几百株千姿百态，虬枝鸿叶的苍松，却依然苍翠欲滴，叫人心头都生出浓浓的绿意来。
风涵轻轻地在地上铺了一张席子，把明珠放在席子上，风涵柔声道：〃 珠子，你，你莫要太伤心，这事，舅舅对不住你，你，你没有对不起孩子们。你跟孩子们在这里的事情，舅舅全听那位刘大爷说了，舅舅很感动。〃 明珠慢慢地摸着墓碑，没有答理风涵，许久，他张开有些惨白的小嘴，悠悠地叹了口气，然后忧伤而又清脆的声音就在墓边上飘起来：〃 吵吵，嚷嚷啊，妈咪在这里发过誓，永远不会理睬风家的人。妈咪永远得这话。今天，妈到这里来，是对你们说声对不起，因为，妈咪发现，妈咪的心中，仍然有浓浓的爱，妈咪放不下这份爱。所以妈咪决定完全忘记过去的事，原谅你们的爷爷和爹爹，给你们的弟弟一个完整的家。吵吵嚷嚷，是，是妈咪对不起你们，你们要怪，就怪妈咪好啦！〃 风涵慢慢地蹲在明珠身边，眼泪缓缓划过他已经有些胡子拉碴的脸，从消瘦的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