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道神帝-第4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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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终于有些明白为何以前问她要终日观赏蓍草,且不觉得厌倦,她却始终笑着不答的原因。
不是不答,而是不知道从何答起。
好比他不是不愿意随她和孩子一同归隐山林,却一直难以真正付诸行动。
他与她其实真的很像。
但可惜的是,不管曾经有多么的像,都再能从镜子中看到对方的身影了。
“唉!”
叹了口气,柳乘风终于作势起身。
在他起身的那一刻,庭院中所有的山茶花仿佛也受到了他的牵引,跟着动了起来,甚至“活”了起来!
碧绿叶子中突然闪烁着丝丝光点,顷刻之间便已红透,耀眼似火星。
但见红色的山茶花以它特有的红艳自庭院开向人间,势如朝霞初升,怒放而出,三朵茶花引出万里红云,铺天盖地!
墨茶紧随其后,却非向天际奔涌而去,而是以原本所处位置为中心,开出一方大型墨池,池水之中,花草疯长,眨眼之间,山茶已再生墨莲,莲瓣随风飘拂,吹皱波浪,连绵起伏。
各色茶花皆已动,唯有那株白的不含一丝杂质的纯色茶花仍自不声不响。
柳乘风并不意外,反而在一声轻笑中将那株纯白茶花采摘下,托在掌心之中,离开了土壤和地下水源浇灌的纯白茶花似乎并未因此受到影响,依旧开得茂盛,洁净无瑕。
丝毫没有鱼儿脱离水面后的挣扎与萎靡。
一身儒士青衫随风而动的柳乘风和煦笑着,掌心平坦,让四周气流浸入每一片花瓣之内。
与天边万里红云和地上一方墨池截然不同的一幕。
岁月静好。
但维持得并不久。
因为除了柳乘风之外,这间庭院中又出现了第二个人。
风尘仆仆,踏空而来。
他的呼吸频率明显要比柳乘风快得多,显然赶了较远的路,然而他脸上流露出的镇定与平静却丝毫不逊于柳乘风,并且似乎还拥有着一种后发制人的自信。
他倒是没有贸然破坏这一幕,也没有在现身后立即表明来意。
只不过当一个人突然出现在另一个人的世界当中,不管他有多么的注重礼节,给予了对方多少尊敬,这种行为本身就是一种叨扰。
关键是在于对度的把控。
如若这其中的度恰到好处,那么叨扰也有可能得到朋友。
反之,便是给自己招来对手和敌人。
两个同样经历丰富,感情波折的男人各自望着彼此,目光在庭院中交汇。
秦苍的出现打破了纯白山茶花营造出来的静好。
却以不言不语的方式又增添了一层静谧。
而柳乘风的眼神就如月夜下的领头狼,锐利得仿佛可以撕下整片静谧的星空!
他的装束却是儒雅文士。
两者放在一起,貌似很是不搭调。
秦苍却未曾流露出意外的神情。
因为他知道文士不代表真的如看上去那般文弱。
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尚能以笔为刀,杀人于无形之间,此刻本质上还是霸者的柳乘风又怎会弱?!
他只不过是在用这样的装扮纪念自己的过去,再用这样的眼神来表达自己的内心。
若是秦苍无法直视他的眼睛,便接触不了他的内心,自然也不能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一瞬之间,还未交谈,已然交手。
天魔柳乘风,的确当得起这个天字!
只是,论及眼神,身受重创濒临死亡的秦苍便能让黄泉殿判官邢无生心生惧意,惴惴不安,而今已然问道的他,又岂会还在原地踏步?
果不其然。
这场眼神间的交锋只持续了不到三息的时间,便以柳乘风的讶然作为结束。
虽说惊惧与惊讶是截然不同的概念,但一个在眼神上就能有如此可怕造诣的人悄然绕过了众多天魔门的守护力量,与他在这间庭院中正面相逢,实在不是一件能让人放心的事情。
“有朋自远方来,吾本该乐,但阁下的眼神太过不一般,怀揣的目的想必更不一般,柳某着实联系不起那个乐字。”
毕竟是八大魔门的最强者,自有一番超人心境和风范,讶然的情绪只出现了短短片刻,柳乘风的神色就恢复了平静,对秦苍言道。
尚未摆脱一身风尘的秦苍拍了拍衣袖,淡笑道:“满院山茶香,主人不乐客也乐,多谢柳门主的款待了。”
柳乘风道:“茶花虽香,却非谁人皆可闻,阁下若要留此做客,也得报上身份才行。”
似是觉得有理,秦苍微微点头,旋即对柳乘风抱拳行礼道:“散人秦一剑,见过柳门主。”
第四百三十一章 青云
消失的讶然之色突然去而复返。
柳乘风的浓眉锁成一片,驻足原地,不知该作何想,不知该说何言。
散人秦一剑?
在这动乱海域之中还敢自称超脱于争权夺利的漩涡外的散人,并且姓秦名一剑的,除了传闻在数年前就死在那座神秘巨塔内的琴魔之外,还有何人?
普天之下难道真的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两个人身份一致,姓名一致,就连做事的风格也这么一致。
唯一不同的是容貌。
但这世上最容易被改变的就是容貌,最虚假的也是容貌。
你怎知那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儿皮囊之下藏着的不是森森白骨,蛇蝎心肠?
你怎知那看着五大三粗头脑简单的莽汉外表之下掩饰的不是无双的算计,歹毒的心机?
你怎知那行至暮年半截埋入黄土的老者不是故意扮成这番模样,实际上他比谁都英俊潇洒,风度翩翩?
你又怎知今时站在你面前的大活人,不是早已下过黄泉的“死人”?
复杂的东西有时最简单。
简单的东西有时最复杂。
即便是原本头脑清醒无比,能冷静分析问题的聪明人,也会有迷惘困倦的时候。
他年少时迷了一次路,入了江湖。
年长时迷了一次路,成了魔修。
成家后迷了一次路,失去了她。
而今仿佛又要再迷一次路,却不知又要发生怎样的改变,又要失去怎样的东西。
或许,那在一定程度上与他面前的这位突兀来客有着扯不掉的联系。
“秦一剑,很好的名字。那么阁下究竟是来让柳某继续迷路,还是说助我走上归途?”
站在他面前的人已是很奇怪。
他自己的话却更奇怪。
他非但没有再三确认眼前的这个秦一剑究竟是不是那个与自己的长子结拜过的秦一剑,也没有问秦苍是如何绕开了其他天魔门高手的视线,只是将注意力放到了秦苍来的目的上,问的却也不够直接,并且不是以秦苍为中心,而是以自己为中心。
只不过向奇怪的人问奇怪的话,似乎也显得不那么奇怪了。
秦苍陡然向前迈出一步,一步一尺,与柳乘风的距离拉近了些许,同时回应道:“这一步的距离,便是我来的目的。”
“一尺之长,能代表什么?”柳乘风疑惑道。
秦苍道:“那座塔内,有人做到了一丈一世,并且成功跨了过去。那个人柳门主不会陌生,乃是幽魔门门主褚东流之女褚阑珊,以柳门主的眼界,应该大致推测得出褚阑珊往后的成就会超过这一代所有魔门之主吧。”
柳乘风道:“不错,未来的褚阑珊注定要超越现如今的许多人,甚至包括我,但那样的未来究竟何时会来,谁也不知道,谁也不清楚,包括她自己也是如此。”
秦苍突然笑道:“所以你明明已猜到了这种未来的可能性,却也不打算提前扼杀这种未来。”
柳乘风点头道:“未来太远,我只争当下。”
秦苍道:“以前我也是与你一样的想法,但水总在流,人总在变,而今你我之所以会以这样的方式站在对立面,不仅是因为身份的不同,还有理念的不同,道的不同。”
柳乘风问道:“你所谓的道,就只用那象征着一世的十分之一的一尺来衡量?”
秦苍解释道:“虫豸一世,朝生暮死;凡人一世,百年弹指;修士一世,寻道不止;神魔一世,生于明日。同样是一世,但因为生命的不同,意义也就不同,柳门主,而今我提出的一尺是建立在修士一世的基础上,它是十分之一不假,却不是开头的十分之一,而是末尾的十分之一。通俗来讲,它便是取决关键的最后一根稻草。”
柳乘风似有所悟,却仍自失笑道:“最后一根稻草。。。。。。你可知我的身上承担了些什么?你可知你那最后一根稻草压上,究竟是来成全我,还是来毁灭我?”
秦苍道:“成全还是毁灭,主要取决于柳门主自己,而非在下。”
柳乘风带着疑问的语气噢了一声,道:“你待怎讲?”
秦苍不假思索,一语点题道:“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交给应该得到它的人,你失去的同时也会得到,且得到的一定比失去的更多。柳门主,在下话已至此,以你的聪明程度,应该明白吧。”
柳乘风哈哈笑道:“明白。。。。。。我怎会还不明白?说了这么多,原来你也是想要八荒魔珠,只不过约莫你在那座塔里待得太久,实力进步了许多,消息却不够灵通。早在两年多以前,魔门会武罗刹魔门获胜之日,八荒魔珠便已从我手中易主,到了雨妃弦的手里。”
两指并拢,夹起一片在周身飘落的红色山茶花花瓣,秦苍轻呼一气,将指中花瓣吹远,道:“雨妃弦曾用自己的血将一片纯白色的花瓣染成了这般颜色,她也曾在花雨漫天的时候与我交流,甚至交手,我期待从她的身上感受到涤荡八荒的魔道气息,但事实却令我失望,所以我只能在从柳门主的身上再找寻希望。”
闻言,柳乘风脸色却是不变,缓缓道:“女人除了猜测男人的心思外,还有一项不亚于直觉的特点,那便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