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魏文魁-第3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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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勋随口回答他:“亡羊补牢,未为晚也。”
可是招呼了两声,诸葛亮却没过来帮忙,是勋心说这是怎么了?你小子想自己先穿上盔甲,不打算管先生死活了?斜眼一瞟,就见诸葛亮也正好望向自己,轻轻一揖:“亮愚见,何不遍举旗帜,以为疑兵?”
虽说是轻装前进,但有些东西是必不可少的,比方说铠甲、武器,足够数日食用的干粮和净水,以及多余的旗帜——旗为军中号令,防有损坏,所以都会多备上十几二十面以为替补。曹操这支前军当中,是没有车辆的,一色的骑兵,就连物资都直接用备马来驮,所以那些替补的旗帜也都在马上,与曹操、是勋他们同在白狼山巅。
是勋久居此世,也掺和过不少场战斗啦,并非王粲那种军事白痴可比,诸葛亮这一提醒,他脑筋略微一转,当下就把前后因果全都想明白了。首先,自低向高仰攻,难度系数挺大,折损必重,所以倘若敌军知道山顶只有五十来人,那必然毫无畏惧地直接就冲上来啦;而倘若把替换的旗帜全都张立起来,起码能够造成五六百人的气势,就袁军那三千多人,便不得不仔细筹划,好好布置一番,然后再攻山了——那就能给许禇他们回援争取时间。
其次,是勋这才反应过来,曹操的大纛已经被郭淮给带走了。所以袁军未必知道曹操就在山上。如今山上只有一面小旗。让对方摸不清底细。倘若把替换的旗帜全都打出来,其中偏偏又无将旗,对方就会认为,那不过是断后押运物资的普通兵马而已。要是为捉曹操,袁尚真能跟你拼命,要是仅仅抢掠物资,犯得着用人命去填山道吗?
想到这里,是勋不禁一拍大腿:“孔明所言是也……”转过头去就要请示曹操。问题诸葛亮的话语虽不响亮。曹操也是能够听见的,就不啻于头顶一个惊雷,他反应比是勋还快,当即下令:“举旗!”
“呼拉拉”,数量倒是不多,十多面替换的旗帜很快便同时高举起来。山下的袁军突然瞧见,就不禁都心里打个哆嗦——刚才还没旗的啊,怎么突然扬起那么多旗来了?瞧这架势,山顶有不下五百人马哪。咱们才三千人,仰攻五百兵。这仗可未必好打呀?
袁熙最是怯懦,当即一勒马缰。失声叫道:“莫非是曹贼诱我之计?”逄纪恨不得冲上去捂住他的嘴,心说即便真是中计了,也拜托你别嚷嚷好吗?这一来军心岂不是要大受动摇吗?!
果然,袁尚还不管不顾地往前冲呢,他身后的兵马可全都本能地放缓了速度。袁氏之卒,勇懦不齐——其实那时候各路兵马也都差不太多——尤其袁尚向前,袁熙想闪,逄纪跟中间转磨,分属三人的士卒各随主公,于是拖拖拉拉地等到了山下,队列可就彻底乱啦。本来攻山之战,倒是不需要布阵,问题队列散乱直接影响到调度效率和士气高低,所以逄纪没办法,只好劝说袁尚,说咱先整一整列再攻山吧。
袁尚说临阵对敌,哪儿还来得及整列啊?咱们要是再耽搁一小会儿,山上若只是疑兵,大概已经跑了;山上若真有五百来人,防御态势也皆完备——那还怎么打?或者打下山头来有啥用呢?
他可不知道,山上有曹操在,是不可能抛下包括“虎豹骑”在内的主力部队落跑的;他更不知道,山上半数是文官,就算跑也未必能跑多远。
袁尚倒还有一股狠劲儿,他说我就率领亲信部曲百余人先登,你跟后面赶紧整列,随后跟进。然而这话要是袁熙说的,逄纪肯定答应,是袁尚说的,可就不敢放人啦——你是袁氏之主,这百人攻山实在太危险啦,你要是有个闪失,袁家不就彻底完了吗?难道让我依靠袁熙去?即便他没有袁谭那么可恶加无能,也并非能够扶保得起来的主儿啊!
逄纪拽着袁尚的马缰,不放他上山,于是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如水般流逝。虽然说时迟,那时快,前后也不过数息的功夫,但战阵之上,局势瞬息万变,往往胜负也只在须臾之间便能判定啊——
他们正跟这儿拉扯呢,忽听身后战场上喊声大变。袁熙首先转过头去一瞧,啊呦不好,我怎么瞧不见蹋顿的旗号了呢?
他在平地上瞧得不是很清楚,曹操、是勋等人居高临下,整个战场却几乎可以一目了然。原来“虎豹骑”在曹纯率领下不计伤亡地奋勇前冲,乌丸突骑虽然精锐敢战,然而猝不及防,终于还是被冲破了。其实这些游牧民族的骑兵,往往是攻击力爆表,防御力却弱——一则罕有铁甲护身,二则也无阵形可恃。汉家大将除非行军途中仓促遇敌,否则必要择高而踞,然后排开亲卫,设置鹿角,弓手押阵,护卫得严严实实的,以当时的武器装备和军兵素质,斩首策略面对他们并不是很容易得手的。乌丸则迥然不同。
所以原本历史上张辽当先突阵,直接就于万马军中把蹋顿给斩了。这回虽然并无张文远那般猛将,可曹纯也非怯懦之夫,加上“虎豹骑”乃是曹家骑兵中的精锐,只要横下一条心来猛冲,奏功的可能性仍然不小。尤其有人已经瞟见袁军奔白狼山去啦,虽然他们不知道曹操把许禇和大群亲卫也派了下来,身旁的护卫力量极其薄弱,然而主危则臣恐,赶紧就想掉头回去增援。
夏侯廉和高览已经下令掉头了,只是正当与敌搏杀之际,一时间还转不回去而已。郭淮问曹纯咱要不要掉头?曹子和却一咬牙关:“此时退亦难退,即奋勇杀出,我部尚存几人?如何能救主公之危?不如并力向前,但斩蹋顿,袁军必走!”(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人心不足
曹纯算是拼了,不说掉头相救曹操,反倒下令继续猛冲。于是郭淮答应一声,高举曹操的大纛,双腿一磕马腹,便直朝蹋顿的旗号而去。曹纯挺着长槊,连续拨开数支羽箭,“嗖”的一声,直接蹿过了郭淮的马头,所到之处,敌众辟易,便如同波开浪裂一般。
蹋顿正立马本阵之中,他也是打老了仗的人,眼瞧着前面拦不住了,当即喝道:“抬某大弓来!”
游牧民族的武器装备普遍不如汉人,只有制弓技术,因为那同时也是他们谋生的主要工具,所以未必就比汉人差喽。尤其乌丸多年在边境上劫掠,也掳了不少的汉人工匠去,其中就有人为了谄媚乌丸大人,不计成本地制了一张桑木贴竹的硬弓出来——北地苦寒,也亏他能够找到桑材和竹料。这张弓原本是进献给丘力居的,后由丘力居赐给了蹋顿——没办法,整个部族之中,似乎也只有蹋顿一个人拉得开来。
当下蹋顿翻身下马,就把这张硬弓给抄起来了——即便他膂力惊人,武艺爆表,也只能把这张弓当步弓用——搭上支狼牙箭,双膀一用力,如满月般拉开,直直地便瞄准了一马当先的敌将。
眼瞧着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很快突破了一百五十步。蹋顿对自己的弓术很有自信,当下不再耽搁,口中轻斥一声“着”,就把右手拇食两指给松开了。只听“噌”的一声,儿臂粗的弓身反弹,狼牙箭挟着一道劲风。就直奔那员敌将而去——那当然便是曹纯曹子和。
曹纯在冲阵的过程当中。不时便有流矢当面而来。他挥舞大槊拨挡,混如无物。所以一开始并没有把蹋顿这一箭当回事儿,直到劲风扑面,才知道不好,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长槊挥上去,并没能磕开箭杆,而只是将将撩着了箭羽,狼牙箭略略一偏。仍然狠狠地扎中了曹纯的左肩,穿透重甲,透骨而入!
曹纯“啊呀”一声,竟然被这股大力带着就一个旋子,翻倒在马下。
千骑奔驰之际,这落下马去,即便没有负伤,估计也活不了太久啦……
但也正是因为千骑疾奔,“虎豹骑”大多没来得及反应,主将虽然落马。众军仍然前冲,转瞬之间。郭淮就已经蹿到了蹋顿的面前啦。他当然不认识蹋顿,可是身在大旗之下,身高腿长,满脸横肉,手执巨弓,身披铁甲,外罩锦袍的,即便不是蹋顿本人,也必定是乌丸大将吧——除非大将,还有几个鞑子穿得起铁甲并锦袍的?郭淮手中没有武器,只有一面大纛,当即双手攥定了,两膀用力,“嗡”的一声,就把粗大的旗杆直朝着蹋顿当顶砸下。
即便蹋顿戴着铁盔,这要挨着一下,估计也得脑震荡吧。因此不敢硬挺,匆忙一个闪身,随手就抡起弓来,反抽对方的马项。此一应对,不为不得法,问题蹋顿忽视了对方手里的是大纛而非马槊,就应该不虑反击,闪得更远一点儿才对。结果郭淮一招虽然砸空,但旗帜翻卷过来,就把蹋顿的视线给遮了一下,蹋顿那一弓,同样抽空。
蹋顿见势不妙,只好继续朝后闪,可是眼前仍花之际,却突然觉得左肋一阵剧痛,随即——唉,我怎么飞起来了?两脚怎么离地了?
要说他飞得还真不低,双足离地足有一人多高。而那边郭淮一磕不中,才收回大纛,也立刻瞧见蹋顿“飞”了。当然啦,他瞧得更清楚,那不是真飞,而是让人一槊穿入肋侧,直接串在槊头上,给挑上了半空——这一击奏效的非别将也,正乃后发先至,曹营中勇猛无双的许禇匈康!
许禇虽然下山较晚,但是率军猛冲,挑选的进击方向却很讨巧,正好跟在“虎豹骑”后面——前方敌军,都被“虎豹骑”冲开,左右敌军,已为夏侯廉、高览挡住,所以他一路无惊无险,就轻松进了乌丸军阵了。
等到“虎豹骑”开始加速作最后冲锋,匈康也随即策马而前——他就没怎么跟人打过,所以马力充沛,很快便赶上了几乎强弩之末的“虎豹骑”,并且一蹿,就直接蹿到郭淮身边儿去了。郭淮双眼紧盯着蹋顿呢,都没注意,结果大纛一扬,晃了蹋顿的眼睛,许禇趁机一槊直入,就把那位堂堂的辽西单于给挑上了半空。
蹋顿连人带甲四百来斤,许禇若非仗着惯性,还真未必挑得起他。可是这四百来斤一凌空,就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