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大宋-第4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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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沉思。
当然,这是根本所在,只要这个根本不倒,暂时王安石就不会倒。
不过众口铄金,天知道皇上能不能挺住,不被蛊惑呢?
但王巨说了这么多,也算是对得起章惇对他的期望。
“子厚兄,木棉司如何?”
“这个不提了。”章惇郁闷道,然后开始诉起苦水。
第一是棉花价格的下跌,如果不下跌,国家拿了大头利润,又不会惹起攻击了,然而从春天起,一床棉被下跌到七贯钱,与前年冬天的五贯钱相差不大,况且朝廷还要负责销路,这个负责销路,就会产生大量支出。所以许多大臣又上书,说什么与民争利。
关健是章惇如果不及时调整价格,拖到冬天,新的棉花制品上来,积压更多,那么价格会下跌得更厉害。所以大臣攻击,他还不得不挺着头皮将价格一步步降下去。
另外一个问题更头痛了,那便是移民,这个移民是好政策。无论是福建路还是江南西路,如今人口密集不可想像,地狭人多,导致许多下层百姓生存十分困难。
大规模移民后,这个问题立即得到缓解。并且移的是贫困百姓,到了南方后,他们也得到了生路。
但用意虽好,实际不是如此。
首先现在百姓多不愿意离开家乡,除了福建路沿海地区百姓能接受外,其他地区百姓都对离开家乡产生恐惧。
其次,在执行移民过程中,因为人数多,动用的官吏多,必然会产生一些不好的事。
再次大规模移民,当地的豪强便没有廉价的劳动力,包括工匠、佃农,甚至寺院都不能租用便宜的劳力。也就是两路无论从上层阶层,或是从宗教,都不想看到这种情况发生。
这些人又与吕氏兄弟、韩文一样,掌控着当地的舆论权,一是造谣,二确实有一些不好的现象,于是当地百姓立即对官府主持的移民产生了排斥。
甚至一些乡绅都将弹劾的疏奏递到了京城进奏院,这又成了大臣攻击的依据。
章惇一股脑将苦水倒完,道:“难哪,难哪。”
“子厚兄,你又错了,我举两个例子,第一是蔗糖,很早以前,中原多是饴糖,只是因为唐太宗从天竺摩迦陀国引进了石蜜技术后,甘蔗种植才得以推广,这是蔗糖的根本。也就是蔗糖是站在唐太宗与前人这个肩膀上才得以出现的。第二是占城稻,占城水稻种植历史不知几千年,然而有谁注意?正是因为真宗先帝派使引进,所以我朝才得以推广,稻米渐渐成为主流粮食,也正因为这种高产粮食的推广,我朝才得以养活更多的百姓。”
“与木棉有何关系?”
“木棉在我朝出现也很早了,西域的草棉子不适宜引进,但岭南很早就出现了木棉,这也是前人的基础。然后我与官家共同谋划,派使去岭南,由内藏库经营木棉。这也是我与官家站在前人肩膀上才取得的成果,前人功劳最大,其次是官家,然后是商人。没有商人疯狂的炒作,就不可能出现前年疯狂的价格,这也是功劳!正是这三者之功,才有了木棉司之利。”
“啊。”
如果没有王巨,棉花推广还要感谢一个人,朱元璋!
若没有朱元璋,可能棉花在明朝还继续在南方慢慢折腾。正是朱元璋重视了棉花,棉花种植才开始了普及,然后黄道婆进一步推动,棉花才大规模的种植,正是因为有了棉花,明朝才初步正式经营辽东。
这个过程很缓慢的,所以才没有了暴利现象。
如今这个暴利,一是王巨的谋划,二是商人的推动,所以王巨才说了商人之功,不过这一条章惇就不知道了。
因此某种意义上来说,木棉司确实是在与“民”争利。
“子安之意,还是将经营交给商人?”
“子宣兄,物以稀为贵,种的越多价格越便宜,现在交给商人,商人也不可能答应五贯钱的价格了。并且以后种的越来越多,它不仅在岭南,福建路,江南西路与荆湖南路的南部地区也能种植,随着种籽的进化,以后就连河北河东都能种植。朝廷如何能垄断。再说衣食住行,衣食为首,它关系到民生,百姓的温饱,朝廷可以调控,然而自古以来,有那一个王朝垄断经营了衣食?”
这是一个选择题,如何选择,王巨没有说。
章惇沉默。
“子厚兄,现在并不严重,因为种得还是很少,依然是奢侈品,所以不能说是民生。这几年朝廷可以垄断经营谋利,也可以交给商人经营,化解一部分商贾对朝廷的怨气。但最重要的乃是这个舆论问题,它是最不好解决的。”
第四四三章市易
实际情况比大臣们弹劾的要好得多。
在朝堂上章惇是尽了心的,地方有有程师孟。
前面还有王巨指导下葛少华做的榜样,比如那个十年契约,移民的待遇与安置,甚至让一些百姓回去宣传。这些都是好的一面,不过在巨大的阻力面前,它起的效果仍是有限。
最简单的,水土不服。这是必然,也必然会死人,但在家乡,就没有生老病残?然而放在移民上又扩大化,效果就是两样了。
要命的是王巨听到一条消息,朝廷即将程师孟调回京城担任三司副使,那么谁来主持两广的棉花种植?而且种植面积越来越大,移民越来越多,一旦主持的官员品德不好,或者才能不够,都会引发更大的问题。
王巨又想了许久,忽然眼睛一亮。
“子安,可有良策?”章惇高兴地问。
史上对他的评价很低,说是奸臣,实际王巨对他十分看重,能文能武,与吕惠卿曾布相比,又少了一些私心,与王安石相比,又少了一份固执,只能说他作风刚硬,然而有几个有作风的宰相,作风不刚硬的?
王巨徐徐道:“邮政系统……”
宋朝邮政系统,就是各个驿站以及进奏院。
进奏院为上,各地官员的奏折多是由驿站递到进奏院,再由进奏院送到各个部司,朝廷普通的诏书或两府的诏令,也是由交给进奏院,再由进奏院派发到各个驿站,送到各个官员手中。因此还有一系列的制度规订,包括诏令未达官员之前,不得泄露,重要的政令,即便到了各个官员手中,也不得泄露。
这是上。
还有下,比如前线将士的家书,各个官员往来的书信,多是由驿站送达。
不过比唐朝进步的是,唐朝是役,宋朝没有动用百姓,而是动用了好几万厢军作为驿卒。
另外与后世不同,这不是“收费项目”。
不收费了,资源又有限,所以普通百姓很难用驿站来传达家书,包括前线将士,也不可能经常性地与家人书信往来。
这又导致了另一个情况产生,为了保证突发事件及时送到朝廷,宋朝在各个主干道路上每隔十几里二十几里便设一驿站或水铺,这么多驿站水铺花费不菲事小,养活那么多驿卒更动用了许多钱帛。于是各个驿站又成了招待往来官员或商贾的场所。
在唐朝,这个制度足够了,反正朝廷禁止百姓流动。但在宋朝这个制度显然已经落后。
但多年以来就这么过来了,所以大家也没有察觉。
王巨提出的便是这个邮政改革。
朝廷可以印发“邮票”,各个驿站向百姓放开,根据路程远近与包袱轻重、贵贱由百姓购买邮票,驿站替百姓传递家书,钱帛以及货物。
它等于是邮政局与快递公司的缩小版。
并且现在正是推广的好时机,人口稠密了,流动的百姓也多了,放在宋朝初那是不行的,人烟稀少,入不敷出,或者必须提高收费价格,让百姓望而生畏。
王巨简单地说了说。
“好主意啊。”曾布赞道。
一旦这个改革执行下去,首先一半驿卒得以养活,流动人口多的地区全部驿卒都能得以养活,余下的也或多或少增加了一些收入。
这些驿卒不要朝廷供养了,无形中又替朝廷节约大量钱帛。就打算三万驿卒,那一年下来也会节约一百万贯!这可不是一个小数字。
百姓能书信往来,那些移民不是整个家族都迁移的,在原来居住地区,仍有家人,仍有族人亲戚,信来了,钱帛货物来了,无论当地乡绅怎么煽动,谣言不攻自破,甚至不用朝廷强行动员,就会有更多的百姓自发地涌向岭南。
那么朝廷所做的事,只要将这些百姓安置好了,就不会再为迁民操心,朝堂上也很难出现反对声音。既利了国,也对变法派产生了帮助。
这是曾布所看到的,还有他没有看到的,一旦这个政策推出来,那么会加快人口流动,人口流动所带来的好处不可想像,进一步刺激了经济发展,解决了一些地区劳力紧张的问题,开化了百姓的认识。一个简单的例子,比如说现在湘水以西地区,多是刀耕火种,官员看到了,可当地多以蛮人为主,下面官吏执行能力、蛮首的想法、当地的风俗,等等因素,想有作为,但弄不好就会引发动乱,所以只好“清静无为”。但人口流动起来,看到了外部先进的种植技术,这些百姓中肯定有一部分将这些种植技术带回当地,那么自下往上梳理,当地情况就会改变。
并且它的成本很小,只要在原有基础上再设几百个驿站,基本就能满足需要了。至于一些特别落后封密地区,暂时有设的必要吗?
宋朝罕有大工程,郑白渠就算是眼下就算是特大工程了,不过基础的道路状况比较良好,不可能出现后世那种特快,但现在的宋朝有那个观念吗,一封从岭南送到延州的家书,能在三个月内递到百姓手中,那户百姓就会十分开心了。
甚至随着业务增加扩大,可能将所有驿卒养活,还能出现盈利。
另外它不会剥夺多少商贾权贵的利益,反对声音也会比较小,除非特殊考虑,比如一旦执行,迁民多的地区各个大地主肯定不乐意了,依然会造谣生事。
“子安,你可以做介甫公的助手啊。”曾布又叹息道。
“得,我太年青,脾气又不好,如真做了介甫公的助手,不会对介甫公产生帮助,反而会坏了介甫公的变法大计。”王巨道。
两人自然听出王巨的推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