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边的阿狄丽娜-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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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只是这些，我还真不好意思来见你。”方乒乓显然话里有话。
　　“你还知道什么？”盛夏的目光牢牢地盯着他。
　　方乒乓挑了挑眉毛道：“那女孩就住在陆群飞的公寓里，两人早就同居上了。每天出双入对，如胶似漆着呢。不信的话，你可以去他住的地方看看。”。
　　盛夏的胸口如遭了一击。她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眼泪还是一下子溢满了眼眶。
　　看她这样，方乒乓简直恨不得把陆群飞抓过来千刀万剐。他连忙递上纸巾，毫不掩饰脸上的醋意。
　　“那小子就那么动你的心？”方乒乓酸溜溜地说道。
　　“除了他，其他男人在我眼里什么也不是！”
　　盛夏冷冷地白了他一眼，起身走出餐厅。她根本不想知道方乒乓会有什么表情，他的险恶用心只会让她感到厌恶。
　　盛夏脚步匆匆地回到车上，她转动方向盘飞快地驶向陆群飞的住所。
　　她在地下车库魂不守舍地等到半夜，终于看到陆群飞的车驶进来。
　　他们从车上下来，千千的手里提着一堆印着奢侈品牌logo的包装袋。共进晚餐后，陆群飞带她去商城，千千负责试衣，他则负责刷卡。
　　“导演说我演得挺好，就是台词功力弱了些，声音缺乏顿挫。若再不好好练习，就要用配音了。”
　　千千的肩膀挨在他的胳膊上，脚步轻快。
　　“知道你说话的声音像谁？像《樱桃小丸子》里的猪太郎同学。”陆群飞打趣道。
　　千千停下了脚步，撅着嘴佯装生气。
　　陆群飞笑了，俯下身体吻她的唇，“像花仙子？”
　　千千摇头。
　　陆群飞又吻了吻了她，“像菲奥娜公主？”
　　千千还是摇头。
　　“想骗我的吻，不会上你的当。”陆群飞看出了她的图谋，转身施施然走了。
　　千千小跑着跟上他的脚步，抱住他修长的胳膊，羞红了脸傻笑。
　　他们亲昵相拥着走进电梯。
　　在电梯门关上的一瞬间，盛夏听到了自己的心碎裂的声音……
　　在她记忆里，她还从未见他和哪个女孩这样亲密过。
　　为什么偏偏是那个女孩？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眼泪从她的脸庞簌簌落下，她在脑海里像过电影似的设计出种种他们在一起的亲热画面。即便这样会使她疯狂，她也没办法克制自己不去胡思乱想。她虚脱了一般瘫在了驾座上，直至痛哭出声。地下车库闷热得叫她窒息，然而她的周身却传来阵阵刺骨的寒意……
　　千千每天睡前都会花几个小时专研台词，再没有什么比临场忘词更窘迫的事情了。她热爱演员这个行业，它让她释放自己。她的身体里有太多难以言表的情感需要得到宣泄，而演戏无疑是释放情绪的绝佳途径。她不是科班出身，也没有经过专业培训，演技却是浑然天成。导演频频夸她有灵气，单是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就足以让镜头丰满起来。因而她就更加努力想要做到最好。
　　合上台词本的最后一页，她看了看时间，已是深夜十二点了。她从客厅沙发起身，冲了两杯奶茶，端进陆群飞的工作室，在他工作台前对面的沙发椅坐下。
　　陆群飞也几乎每天都要工作到凌晨。除了心理治疗师和大学教授的工作，他还是警局里成立的犯罪心理研究实验室的技术员。千千从来没有见过像他这样一天工作十几个小时还不知疲倦的工作狂。
　　千千的胳膊肘撑在工作台上，捧着脸蛋目不转睛地看他。他工作时认真的状态让她着迷。
　　陆群飞的视线从电脑前移开，与她相视微笑。他们的睡眠都很少，像夜猫子一样迷恋黑夜。
　　“群飞哥，你可知道潘多拉盒子？”她问道。这个词在台本里出现过，她不是很明白。
　　陆群飞轻揉着太阳穴，搜寻记忆。
　　“这来自一个古希腊的神话——”他回忆着说道：“潘多拉是众神送给人类的第一个女人，她拥有一切天赋。众神之王宙斯认为人间不应该只有美好。美好是相对丑恶存在的，如果世间没有丑恶，永不知足的人类也不会明白美好的真谛。所以，他送给了潘多拉一个魔盒，里面装着灾难和瘟疫。潘多拉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打开了魔盒，从此灾难就降临到了人间。值得一提的是，智慧女神雅典娜为了挽救人类的命运，悄悄在盒子底部放置了‘希望’。但潘多拉太害怕了，她过早地关上了盒子，致使‘希望’没能紧随厄运从魔盒里飞出来……潘多拉盒子由此而来，它是一个不幸的礼物。即便它潜藏着‘希望’，潘多拉也不敢再次打开它……简而言之，唯有战胜恐惧，才能看到希望。”
　　她听懂了这话里的深意。
　　“以前，能再次遇见你是我的希望。现在，每天看到你，就是我的希望。”她轻声说道，眼里含着柔情。
　　陆群飞眨了眨眼睛，起身走上前来，两条长长的胳膊撑在椅子的左右扶手上，俯身亲吻她的嘴唇。
　　他唇上的气息让她沉醉。
　　“……小千，可否答应我一件事？”
　　“嗯？”千千看着他温润的睫毛。
　　“去看看千伯父。”他说完，观察着她的反应。这个提议已经在他的心中徘徊很久了。
　　“他，怎么样了？”她脸上的温存消失了，目光渐渐黯淡，勉强问道。
　　“你走之后，他很伤心。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这些年，他一直住在养老院里，他始终相信你还活着，相信有一天你会回去看他。”
　　这些时日，他总想找机会与她谈谈。可她似乎对自己的父亲完全遗忘了，他不得不主动提及。
　　“我不信……”　千千只是木偶一般摇着头，脸上有一种麻木的神态。
　　“相信我。千伯父一直很挂念你。”他加重了坚定的语气。
　　“那又如何？”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从前没有爱过我，等我走了，他才良心发现了么？既然如此，不如就当我已经死了，这样他还能偶尔想起我。”
　　陆群飞捧起她的脸旁，与她紧贴着额头，他的身体变得无比沉重。
　　“我理解你，我能理解你。无论如何，他终究是你的父亲……”
　　“对我而言，他永远都是陌生人。”她死气沉沉地说道。
　　“小千……你只需要去见见他，让他知道你还活着。你对他爱也好，恨也罢，都说出来。说出来，就不会再是困扰。”
　　“在我心里，早就有答案了。”
　　“可你还是放不下。”
　　“我放不下，只因我忘不掉，不是对他还有期待……群飞哥，你为何非要勉强我？”千千幽怨地看着他。
　　“我需要千伯父一句话，让他放心地把你交给我。”
　　他深深地看着她，似要把她吸进深邃的眼眸。
　　千千的手滑过他光洁的面庞。这张脸多么迷人，足以暖化她最冰冷的地方。可一想到父亲，她终究是无法说服自己。
　　“群飞哥，你是一个遵守规则的人。可我不是。对我而言，他是他，我是我……我爱你，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他已经影响不到我了。”
　　她定定地注视他，问出了心中困惑已久的那个疑问——
　　“你，爱我么？”
　　陆群飞眨着眼睛，浅瞳色的双眸在扩散，他竟无法给予肯定的回答。
　　千千的手缓缓离开他的脸，她垂下眼帘，心灰意冷。
　　“……我困了，先去休息。”她起身走到门口，望了他一眼，“晚安。”
　　说完，她上楼去了。
　　陆群飞坐回沙发椅上，合起双眼。
　　他爱她么？
　　他从来没有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准确地说，他不知道他爱的是谁……是曾经那个瘦弱的少女，还是这个叫做“千千”的女孩？她们之间差异太大了，他能够捕捉到这种变化的规律，却无法有效地将这二者合为一体。
　　只有时间能给出答案……
　　他久久地仰靠着，直到困倦袭来。
　　他起身上楼，打开千千的房门。房间很黑，他没有开灯，径直走到床旁，帮她盖好了被子，随后在她那如月亮般皎洁的脸颊上印上一个吻。
　　“晚安。”他轻声说道。
　　她合着双眼，她还没有睡去。他知道她还没有睡去。
　　他轻轻走出房间，带上了门。
　　这是一个歉意的吻，还是爱意的吻？千千不知道，大概连陆群飞自己也说不清楚。无论如何，她发誓今后绝不会再问他这个问题。她不想为难他。她爱他，便已足够了。她的爱可以这样卑微。
　　

　　☆、6

　　走进电梯厢，陆群飞按下楼层键。电梯门快合上时，一只白皙的手伸了进来，门随即应声打开。
　　盛夏走了进来，她从墨镜后面望着他和千千，嘴角上扬着微笑的弧度。
　　“群飞哥，这是你新交的女朋友？”她亲昵地问道，不等回答，便转向千千，“你换男朋友还真够勤快的呀？”
　　千千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开个玩笑，别生气。”盛夏莞尔一笑，旋即又转向他，“你交女朋友也不告诉我，我可要生气了哦。”
　　陆群飞从她的言语间猜测她们早已相识。她们同属于一家经济公司，一定打过照面。从盛夏的态度上判断，她并没有认出千千。
　　他现在关心的却是另一个问题。
　　“这算是巧遇？”
　　盛夏的脸在墨镜背后模糊不清，让他无法揣测她的动机。
　　“想你就来看看你啰。你可是从小拉着我的手过马路，每年过生日都要帮我吹蜡烛的群飞哥，我怎能不时常想念你？”
　　盛夏盯着陆群飞，这句话却不是说给他听的。
　　千千始终沉默着，陆群飞也无言以对。
　　电梯门打开了，他们各怀心事地走出来。陆群飞输入房门的密码，门开了，盛夏却没有进来的意思。她径直走到一侧公寓，按下密码，隔壁房门应声打开。
　　“我刚刚搬过来，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欢迎常来串门。”
　　盛夏带着几分得意的微笑，进去了。
　　陆群飞已然明白了她的笑容。他看向千千，千千只是不动声色地走进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