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边的阿狄丽娜-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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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距离感。而他身旁的这个女孩显然不是。她步履平缓，体态轻盈，走在他的身边像是长久以来就一直跟随他的影子，让他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
他们一直保持着二十公分左右的距离。这与心理学上所测量出来的人与人之间初次见面的空间距离比起来要缩短太多。他却感觉不到任何不自在。
一树花瓣撒落。千千向前伸出手来，她想接住花瓣，却像是在寻找。
一片深红色的花瓣如约而至，飘落在她的指尖，她收回手，久久凝视。
她每一个动作每一种神态都如临梦境。
陆群飞看在眼里，他对这个女孩产生了进一步了解的兴趣。
“我的话够少了，你倒比我还沉默。”他说道。
千千望向远处，她的声音悠悠的，也像来自远方。
“曾经有个朋友跟我说过一个故事。说是有一个疯子，他认为自己是一个蘑菇。他每天撑着一把伞蹲在路旁边，不说一句话。后来，有一个聪明人路过告诉他：谁说蘑菇不会说话了？我就见过会说话的蘑菇。后来，疯子又开口说话了……”
陆群飞突然停下了脚步，像陷入了沉思。
“你怎么了？”千千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曾经，我也跟一个朋友讲过同样的故事。”陆群飞缓缓说道。
“……你那个朋友呢？”
“她走了……”
“她去哪里了？”
“她过世了。”他的声音很低沉。
“她……”千千的声音轻轻颤抖，“她过世了？”
“……是一个意外。”他不愿做过多解释。
“……太遗憾了。”
千千终于明白，为什么他和陈乔青都认不出她来。原来在他们既定的思维里，她已经是个死去的人……
“遗憾，是啊……”陆群飞遥望远处，脸上漫延着哀伤。
他没有忘记她！
千千的心为之一颤，她几乎用尽全身的最后一丝力气问他：“她……是你的朋友？”
“她，是我的妹妹。”
听到这样的答案，泪水瞬间打湿了千千的眼眶。
群飞哥……
差一点，只差一点，她就脱口而出了。
陆群飞的目光落到她的脸上，他着实吃了一惊。他看到的是一双哀求的泪眼。
求求你……求求你……快认出我吧……她的心在呼喊。
这是一张何等熟悉的面庞。特别是那一双眼睛，那深藏在黑色瞳仁里的悲伤与无助，与他心里的那双眼睛毫无二致。
陆群飞怔怔地注视她。她那轻蹙的眉心，她那微微开启的似有言语的唇瓣，她那泪眼盈盈的牢牢锁住他的眼睛，竟有一种摄人心魄的美……
竟令他顷刻间怦然心动……
不，一定是记忆再一次干扰了他的意识，使他每当遇到相似的眼睛就陷入错觉……
“你，怎么哭了？”陆群飞强作平静地问道。
一行泪水从她的眼眶滑落。他还是没能认出她来……
千千轻扫脸上的泪水，黯然垂眼，“没什么。只是，我也有一个朋友过世了……”
是的，死去的是从前的那个她……
“不必太伤感。逝者已逝，无法安宁的只有我们这些求生的人罢了。”陆群飞不知是在安慰她，还是在安慰自己。
千千不再言语。她独自往前走，她的背影落寞失魂，像是这撒落一地找不到归宿的花瓣。
陆群飞跟在身后，心想，这又是一个悲伤的女孩。
千千走出校园，司机的车早已停在了门口。
千千最后一次回头看他。她真的担心这会是最后一次。她看着他，带着渴求，“你真的不能过来？”
她自然是指沈崇安的那个邀请。
“我会去的。”陆群飞脱口而出，几乎没有多做犹豫。
千千目光粼粼，她莞尔一笑，随后上车。
陆群飞一直站在原地，直到她的车辆从视线里消失。
连他自己都对刚才不加思考的应予感到诧异。让他改变主意的或许是她的眼泪，或许是那双似曾相识的眼睛，更或许是围绕在她身边的那种神秘气息让他想一探究竟。
具体是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感觉她最后的那个微笑似乎还停留在眼前。
沈崇安本想带上千千和妹妹乘游艇出海兜风。谁知千千半路打来电话，推说身体不适，径直回家了。沈婧婧因为沈崇安没能说服陆群飞参加她的成人礼，一路闹脾气，两人又拌上了嘴，也没有了游玩的兴致，双双打道回府。
一看到千千，沈婧婧就拐弯抹角地打探她和陆群飞是否有过对话。
千千只是回说，陆群飞已经答应来参加她的成人礼。这可把沈婧婧高兴坏了，满腹猜疑也都抛到了脑后。抱着千千又是亲又是宠，一口一个“好姐姐”地叫个不停。
一旁的沈崇安则向她投来疑窦丛生的一瞥。
这种疑虑一直缠绕着他。在千千给他系上领带时，他终于问道：“他很英俊，是么？”
千千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望着他。她知道这个“他”是指谁。
她默不作声地点点头。
“所以……你动心了？”
千千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他像是一种试探。
“回答我。”
沈崇安抓住千千正系领带的手。他很用力，千千甚至能听到自己的手指骨因挤压发出的咔嚓声。
他的眼神如一道冰冷的月光。
千千积攒了一天的泪水奔流而出。她的哀伤一目了然，她的悲恸显而易见。仅仅是手指的疼痛绝不至于流下这样的眼泪。
沈崇安哑然失色，他着实无法理解她的悲伤。
“他……他是我同学……”
千千哽咽说道。
“陆群飞？”
沈崇安将信将疑，又似乎明白了她的眼泪。他的手越攥越紧，似要把她的骨头捏碎。在他那双可怕的眼睛下，千千没有勇气说出实情。
“……陈乔青……”
“她是你同学？”沈崇安颇感意外。
千千点点头。她的眼神是诚实的。
这么想来，她确实是在遇到陈乔青后回到办公室就开始魂不守舍了。大概是遇到了老同学，感时伤怀也未可知。
“我误会你了。”沈崇安松开了千千的手，一脸自责。
他捏起她的下巴，俯身靠近她的嘴唇。
千千的头微微侧向一边。只是一个轻微的动作，沈崇安却看在眼里。他放弃了尝试，只是将她楼在怀里。
☆、8
沈婧婧的十八岁成人礼如期而至。
那一天，各路豪华轿车在通往湖泊别墅的唯一山路上排起了一条长龙，喧嚣的喇叭声不绝于耳。陆群飞的车堵在了半山腰上，以每分钟十米的速度缓缓蠕动。
这一路，沈婧婧连打了两通电话，似乎担心他临时改变主意。
等陆群飞到达沈家的别墅，这里早已宾客如流，座无虚设了。
湖泊旁的草坪中央，临时搭建了一个舞台。照明系统把这个夜晚照得亮如白昼。在舞台上，有一支乐队在演奏爵士乐。从音响里迸发出的穿透力极强的旋律让人感觉整个草坪都在颤动。
沈婧婧一看到陆群飞便迎上来，她早已在此等候多时了。她用几近花痴的目光打量着陆群飞的面庞发式和身上考究的西装。她只看一眼便知道那是阿玛尼今年春季的新款。她的哥哥也钟情于这个品牌的服饰。他们身高体型都差不多，估计所穿的尺码也相同。
“陆老师，如果我跟他们介绍你是大明星，他们准会相信的！”
沈婧婧穿着一条公主袖的白色长裙，站在他面前笑脸盈盈。
“你今天很美。”陆群飞微笑道。
听到这句话，沈婧婧勾着头走到他身边，一只手羞涩地挽上他的胳膊。她将陆群飞引进别墅介绍给沈夫人。
“我看了你发表在周刊上的论文，真是文采斐然。”沈夫人用欣赏的目光细细端详面前这个衣冠楚楚的英俊青年。
周刊上的论文自然是沈婧婧拿给母亲看的。对于女儿的这个举动，沈夫人已了然于心。
由于沈世承正周旋于一圈商界人士里，沈婧婧放弃了把陆群飞介绍给父亲的想法。
“我爸爸和他的那些商界朋友都喜欢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我们就不去他们那里凑热闹了。”
沈婧婧在陆群飞耳边小声嘀咕。
身穿精致礼服的沈崇安和千千挽着手向他们款款走来。千千穿着一条浅紫色抹胸长裙，裙长及地，光彩照人。
只是她的脸上依然带着与陆群飞“初次”相识时的落寞。
“浅杯薄酒，望你能尽兴。”沈崇安以主人的口吻说道。他的态度与第一次见面比起显得更加客套。
只稍作闲谈，他便带离千千走向其他的宾客。
虽说千千的解释合情合理，但潜意识依然提醒他应该与陆群飞保持距离。
千千被沈崇安以女友的身份介绍给在场的宾客。
“哦，一定是天堂的门打开了，才把你这么美丽的天使放出来！”
当他们来到一众电影界人士圈子时，一个著名的制片人以夸张的语气赞美千千。
千千注意到了站在人群中光鲜亮丽如众星捧月般的盛夏。她已无数次在荧幕上见过她那张妆容精致的脸庞。
千千原以为盛夏的再次出现会让她情绪失控。事实上，她的心居然平静如水。从与陆群飞的重逢那天起，她就一直处在一种丧魂失魄的状态里，对周遭的一切都显得麻木不仁。在他的整个形象占据了她的内心之后，她已无法对任何人任何事做出恰如其分的情感反应。
盛夏只是远远地对他们点头示意，像一只骄傲的天鹅。
千千已不再奢望她能把她认出来。想必在盛夏的心里，她也不过是个已死的人。
王制片人先以沈氏集团对他目前筹划的一部电影给予的投资和赞助向沈崇安表达了感谢。随后，便把注意力放在了千千身上。
“实不相瞒，自从在杂志上看到千小姐这般出尘脱俗的气质，我便过目不忘。不知千小姐对演电影是否有兴趣？”
“如果不是女一号，我断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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