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侠-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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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多了。多得让人作恶。
而更使人发笑的是,有着这种思想的江湖人,并不认为那种被压辱的遭遇,会或该落到他们的身上。
于是,有遭一日,他们真的被迫栽进那样的境地时,更可耻、更无赖、更卑劣的求饶行为,于这些高喊力与勇的人身上,便体现的,更是五花八门、历历分明。
杀与被杀,就这样漂流于人与人之间。永不得歇!
而江湖中的残杀,仍需要一个借口,常常需要一个可以说出嘴的借口。
一个很美很崇高很伟大的借口。
一个可以坚持可以高喊可以屠宰的借口。
一个令人弃厌却又长存于人间经过粉饰的害人借口。
这就是,武林中一直不曾断绝的杀人活动的血淋淋的真相。
人,总会为自己的行为,找来无数的解释,借以洗刷本身的罪责念头!
能坦然面对自己心底阴暗角落的感觉的人,少之又少。
王尉却可以。他可以。他可以坦然于自己。
因为,可以坦然,所以,他痛苦。
痛苦!
王尉,是能真正明白杀人的苦的一个人。
一个觉悟却仍在杀戮之中的人。
一个有着悲伤的身影的人。
一个难以弃离的人。
一个哀忏人。
一个人。
那是,疲累、困乏、作恶,和无尽的绝望与黑暗。
但他并没有懊悔。他从没有后悔。因为,他所杀的,无不是该死的恶人。
虽然,世间的善恶,并不存在着纯然分明的界线。
但是,对以嗜杀为务的人而言,善恶这种字眼,无疑是多余的。
只有,以杀制杀!
那才是对付恶人的最佳妙剂。
然而,他还是累了,累得已不能自己。
长久下来,王尉开始倦累。
他已快失去掌握能力。
他知道,他就快夫去他的坚持与他的心。
再多一点的杀戮,就会丧灭他的灵智。
再杀一点点,他就会崩毁。
他很清楚,他的世界,正处于倾毁的边缘。
不断的杀戮,就算杀的是绝不值同情的极凶恶徒,但,那些临死前充满怨气、悲愤的血目恨视,长久下来,已慢慢凝积为他心里的极大负担。
而且,还有他们。
无辜的他们。有不少无辜的平民与武林人,也被迫卷入他们毫无怜悯的大肆屠杀的行动中。
他们的哀鸣与哭号,总飘洒于有他王尉的地方。
他很痛苦!
因为,他也在那些宰杀的人群中。
因为,他无能无力,改变那些亡魂的悲惨际遇。
因为,他的双手与心,也满满的是洗下去的血腥、数不尽的杀屠。
因为,他——依——然——在——地——狱。
地狱!
地狱的人间,人间的地狱。
他于那样的杀再杀的凄哀景况下,渡过一截又一截的染血岁月。
因为,他在。所以,他痛苦。
非常痛苦!
他,就像,一朵活在污泥中的清兰。
一朵有血的兰。
血兰的美,诚然是美,但这美却是不断的溢血浸血嗜血所成。
它的茁壮、特出,正是由于血腥的灌沃而滋润成长。
他恨。他恨他所拥有和没有拥有的一切。
他的梦,早已离他远去。
他其实可以离开。但他没有。
因为,他下知道这个人间还有那里可以让他归属。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是以,他没走。
他留下。
然后,继续必然面对的劫与杀。
这令他倍加厌弃自己的不由自主,与那深陷泥中的无力感。
而这种恶极自己的情绪,逐渐转换为一种自暴自弃,却又想轰轰烈烈死亡的矛盾心态。
所以!
他毫不犹豫地找上,眼前这足以让他死亡的,地狱修罗。
他毫不犹豫。
因为,他想死。
想——死!
寒冰心的心里,飞起一丝突来的明悟。他看着王尉问道:“你是‘冷面’王尉?”
王尉又回复那惯常的冰冷神情。他说:“正是王尉。两手沾血的恶徒王尉,就是我。”
寒冰心却好像看透王尉的矛盾似地道:“杀,该死之人,你觉得痛苦?”
王尉沉吟半晌后,摇头道:“不,不,我不是痛苦,而是累。嗯。累!只是很累很累—
—”
寒冰心没说什么。他仅是静静望着王尉。静静的。
王尉的脸依旧冷着。他续着道:“我看过太多的死亡。太多。太多。太多了。在我的眼前,我——在我的眼前,找看过太多的死亡。看得找麻痹,却仍能令我发狂的死亡。在我触手可及的范围内,倒下无数纯朴、质实的老百姓。倒下许多。许多许多——唉——这使我倦——真的!真,的,很,累。很累。”
寒冰心肃然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不脱离‘激骁部’?你为何不歼除那些恶徒,以保护你所悲悯的良民?为什么?”
王尉抚了抚脸,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呢?我想,是因为我身陷局中,深深的陷入。我并不能说退就退。”
寒冰心斥道:“这,是,借,口。无聊的借口!“王尉道:“是吗?你认为是借口?那你可知道,我为何加入‘激骁部’?”
寒冰心默然摇头。
王尉回忆道:“外传,我是为报刘英禹的救命之恩——哼!!那不过是个障眼法。我加入的原因是因为,‘激骁部’最初成立的目的,是要推翻腐烂至极、全无建树、以残虐为乐的邪恶朝廷。”
寒冰心皱眉。他截断王尉的话,晒道:“喔。如此说来,向外劫掠、夺杀这等等混灭人性的作为,倒是你们掩饰的手法而非你们的本意?”
王尉慨然道:“当初,我们的确纯然将抢夺掠物,当作一种掩饰的工作,并且,坚守住不虐杀人的原则。虽然,‘激骁部’一出现,便以凶杀辣狠闻名。但实际上,初期的‘激骁部’,众人手上,从未沾上一滴无辜人的血。只是,后来……”
寒冰心锐利地指出事实,道:“只是后来,人心的贪欲,胜过你们对于推翻朝廷的坚卓奋斗的努力。是吗?你们的梦,也因此而变质腐坏。对吧?”
王尉低首,半晌不语。
司徒千秋长笑道:“破得好!再接我‘掌断’第二式,‘江山裂’。”
狂烈的近乎异常的劲气,再度迎面斩来。
那样的猛烈掌势,仿佛真能裂石崩山,强厉的气劲,似乎要将人活生生撕碎的疾涌往独孤寂心。
独孤寂心顺势跃身,如螺旋般转起圈来,且同一时间往前纵去。
他右腕一扭,心剑一送,整个人加速标前。
然而,蓦然散开的两道刚烈至极的气,在独孤寂心的两旁压挤着。
独孤寂心有若被两座大山硬生生夹住一般,难以动弹。
独孤寂心右手遽地松开。
心剑脱手,疾飞而去,那猛厉的旋刺,一如尖锥。
“肢脉”之“星缀长空”,已全力出击。
独孤寂心腰身扭,头下脚上,翻了大圈,转头上脚下,右足重蹴心剑剑柄。
心剑更为气狂势猛地,射向司徒千秋。
紧接着,独孤寂心加速动作,迅疾来到司徒千秋前。
司徒千秋脸色拟重。他双手一圈一合,本就已森厉狂涨的掌气,更加气态凌霸、弥天乱腾。
独孤寂心右手一拖,左手拉追暴劲的气流,如神龙韧现、咆哮九天地,直罩向司徒千秋头际。
司徒千秋刚毅的脸上,浮起厉气。他的一头长发,猛然硬起,根根竖直。司徒千秋的身袍四围,竟隐约有缥渺的电芒闪烁着。
司徒千秋已将他的真气,运行到最极致。他已臻到气御灵神,功发芒显的至高境界。
独孤寂心身内的真气,也正一波波烈猛地突升着。
在这一刻,他竟真的想和司徒千秋一分高下。
独孤寂心省视自己体内,已沸热得难以抓抑的焚血。
他的心与他的手,都渴求与司徒千秋决死生。都那么的渴求!
不管未来、过去,甚至现在。他只想一战,存这一刻。
他很想放手一博——在这一刻!所有的成败得失、责任原则,都想抛之不顾的现在的这一刻。
他——想——战!
人间的苦、痛、哀伤、快乐!
为什么,会有这些令人迷惑、苦恼的感觉?为什么?它们为了什么而存存?人类又为什么会拥有它们?
如果、如果,没有这些,人还会不会是人?
在生死之间,有什么?生,是什么?死,又是什么?这是他汲汲追求答案的问题。他想知道这些问题后的真相。他想知道。非常想知道。
惟有明白这些问题背后的真实,他才能解除疑惑。他也才能更加坚决地跨出红尘,或跺入杀戮的人世。
因为想决定,所以想知道。
独孤寂心的人与剑,就这样踏入武林,为的是,师父的托付,以及关于自己的迷思的探索。
为了师父,也为了自己,独孤寂心都没有道理,不走进江湖。
于是,如今的他,己陷进杀与被杀的一线间,再不能孤寂两自由地来去。
独孤寂心看着司徒千秋那历如神电的目光所涌出的汹涛澎湃的战意。
独孤寂心不禁痴了。
因为,司徒千秋双眸射出的坚定无悔的绝对信念。
独孤寂心不由得忘了所要追寻的答案。
生死就生死。
胜负就胜负。
悲欣就悲欣。
这些又于他何干?
如今的他,只有一个念头。
一个很简单的念头:他要打倒这个人。他要!
他,一定要打倒这个人。
今生无憾的打倒!
想必,司徒千秋也是这样想的吧!
司徒千秋的“江山裂”,震撼莫匹地硬抵住独孤寂心的浩大剑气。
独孤寂心手一例,心剑偏往一旁,剑气一转,又刺往司徒千秋。
司徒千秋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