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卿情-第2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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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来龙去脉,三个人都沉默。
兰倾旖压在闻人岚峥眼皮上的手指纹丝不动,细细思索。
这听起来,不像他的作风啊!
韦淮越也觉得不像。原因太简单,闻人岚峥杀人干脆,他的下属也一样。他们没空也没兴趣搞这么复杂的杀人方法,都是怎么干脆利落怎么来。当然,逼供报仇之类的特殊情况除外。
“这不可能是我的人下的手!”闻人岚峥的目光紧盯兰倾旖,认真而严肃地对她解释。“他们没那么闲,就算闲也不会搞这种娱乐方法。我喜欢简洁高效,训练下属同样要求简洁高效,他们杀人都是一刀毙命直击要害,除非必要,一刀能解决的绝不会有第二刀。”
兰倾旖点头,这是实话,无论她亲眼所见还是情报资料,都是这么显示的。
“白石山外围都是你的人!”赫连无忧强调。
“是朕的人没错,可杀人灭口这种事用不着他们出手,他们只是辅助平康王,只在必要时出手,完成他办不到或办不牢靠的事,比如瞒住你姐姐和朝廷的耳目封锁消息。杀鸡焉用宰牛刀!灭口的事平康王的人就能做到。”闻人岚峥叹气。“再说,平康王想造反也不是一两天了。他发现白石山有铁矿会不知道杀人灭口?还用得着等朕的人动手?他又不是没长脑子。如果真是朕的人灭口,那就代表铁矿也是朕的人发现的,姑且不论朕的人能否在敌国土地上发现铁矿,就算发现了朕不会留给自己用还会告诉平康王?还是你以为朕没办法瞒住他和你姐姐?平康郡到我黎国国境的距离可比到燕都的距离短多了。”
赫连无忧无语,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合情合理,难道真是自己搞错了?一时心情颇为复杂,气血上涌,她捂住胸口,骇然发现自己的手已成乌黑。
闻人岚峥眼中掠过一丝笑意。谁叫这傻丫头用手去接那袋毒药?她能想到的事他想不到?况且她当他是瞎子吗?
“解药!”兰倾旖淡淡开口。
韦淮越默不作声给叶瞳和容闳解毒,顺带给他们下了**。
有些事,听到的人越少越好。
闻人岚峥掏出一个小纸袋扔给韦淮越,回眸看向兰倾旖,目光专注,无限温柔,“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倾旖!”
兰倾旖轻轻一笑,笑声悠悠,她的叹息声也悠悠,“我真想……”她指下微微用力,手指毫不犹豫点在他眼皮,声音轻柔如情人耳语,语气却森冷充满杀机,“就这样杀了你!”
“那也不错!”闻人岚峥仍旧在笑,甚至笑得很开心,还有几分期待。“你我同年同月同日死,死后合葬一处同墓穴,也是个好结局。只要与你合葬,葬在哪里我都不在乎。皇陵和臭水沟,在我眼里,没区别。”
“您真是幽默。”兰倾旖没有笑意地笑起来,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我赫连家的祖坟,怎么会是臭水沟?”
她说什么话,做什么动作,按在他眼睛上的手指都没颤动一丝。
他也是一样。
“举个例子罢了。”闻人岚峥轻轻道:“就是不知道你肯不肯?”
“我吗?”兰倾旖低低地笑起来,“我自然……是肯的!这已经是我设想过的,和你最好的结局。”
他有片刻沉默。
“你我之间最大的可能是同归于尽,就算有谁胜了,也必然是虽胜犹败的惨胜。你会怎么做我不知道,但如果我侥幸杀了你,自己却还没死,我必然会在你坟前自尽。”她的声音轻而清晰,“我也希望百年之后能与你合葬,至于葬在哪里,我同样不介意。”
“这样吗?”他的眼睛在瞬间亮了亮,如沙漠中奄奄一息的行人突然看见绿洲般,整个人都焕发出新的光彩。“有你这话,倒也值了。”
然后他突然松手,放开了她的腕脉。
兰倾旖怔了怔。
“我下不了手杀你,就只好等你来杀我了。”闻人岚峥淡淡撒手,闭上眼睛。“你这女人素来心狠,比男人还狠。为了云国和赫连家,你没什么不敢做的。何况我还是云国的死敌?与其以后明枪暗箭攻防推挡,还不如现在一次性清算干净,免得大家都心烦难受。”
他笑意浅淡,向身后屏风上一靠,垂眉闭目不语,竟然当真一副你想杀就尽管杀的任人宰割模样。
兰倾旖心弦一紧。
此刻她的左手手指,按在他的双眸上;右手的匕首离他咽喉也仅仅一尺距离。
随便哪只手!
只要她的手轻轻往前一送!
这焚心为难,无解爱恨,似乎都可以自此了断。
一尺天堂,一尺地狱,她在中间。
如何选择?
第一百二十二章 别手下留情
左手两指下的双眸,因为那压迫微微颤动,触及的肌肤温软,眼睛……眼睛……
那年盛夏葡萄架下,她心绪满怀中,看透命运予她的结局,也为自己的一生做下谶言。
她亲手逼出他体内剧毒,解开蒙在他眼上的纱布,让他重见光明,送他五彩斑斓缤纷新世界,如今,却要全部收回吗?
那段相依相伴的时光,刹那在眼前重来。
她的手指颤了颤。
她微微俯低脸,看他神情静谧姿态沉静,看她的发垂落,和他的发交缠,和那些同床共枕的日子里一样,纠结缠绕不愿分离。
可他和她从未真正相聚,又何来分离?
心缓缓地绞扭成绳结,似冬日迎着冷风拧半湿的毛巾,手指轻轻一动,便能挤出满满的苦涩的汁。
他放开她手腕的脉搏,却扣紧了她心的脉搏。
看似退,实则进。看似主动放弃,实则步步紧逼。看似示弱,实则攻心。
她能如何?又想如何?
良久之后她长叹一声。
手指无奈地笼回袖里。
闻人岚峥并没有立即睁开眼睛,唇角却露出一抹淡淡笑意。
“倾旖。”他轻轻道:“我就知道,你终究舍不得杀我。”
“黎皇陛下主动放开本侯,本侯自然不能卑鄙到趁人之危。”
“我真是不喜欢你这满口的官腔,也不喜欢你这张面具。”闻人岚峥叹气。“感觉这样我和你的距离真遥远。”
“你不是也戴着面具吗?”兰倾旖扯了扯唇角,“我倒觉得,这样才是你我之间真正的相处模式。”
她不想再和他扯下去——再扯下去天都要亮了。
毫不犹豫地转身,她头也不回。“走了。”
“他们可以走,你留下。”闻人岚峥淡淡道:“咱们的事还没说完,我还是很有兴趣和你秉烛夜谈的!”
兰倾旖皱起眉,略略一想便点头。“成!”
“不成!姐姐和我们一起走,不能放任你单独与狼共舞!”赫连无忧激烈反对。
“只会拖后腿帮倒忙的累赘没资格发表意见!”闻人岚峥淡淡瞟她一眼,眼神满满居高临下的藐视。
“你……”赫连无忧气得脸颊通红。
“怎么?朕有说错?”闻人岚峥笑意里充满不屑。
“她没资格,那我有资格了吧!”沉默良久的韦淮越静静开口。“兰兰必须和我们一起走!”
兰兰?闻人岚峥挑眉,叫得这么亲密,是在向他挑衅吗?“她不走!我保你们平安出赤阳城。如果你们不答应……”
他微笑,没有说下去,他这种人,威胁不需要出口,有脑子的人,都能自己感觉到。
此刻畅园里的消息还没传到平康王耳朵里,他还在故意放水,不让侍卫出动,他们趁这机会出去最安全。而韦淮越必须带赫连无忧走,否则她一个人绝对出不了王府,那他们这一夜的辛苦也就等于白费。
可明白是一回事,心里不乐意又是另一回事。
“你们怕什么?又担心什么?”闻人岚峥摇头,“她不乐意的事,谁能逼她?以她的武功智慧,没累赘在侧,再不济也能自保。”
赫连无忧气得七窍生烟,又不得不承认这混帐说的对。
兰倾旖看一眼韦淮越,眼神里微微无奈和满满拜托。
韦淮越叹口气,觉得真是不甘心啊!但他也无可奈何,只好一拉赫连无忧,恨恨不平地剜了眼闻人岚峥,“走!”
遣走闲人的黎皇陛下很满意,心想总算能单独相处了。天知道他期待这一刻期待了多久,真不容易!
他的欢喜满意很快就被兰倾旖煞风景的冷言冷语打断。“有话快说!”
微笑顿时转变为苦笑,“咱们之间现在一定要这么疏远这么杀气腾腾吗?”
“我们如今的身份,难道不是这样吗?”兰倾旖漠然。
闻人岚峥叹气,伸手去揭她的银面具,兰倾旖身子一顿,终究没阻拦。
银面具下还有一张人皮面具。
他忽然想起那年元宵夜烟花下,她在十里长街茫茫人海中,揭下他脸上的面具。
从此长相忆。
她眼神微微恍惚,瞬间也想起相同的场景。
四目相对,两人心中各自五味陈杂。
“来,让我抱抱!”闻人岚峥笑吟吟地招手。
兰倾旖瞟他一眼不理他。
他摇头,觉得她也被赫连无忧传染变傻了,干脆伸手去拉她。
她一怔,下意识伸手去挡,却被早有准备的他抓住手腕,用力拽入怀中。
随即温润柔软的唇覆上她的。
不用迟疑,不用思考,这是他最想做的事。离别太久,相思太浓,好不容易遇到她,他怎可放过?
她的芳香之海,果然是这世间最美最温暖的所在,是他的记忆永远无法替代弥补的香气。那些寒灯冷月只影对空窗的日子里,多少次想起她,就是靠这些美丽的回忆将难熬的寂寞打发,到最后分不清苦与甜,只心中幽兰一朵,在彼岸摇曳,引领他不断追索。她的唇齿如灼热的火,总能在第一时间将他点燃,将潜藏在血脉深处的思念彻底烧灼沸腾。
熟悉的兰芷芳桂清华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