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芳菲-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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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毓昇看着那碗腊八粥,却完全没了食欲。
他身边的小太监瑞安是跟了他几年的老人,知道太子为什么不高兴。但他身为奴仆,也没资格来开解太子,只得轻声说:“殿下,这寒冬腊月的,吃冷食不好。奴才让人给您热一热吧?”
“不用了。”
朱毓昇深深叹了一口气,坐下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那碗冷粥吃进了肚子。
瑞安欲言又止,但也只能暗暗为太子感到忧心。
在这后宫里,得罪了詹太后,太子的处境也很危险……
朱毓昇两三口把粥吃完,便将那碗搁到一边,静静地想着心事。
太后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在他刚入宫的那段日子里,太后对他确是特别照顾。像腊八这种日子,毫无例外都是传唤他到她宫中,陪她一起吃腊八粥的,还会亲切地跟他聊些家常。哪会像如今这般,只是应景让人送晚冷粥来?
他一直小心翼翼侍奉太后,终于被太后扶上了太子的宝座。
可是现在太后和皇帝的关系,越来越恶劣了……他又不能蛇鼠两端,只能选择靠拢其中一个。
太后和皇帝起冲突的根本原因,还是太后对她的娘家詹家太过扶持的缘故。从根本上来说,她选了朱毓昇来当太子,也还是为了詹家。
因为朱毓昇之父安王是她的小儿子,詹家算是朱毓昇的亲族。而另外那两个王子,可就没这层关系……
皇帝老了,越发看重他手中的权柄,哪能容得下外戚专权?就因为对外戚的警惕,他竟在皇后死后多年不再立后,就是不想别人来动摇他朱家的江山。
靠拢太后,会被皇帝猜忌;靠拢皇帝,却又会引起太后的不满。
朱毓昇这太子之位坐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半点都不稳妥,随时可能会摔下来。
毕竟他不是皇帝亲子,不过是个有无数人可以取而代之的宗室子弟。找个理由废了他,再立别人,那还真不是什么特别困难的事情。
如果他没有当过太子,或许可以像那两位落选的王子一样,回到父亲的属地里继续过着闲散王公的生活……
可是一旦成为“废太子”,那他的后半生只能在圈禁中度过。更大的可能是等新君即位,自己就会在某个日子一不小心就“病死”……谁也不会来为一个“废太子”的死翻案。
天家无骨肉。朱毓昇在宫中待得越久,这种感觉就越明显。
十四岁之前那种悠闲的生活,他已经再也回不去了……
越是这样,他便越发想念进宫之前的人和事。
不知道母亲还好吗?她身子弱,一到冬天就会伤寒咳嗽,一发病往往要持续一两个月。
父亲可还硬朗?想起过去他中气十足地骂人的样子,朱毓昇更是怀念不已。如果可以,他多想再被父亲骂一顿啊
还有萧卓……还有……那个丫头……
她一定已经嫁人了吧?也许孩子都会走路了。
不能轻易和萧卓通信息之后,朱毓昇就再也没有了芳菲的消息。
他心想,他们今生是不可能再相见了吧——此时的他没有想到,他们竟真的还有再见的一日,而且是在那样的情形下……
陆寒一口一口吃着春雨送来的热乎乎的腊八粥,那温热便一直从口中流入了胃里。
当春雨跟他说,这是芳菲一大早起来亲手熬制的腊八粥时,陆寒只觉得他手里捧着的瓷盅格外发沉。
芳菲沉甸甸的心意,陆寒完全能体会得到。
春雨过来当然不是只送一罐粥那么简单。她还带来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告诉陆寒这是姑娘请他修缮新房的费用。
芳菲知道陆寒的家底,能折腾出三十六抬的嫁妆绝对是借了债的。她怎么能看着陆寒举债度日呢?
陆寒自然不肯收下,春雨却摆出了大条道理。
“陆少爷奴婢斗胆说一句,您可别怪奴婢多嘴,”自从那次她“劝谏”陆寒提亲成功,春雨的胆子也大了一点:“您这屋子开春就该大修了谁家里娶媳妇不粉刷新房啊?对不对?还有着家里的佣人,姑娘说也请您多添置几个,不然家里人口多了,活儿忙不过来。”
春雨又说:“如果是别的主子,春雨是绝不敢这么说话的。春雨知道陆少爷心里对我们姑娘好,才敢说这些——您想我们姑娘以往吃穿住用都过得去,她想请您将这家里弄得舒服些,她过来以后日子也舒坦,这又有什么错呢?”
“还有您常常要出门应酬,总不能都让同窗会钞吧?姑娘可是说了,陆少爷您的体面就是她的体面,您看为了我们姑娘,您就收下吧”
春雨的话一套一套,弯弯道道特别多,绕得陆寒头都晕了,只好又把这银票收了下来。
若是别人,怕会是两种极端反应——要么脸皮特别厚,觉得未婚妻帮他是理所当然;要么清高得过分,认为用女人的钱是一种耻辱……
陆寒却两者皆否。
他心里,只觉得这都是芳菲浓浓的情意,就像那粘稠甜蜜的腊八粥一样,一入口就甜到了心里。
正文第一百零三章:邀请
第一百零三章:邀请
时近年底,府学自然也就散学了。
陆寒在府学读了半年书,学问更是精进不少。
府学有“礼”“书”射“数”四科,简单说来就是“经史”、“书法”、“体育”、“算数”。
听起来也是着意培养德智体全面发展的人才,不过这跟后世的素质教育异曲同工,到最后大家还是只看重经史,其次也重视一下书法。至于其他?那都是浮云……
所以能在“礼”科取得优异成绩的人,才是府学中真正的优等生,比如陆寒。
在陆寒入学前,府学里也不是没有出色的人才,这些人也都是从全阳城数万考生中脱颖而出的佼佼者,只是暂时没考上举人而已。
考个一两次乡试没过,那实在太平常了,要是一次性过关才是不正常,属于凤毛麟角的范畴。
因此数年累积下来,在府学中也是有厉害的高手的,写起文章来一样挥洒自如水准不俗——这是在陆寒出现以前。
陆寒一入学,开始的时候大家也没觉得他有什么特别之处,顶多就是衣裳简朴些,人长得白净些。
要不是顶了个“小三元”的名头,大家还真不一定能注意到这个沉默低调的小秀才。
但一连几场课试下来,众人却不得不服了。
府学每月有四次考试,分别在月初和月末各有一场大考和小考。大考考的是时文写作,小考考的是经解策论。
在连续两个月的四场考试中,陆寒无一例外全部拿下了第一,没有一场例外。
这可不是读书读得好能做到的,必须要对国家时事有着充分了解,自己还需要有独到的见识,才能写出让一众教授大人们拍案叫绝的文章。
一个只在乡下村学里读书的小书生,居然有这等谋国之识,能不让教授大人们惊讶吗?
他们当然不知道那间村学里的老师,是一位归隐的翰林学士……因为苏老先生教那些村童识字的时候也并没有刻意传授什么高深的知识,只因陆寒是正式拜入他门下的弟子,才会另眼相看,精心教导。
陆寒天资极高,又肯下苦功,能够取得这样的成绩也并不在苏老先生的意料之外,他对这个小弟子还是很有信心的。
总之,陆寒在府学里声名大振,再也没人敢小窥了他。现在学里无论入学早晚,人人都称陆寒为“陆师兄”,这不是辈分问题,而是对陆寒的尊重。
陆寒为人谦逊,并不会恃才自傲,虽然不会刻意亲近别人,对于来讨教学问的同窗态度却很和气。
久而久之,他身边自然也围绕了一群追随者,使得他在府学中隐然有了些超俗的地位,不过陆寒并不在意就是了。
他对于虚名看得很轻,只在乎自己能否取得更高的功名,来光耀门楣,以及让芳菲过上更好的生活。
至于那些忧国忧民的大道理,他一个十九岁的青年人,其实感受并没有那么深……
府学散学当日,陶学政又来进行一通官方讲话,鼓励各位学子明年开春后继续努力,争取通过明年的乡试。
在这例行讲话结束后,陶学政又将陆寒单独叫了过去。
只是这一次,再也没人质疑陶学政对陆寒的偏爱。
虽说自古文无第一,但科举之道却是讲究排名的。陆寒一再夺魁,已经在人们心目中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因此人们自然而然的认为他就该享受与众不同的待遇。
“这几个月学得怎么样?”
进了公务房,陶学政先在书案后坐下,又示意陆寒在他对面落座。
陆寒谦虚两句,依然站着聆听陶学政说话,陶学政也不勉强。
听到陶学政这么问他,陆寒便中规中矩地回答:“学生在学中受益匪浅。”
“哦?你几次考试的时文和策论我都看了。言之有物,不错。”
陶学政的态度一如既往的亲切,陆寒身为晚学后辈,自然只有俯首受教的份,不敢露出什么不恭敬的神色。
陶学政问了他一些学问上的事情,随即话锋一转,从身上拿出一张请柬:“今年正月十五,有一场文会,是由江南宿老宗老先生牵头的。这是文会的请柬,你拿去吧,到时记得过来听听老前辈们论文,对你作文有好处。”
文会?
陆寒心中咯噔一下。
虽然陶学政没有明说,但陆寒心知肚明这是同安学派南宗的新春文会,每年都要举办一次。一来是交流学识,二来也是为学派补充新鲜血液。
一瞬间,陆寒必须要做出选择。
去还是不去?
去了,自此就会被列入同安学派门下,从此一身荣辱与同安学派捆绑在了一起。
不去,立刻就得罪了陶学政,能不能从府学顺利毕业还是个问题——而不能取得府学毕业资格的话,是不能参加乡试的。
是先解近忧,还是顾着远虑?
陆寒神色自然地笑着朝陶学政拱手:“多谢大人提携,学生一定按时到场。”
陶学政也极和蔼地笑了,甚至站起来拍了拍陆寒的肩膀:“年轻人,多学学看看,将来才有前途”
“是”
陆寒深深地拜了下去。
他已经被迫选择了一条他并没打算走的路……
其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