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华似锦-第2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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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他沉默了片刻,像是在想应对的办法,而后,又对小厮吩咐道:“这事不能伸张,相信另外的那个也在府中,三天之内把他揪出来,若没找到,就先把那个没脸的东西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小厮点头道:“小人明白。”
他又嘱咐道:“切记,低调从事!到了斩草除根的之时,找个手脚利落的人,做干净点!”
“是!”
待小厮走后,袁一转过身看到房中的尹玉书,只见他脸色煞白,满头大汗。
见此,袁一笑道:“我已经同意给你一天时间考虑,不用着急得满头大汗吧?”
尹玉书用衣袖擦了擦汗,露出一脸极为勉强的笑容:“好!小人明白。刚才见郡王很生气,是不是府里发生了什么事?小人能够帮得上忙吗?”
他面露怒气道:“没什么。只是惠澜院子里发生了一些小事,有人手脚不干净,事情已经交代下面的人去做了,不碍事!”
尹玉书紧张得咽了咽口水,惴惴不安道:“偷东西的确该罚,可斩草除根,未免太严重了吧!”
“斩草除根指的是,把那些手脚不干净的人请出郡王府,没有别的意思。”说着,他拍了拍满心惊恐的尹玉书:“这事你也别管了!去忙你的事吧!”
尹玉书点了点头,抬起软绵绵地双腿,亦步亦趋地离开了正院。
待他冷静下来,他慌忙找到之前报信的小厮,探听情况,可不管他怎么问,小厮都说,不明白郡王的意思,更搞不懂郡王要让他做什么。
他以为小厮在搪塞自己,可实际上小厮说的全是实情。
之前,袁一就交代好小厮,在某个点上,让小厮装作行色匆匆地来到房中,然后,向袁一说有要是禀报。等他退到一旁后,小厮就随便在他耳边轻声说几句好。最后,不管他说什么,小厮都回答“明白”或“是”就行了。
如此一来,尹玉书只当袁一已经知道,惠澜珠胎暗结之事,正打算要将她杀人灭口,来一雪耻辱,维护自己的名声。
尹玉书与惠澜约定见面的时间就在今晚,可他心里清楚,袁一肯定会派人严密监视惠澜,若他如约前去凉亭,他肯定会被逮个正着。那么,他和惠澜只有死路一条。
若他不去赴约,三日后,惠澜就会被灭口,到时侥幸,惠澜没有把他供出了,那他就可以安安心心地去做监察御史的职位。相信凭借他的才干,不出几年就能在官场上混出一番作为。
他究竟该选女人?还是仕途?
在十年寒窗苦读之时,他就立志要成为辅国治世之臣,虽然,历经诸多坎坷,可这番决心依旧坚定如初。
如今,时运到了,机会唾手可得,终于可以一展抱负,却又要面临这样艰难的选择。
若他带着惠澜私奔,那么,他下半辈子都得隐姓埋名,不可能再有入仕的机会。若他选择仕途,那么,就要眼睁睁地看着惠澜和她肚子里的骨肉丧命。
他该怎么做?他要怎么做?
他心里很挣扎,很矛盾,两者对他而言都是那么重要,可他只能二选其一。
他不停在房中踱步,不停叹着气,不由喃喃自语道:“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生亦我所欲,所欲有甚于生者,故不为苟得也。死亦我所恶,所恶有甚于死者,故患有所不辟也。如使人之所欲莫甚于生,则凡可以得生者何不用也。”
他将《孟子告子上》默念至此处,突然停了下来,深深吸了口气,喃喃道:“舍鱼而取熊掌者也。可对我来说,什么是鱼,什么才是熊掌?什么又能让我如使人之所欲莫甚于生,则凡可以得生者何不用也。我能为仕途而死吗?”
他苦笑道:“人都死了,还要锦绣前程何用?我可以为澜儿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而死吗?”
说着,他走到一旁的小柜中,拿出一个女子所有的香囊,他将香囊放在鼻前深深吸了口气。
他回忆起,那日,他穿着袁一的官服从折冲府回来,遇到惠澜,当时,惠澜没怎么见过袁一,也从没见过他这位知事,因而,看到他身穿的官服,就误会他是荣郡王。
为了不引起麻烦,他索性将错就错,接受了这种误认。他正要离开之时,惠澜却拉着他说新学了一个舞蹈,想要他看看,让他提点意见。还没等他说话,惠澜就在幽径旁的一处花丛中翩翩起舞。
原本他只是远远地看着,可惠澜的清丽脱俗之美,笑靥如花之容,雪中惊鸿之舞,无不使他陶醉沉迷,忘乎所以地靠近,再靠近。直到他的手掌的温度,触到蕙澜被冬风吹得有些发冷的脸庞。
惠澜笑着闭上眼,而他没有丝毫犹豫地深深吻上了她诱惑的唇。
之后,惠澜将腰间的香囊取下,当作定情信物送给了他,临走之时,惠澜娇羞的在他耳边轻声念了首诗,说他若能将诗中之意解出来,她就会给他再跳一支舞。
他很轻易就把诗中暗藏的幽会之意,以及幽会的时间和地点解开了。
虽然,他对惠澜一见倾心,可她始终是袁一的女人,自己的处境已经够尴尬了,怎么能惦记着这样的女人,自寻死路?
所以,赴约之时,他原本是打算将事情跟惠澜说清楚,可当惠澜翩然起舞,所有事情又都被抛之脑后。
最糟糕的是那晚的月色出奇迷人,他们这对孤男孤女又在僻静的馆阁之中,他们又是那么情投意合,事情就这样毫无防备,自然而然地发生了。想必那晚后,惠澜就珠胎暗结,酿成了今日之祸。
回忆至此。尹玉书将香囊紧紧握在手中,深深吸了口气,嘴角露出一抹释然的微笑:“仕途不过是鱼而已。”
说罢,他从房中走了出去,现在时间紧迫,他只要半天时间,来筹谋所有事情。
夜幕降临,惠澜正独自坐在房中,望着闪烁的烛火发呆。这时,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回过神的她咬了咬唇,而后,起身打开房门。
当看到门外站着的男子,惠澜垂下视线,声音颇感不快道:“您在这儿,是不相信我吗?”
男子摇摇头:“不。我是怕你没有准备好,能让我进去坐会儿吗?”
惠澜犹豫了片刻,让出一条道,做了请的手势:“郡王,请!”
袁一走进房中,来到一旁坐下。惠澜关上门倒上一杯茶,躬身递给了他。
他接过茶道了声谢,而后,说道:“若今晚尹玉书没有如约前去凉亭,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惠澜神情中闪现过一丝恐惧,她机械似的摇了摇头:“不。我相信他一定会来!”
“万一呢?”
见他穷追不舍,惠澜沉默了片刻,回答道:“若是如此,那就意味着,他是一个心狠无情的人,为了功名利禄可以眼睁睁看着我们母子送命!”
“若真是这样的人,你会恨他吗?”
第275章 黄雀在后
惠澜点了点头:“我会!”
“好!若今晚,他没去赴约,我就把他杀了。再找个高明的大夫,把你的肚子里的孩子处理下。以我的权势,你的姿色,日后,保证给你找个强他百倍,千倍的男人,如何?”
听到这话,惠澜眉头紧骤,她低着头沉默了许久后,声音低沉道:“就算恨他,可也绝不想他死。他没有逼迫我做任何事,孩子也是无辜的,只求郡王能够放我们母子一条生路。若他真狠心不要我和孩子,那我可以找一处荒野村庄,将孩子生下,独自把他抚养成人。”
袁一用劝告的口吻道:“一个独身女人怀有身孕,本就为世俗所不容。先不论别人会怎么看待你们母子,你向来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你要靠什么养活自己和孩子?”
惠澜神情坚定道:“我可以织布卖钱,也可以农作糊口。为了孩子,我什么都可以做!”
袁一摇头叹口气:“你就像笼中的金丝雀,从来不曾飞出来看看外面的天地,才会把一切想得这么简单。昨日,我对你各种逼问,甚至以死威胁,你都不肯供出尹玉书,足以见得你对他是情深一片。”
说着,他轻微停顿了片刻,方才继续道:“其实,我知道,你想要留住的不仅仅是孩子,更是尹玉书。你跟我说实话,万一他真是个无情的混蛋,你还想留在他身边吗?”
骤然间,惠澜真情流露,泪如雨下:“我想,我会。不知道,在郡王眼里,我是不是愚蠢至极,或是不可救药。可若郡王全心全意爱过一个人,就会明白就算那个人是穷凶极恶之徒,自己也会情愿飞蛾扑火!”
袁一长长吐了口气,点头道:“我明白。若尹玉书愿意放弃大好的仕途,选择你,那么,我就让他两全其美。若他对你无情无义,我会按照你的意愿,让他留在你身边,而作为惩罚,我会把他踢出官场,只要我袁一在,他尹玉书就别想有任何出仕的机会!”
听到这番表态,蕙澜心中自是欢喜,她急忙跪地磕头,表达心里的感激之情。袁一连忙将她扶起道:“你有孕在身,不需如此!时间也快到了,你准备动身去凉亭吧!”
惠澜点点头,迈开步子走到门边,正要推开门时,她犹豫了片刻,转头向袁一问道:“玉书曾背弃过郡王,而我又让郡王蒙羞,郡王为何会这般用心良苦地帮助我?”
袁一答话道:“因为,你所做的,我都明白。”
这时,惠澜若有所悟,皱眉道:“之前,雅书说郡王府只缺一位郡王所钟情的女主人,莫非”
他打断道:“去吧!”
见他有所顾忌,惠澜也不再多问,推门而去。
当惠澜来到凉亭,等了片刻,没见尹玉书来。正在她倍感焦急之时,只见尹玉书从远处如逃命般跑进凉亭,拉着惠澜的手,神色慌张道:“郡王已经发现你怀有身孕的事了!今晚,我们就得离开郡王府!我已经在府外准备好了马车,我们赶紧走!”
惠澜不由露出一抹笑意:“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