蚩尤的面具-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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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策划偷袭珍珠港之前,日本把美国太平洋舰队看做其“南进”的最大障碍,认为只有消灭美国太平洋舰队,才可以放心大胆地南进。从长期的角度来看偷袭珍珠港对日本来说是一个彻底的灾难,这一事件将美国人团结起来,变成了影响二战的庞大机器。所以,对珍珠港的袭击本身就已经决定了日本战败的命运,并导致了轴心国在全世界的覆灭。
冷冻室内外,忽然变得沉寂冷肃,服部九兵操一个人的生死已经成了微不足道的小事,由此而推断出的国家命运、全球和平才是所有人关注的焦点。玉罗刹的蛊术能影响二战,那么今日蛊苗部落的“血咒”又会给这个世界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良久,段承德喉咙里“咯”的一响,率先用艰涩的干笑声打破了静寂:“二位,我们也许可以忘掉那些历史了,因为服部九兵操是凭借高深的忍术和吸血蚯蚓活到现在的,受过玉罗刹诅咒的人到此为止,都该死光了,他可能是最后一个。人都死了,日本也早就战败过、投降过,于是,两大蛊术诅咒也就失效了,对不对?现在的关键,是大家振作起来……振作起来……”
说到这里,他自己都无法相信“振作”二字能否实现,嘴唇颤抖了几下,似乎马上要哭出来。
相较之下,阮琴的忍耐力稍强,她挽住段承德的胳膊,帮他支撑住身子,免得他瞬间崩溃掉。
血咒针对的是段承德的亲人,而此刻邓雨晴、小文、鬼王、香雪兰全都躺在棺材里,他们分别是段承德的元配妻子、二子、挚友、续弦。接下来,也许就该轮到小彩和阮琴了,或者说,只要跟段承德沾边的,无论男女老幼,都会遭到苗女的诅咒。
“小彩的命,我保下了。要动她,先杀我。或者也可以说,谁动她,走遍天涯海角,我也会手刃强敌,给她报仇。”叶天凛然一笑,阖上了水晶棺的盖子。
“谢谢你,叶兄弟。我已经准备了好几具棺材,别的做不了,至少我能保证自己的家人不至于暴尸荒野。可是,你们看看,我做错了事,该受惩罚的是自己,为什么要累及无辜的家人?为什么?为什么……”终于,段承德潸然泪下,暴露出了最脆弱的一面。
在他背后,是整整齐齐的一排水晶棺,里面躺着的,都是跟他荣辱与共、休戚相关的人。
“逆境中奋起,绝境中回旋,不正是段庄主这样的江湖人最擅长的吗?”方纯皱了皱眉。女人哭往往能博得男人的同情,但男人的眼泪在女人那里所起的作用恰恰相反。
阮琴忧心忡忡地长叹:“方小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言之痛——”
段承德立刻打断她:“不要说,不要说了。”
阮琴摇摇头:“承德,你的面子固然重要,但不说出实情,叶先生和方小姐心怀疑虑,是不肯全心全意帮你的。”
她掀起段承德的外套,将左肋下的衬衣揪起来。
段承德的左肋下、左胯上的位置,赫然有着一个拳头大的圆形创伤,颜色殷红,正在不断地向外渗着血水。
“那是怎么回事?”叶天问。
“五年前,泸沽湖畔,同样是血咒送我的礼物。”段承德苦笑。
那伤疤一直都在缓缓蠕动着,仿佛无法愈合的伤口随时都会活起来。更惊人的是,透过创口,竟然能隐约看见段承德身体内的器官。
“一直不能痊愈吗?”方纯倒吸了一口凉气。
“对,不能。五年来,我一直承受着莫大的痛苦,希望苗疆人能放过两个孩子。可现在看来,现实总是跟希望差得很远。这种活体的‘血蛊’很容易透过肌肤接触和体液交流而传染,所以我不敢跟香雪兰太亲近,也不能随意地拥抱两个孩子。五年了,我像条落水狗一样夹着尾巴生存,实在是过够了。叶兄弟,我没有办法反抗,苟延残喘地活着,总比让孩子们失去了亲生母亲再失去亲生父亲的好。”段承德的牙齿格格碰撞着,显然正在承受着巨大的身心双重痛苦。
有那样一个巨大的伤口存在,难怪他的斗志正在急速减退。
“我懂了,小彩就交给我吧。跟苗疆部落的这笔账,总要慢慢算清楚的,蝴蝶山庄所有人的,再加上我父亲的。”叶天一字一句地说。
离开冷冻室以后,段承德叫住了叶天:“叶兄弟,咱们单独聊几句可以吗?”
方纯、阮琴知趣地离去,长廊里只剩下叶、段两人。
段承德沉吟了一阵,才极其严肃地问:“叶兄弟,冒昧地请问一声,你所知道的令尊沃夫子的离世经过是什么样的?”
叶天回答:“当我接到义父的电话火速赶回港岛时,父亲已经火化,只剩小小的一坛骨灰。遵照父亲生前的遗愿,我和义父一起乘船,把骨灰撒在维多利亚湾里。义父说,父亲额头上留着鸟爪一样的空洞,从前额一直穿透到脑后,那就是直接死亡原因。”
段承德愕然:“空闻大师竟然这么说?其实……其实令尊真的如香雪兰所说,是石化而亡的,我亲眼目睹了那骇人的一幕。”
叶天凝立不动,静等段承德说下去。
空闻大师曾对他说过:“永远不要去追究这件事,好好活着,就是对你父亲最好的报答。”
关于父亲死于石化这件事,北狼司马与梅森将军通电话时也说过。真相只有一个,无论吉凶,他都想完完全全地了解到。
“其实,既然令尊沃夫子已经去世了,就该尘封历史,让它过去,而不是一遍一遍反复提起,在每个人的心目中都留下难言的伤痕。但是,服部九兵操又一次遭石化、蛊变而亡,你如果真的想听,我就原原本本地说出来。”段承德咬了咬牙,终于开口,说出了那段堪称惊心动魄、波诡云谲的往事——
五年前,沃夫子到蝴蝶山庄来,诚心要给邓雨晴治病。他的医术,对付普通疑难杂症往往可以药到病除,但这一次面对的却是无法用药理衡量的蛊术。经过一系列的针灸、艾炙之后,沃夫子仍然不能驱除邓雨晴体内的蛊毒。
下蛊者留下了一封信,要段承德到泸沽湖畔的小落水村伸颈领死,而后家人就能脱离死亡厄运。
于是,沃夫子、段承德、香雪兰三人立即驱车向北,过丽江,到达宁蒗彝族自治县县城,稍做准备后,继续向北,绕过泸沽湖,赶到小落水村。那时,香雪兰是邓雨晴的闺蜜,在邓雨晴中蛊期间,对段家的一双儿女呵护备至,深受山庄上下欢迎。她随车前往,亦是邓雨晴的主意,主要是为了照顾段承德的饮食起居,以免他忧闷过度。
小落水村位于泸沽湖北部,全村只有二十四户人家,是泸沽湖畔一个传统而古老的摩梭村寨。小村处在一个三面环山、一面向着泸沽湖的小山谷里,是云南境内泸沽湖边的最后一个村寨,村口就是云南和四川的交界线。环湖公路在此明显地切为两半,石子路面属于云南,柏油路面则属于四川。无论对云南还是四川来说,小落水都是最深处、最闭塞的那一个,被多数人遗忘。更不为人知的是,这里有着格姆女神山最贴近的庇护,也有着泸沽母亲湖最直接的怀抱,绝对是一块不曾为红尘俗世所污染的纯洁圣地。
三人抵达之后,下蛊者毫无踪迹,只能租用了一家摩梭人的茅草屋,耐心等待。也就是在此期间,段承德和香雪兰之间的关系越过了朋友界限,背着邓雨晴出轨。在这个被人遗忘的原生态人间天堂里,段、香二人彻底抛开了身份和名誉的羁绊,浓情蜜意,卿卿我我,犹如一双坠入深山幽湖的野鸳鸯,打得火热,一发而不可收。
每天晚饭后,沃夫子都会出门,寻找幽僻的山野空地打坐修行。每到那时候,茅草屋就成了段承德和香雪兰男欢女爱、忘乎所以的天堂。
直到第五天的晚上,怪事突然发生了。
小落水村耕地极少,只能种一些玉米和马铃薯,家家户户既养牲口又打渔。在这边,泸沽湖岸呈弧形,湖畔长满芦苇草,由村子去湖边,步行约有十分钟的路程。通常,沃夫子是笔直向湖边走,打坐完毕后,再信步回来。只要爬上茅草屋的屋顶,就能从望远镜里看到沃夫子的身影。
当晚,欢悦过后,段承德和香雪兰并肩坐在屋顶上,各握着一架望远镜,向碧波如镜的泸沽湖远眺。镜头内,沃夫子刚刚打坐完,倒背着手,转身向回走,时间与平时一样,是晚上的十点钟。
突然,湖面上飞掠过来一个鹳鹤一样轻灵迅捷的白衣影子,横在沃夫子面前。
段承德的第一反应就是:“下蛊者出现了。”
他火速下地,从床下抽出长枪,再次沿木梯上了屋顶,随即瞄准白衣人的后心。很可惜,白衣人始终背对这边,否则就能通过读取对方的“唇语”,了解他在跟沃夫子说什么了。狙击镜中,白衣人长发细腰,衣袂飘飘,与小落水村那些只穿粗布衣服的彝族女子绝不相同。这种情况下,段承德没敢冒然开枪,因为他无法确定对方的身份。
几秒钟后,白衣人原路离开,飘然消失于湖面之上,现场只剩木立着的沃夫子。
香雪兰说:“沃夫子的情况好像不太对,肩膀那么僵硬,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法一样。”
果然,沃夫子再次举步往回走时,膝盖往上僵直不动,脚底踉踉跄跄,如同身上背负着百十斤的重量。
段承德拉着香雪兰的手,提着长枪,出门去迎接沃夫子。
当晚,月明星稀,照亮了小落水村向南的青灰色石板路。村外空寂无人,两人凌乱而急促的脚步声在静夜里显得格外惊人。很快,沃夫子蹒跚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那一瞬间,段承德感觉沃夫子的行走姿势像一尊复活的石像,或者像恐怖电影里从金字塔中走出来的木乃伊,每向前行走一步,都极为艰难滞涩。
“龙鳞……龙鳞……”这是双方接近时,沃夫子嘴里连续发出的呢喃声。他的嘴似乎也已经僵化了,艰难地一开一阖,嘴里的舌尖笨拙地直伸着。
香雪兰扶住沃夫子,段承德则平端长枪,向泸沽湖上远眺。
湖水既平且静,水波不兴,不见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