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天子一朝凰-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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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她和李怡之间的缘分到底算不算深,晁鸢最终的确找到了李怡,可是这时候的李怡,身边已经有了晁凰。
时隔多年的重新相遇,依然是一条宁静的溪流,溪边盛开一团团紫红色的扶郎花。
她带着多年独自闯荡的委屈和磨难,带着每日每夜的思念和痛苦奔向他,之前她觉得不苦,是因为她还没有找到他,就算有苦也要憋在心里。现在他就站在她面前,眉眼依然是梦里俊郎的模样,她脸上笑的如同夏花盛绽,眼泪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喜极而泣大抵如此。
他的一个拥抱就可以治愈她所有的痛苦,可她奔向他怀中,他却一个闪身避开她。
她愣了愣,有些不明白:“为什么?”
李怡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打量她,就像在观看一只被打碎的花瓶,久久,只淡淡说出一句话:“我以为你死了。”
“我在这里,我没有死。”晁鸢向他伸出一只手。
李怡抓住她的指尖,把她拉进自己怀里,晁鸢脸颊贴着他的胸膛,苦尽甘来般呼出一口气,李怡毫无情绪的声音响在她耳畔:“过一阵子朝廷要出兵征讨回纥,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会趁机把你安排到李瀍身边。”
她不禁打了个冷战,不能置信地推开李怡:“你说什么?”
“现在是时候回到长安了,阿鸢,帮我坐上皇位。”李怡跨一步,伸手想重新把她融进怀里,这一次换晁鸢闪身躲避。
她眼里泪花打着旋,努力抬着头不让眼泪掉下来:“从一开始你让我跟着你,就已经打算好有一天把我送到另一个男人怀里了,你以为我死了,就来找晁凰,如果我再晚一点回来,进宫充当细作的人就是晁凰,是不是?在你眼里,我们都只是你君临天下的工具,是不是?”
李怡伸出的手在空中停了半晌,看着强忍泪水的晁鸢,衣衫破旧,那张脸却和多年前一样明艳动人,转过身去,脚下溪水淙淙,声音冷淡:“渼儿还在我这里。”
像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瞬间觉得耳根滚烫,颤抖着,抽出长剑抵着李怡的后背:“李怡,你威胁我。”
李怡斜低头往后看了一眼,看到晁鸢双手剧烈颤抖,满脸通红。他声音里灌了凉意,转过身,把剑尖儿挪向自己的胸口:“如果你觉得我是在威胁,那我就是在威胁,阿鸢,为了我,你连死都可以,进宫侍奉李瀍,就当为我再做一件事。”
☆、第八十五章 弃子
长剑哐的一声掉在地上,晁鸢瘫倒在地,盛开的扶郎花仿佛咧着嘴大笑,是笑她,也是笑世事难料。
突然想起晁鸢说过的一句话,若有一天她的身边变成另一个男人,那也是李怡把她推给了他。晁鸢料事如神的能力跟桑海道士真有一拼。
随后晁鸢在李怡的精心安排下去往西境,雁门关前一战,李怡事先买通回纥军中几名弓箭手,暗中向李瀍放箭,原本打算此时晁鸢出手救下李瀍,却不料墨白的突然出现隔开了流箭。情急之中,李怡夺过弓箭手的弓箭,亲自射向李瀍,正是这一箭射穿晁鸢的肩胛骨。
晁鸢捂着伤口,痛得脸色惨白,可她最大的痛不在伤口上,在心里。李怡不止射穿她的肩胛骨,连同她的感情也一并射穿了。
她倒进李瀍怀里,这是个陌生的男人,陌生的怀抱,她艰难的动着嘴唇,说出违心的话:“小女仰慕将军已久,今日能救将军,死而无憾……”
……丛今往后,她每天要和这样的违心话相伴。
即使万分不情愿,她也把细作做得很好。她不是擅长勾心斗角、揣度人心的姑娘,但无论是后廷争宠,还是拉拢前朝重臣,她做的如鱼得水。
她独揽盛宠六年而不衰,凭借李瀍对她的宠幸和信任,悄无声息地铲除了诸多李怡的绊脚石,借夙沙之手除掉了朝廷重臣元重师,把李怡送进了朝堂。此后又凭借在后廷独大的势力,为李怡拉拢了众多朝臣,李党的党首李德裕就是顺着晁鸢和李怡结成一派,李德裕暗中归附李怡,意味着朝中李党都变成了李怡的势力,他离他的目标越来越近。
可她离他却越来越远。
一日她穿一袭华丽紫衣坐在七叶树下弹琴,琴旁对叶莲盛开,她刚刚拨弦试了一下音,侍立一旁的小丫鬟兴高采烈地指着不远处的墙角嚷:“娘娘快看,那是什么花?像鸳鸯对舞一般,真漂亮!”
她不走心地随意向墙角看了一眼,目光却停在那里久久不能收回,墙角的浓荫下,金色鸳鸯藤繁花满枝,花开并蒂,形影不离,心中兀地一阵绞痛,她淡淡吩咐了句:“野草罢了,找人除掉罢。”
独自一人漂泊数年已经让她养成了独来独往的习惯,即使在宫中被人前呼后拥许久,有人跟在身边却始终不自在,她支开宫女,想自己清静一会儿。
琴音穿过茂密的七叶树的枝叶,悠悠飘向碧蓝天空,时而悠扬缠绵,时而悲壮凄凉,她想起了自琅月山上与李怡相识后的种种往事。
思绪却被击掌声打断,她正在回忆的人就站在她面前,对她说:“阿湮,你是我最好的一颗棋。”
弹琴的手附上眼睛,她历尽千辛万苦找到他,他却已经有了新欢,却把她囚禁在别人的后宫,她自嘲的苦笑:“从始至终,我就只是一颗棋?”
“阿湮,陪着我,直到我大事功成。”
看似柔情的一句话,她却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事成之后,她就是一颗被抛弃的废子了。
夏天很快就过去,李瀍的驾崩和深秋的冷雨一并降临大明宫,宫中老少嫔妃披麻戴孝,痛哭失声,她却感到六年来从未有过的自由。
李瀍下葬的那一日,她也跟着泪流满面,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流泪是因为高兴。
可是,一颗棋子的生命只有在棋局中才有意义,一盘已经结束的棋局,棋子的命运就是被抛弃。她早已想到一旦他登基,她就会成为他手中的废子,但他却比她想象中还要决绝。
他做了皇帝,虽给她帝妃的高位,却日夜让她独守空房,而把她的妹妹迎入皇宫,荣宠至极。
我之前觉得李瀍负夙沙太甚,和李怡比起来,李瀍对夙沙还算是有情有义了。
晁鸢想不明白为什么最初那个想方设法追求自己的李怡,最后会如此冷落自己,她想不出理由,因为感情这种东西最不需要的就是理由。
但凡有些骨气的人都不会允许自己忍气吞声地活着,何况晁鸢已经忍受了太久,她忍不住爆发的那一天,是李怡登基后的第一个贺春夜宴。
穿着她最雍容富丽的紫衣,在鹊桥宫的许愿池中摇曳生姿,紫色的裙摆上绣着金色的锦簇,在旋转中肆意飘飞,如同多年前净湖中小舟上的那个身影,夜色中盛开的鸢尾花。
在场的文武大臣看的眼花缭乱,啧啧称赞她是天宫中的飞天。
宫灯照出重重影子,一抹寒光突然从翩飞的紫衣中亮出来,不偏不倚,飞速逼向李怡命门。
李怡怔在座位上,望着向他飞来的剑,这是他的剑。执剑的手莹白如玉,她的目光如同剑光般寒冷。
长剑遁入晁凰腹中,李怡和晁鸢脸上都有瞬间惊色。
侍立殿外的神策军冲入殿中,刀剑逼着晁鸢的脖子。晁鸢如释重负地长笑,手中松开长剑:“李怡,你杀了我罢。”
李怡小心翼翼抱起晁凰,走到晁鸢身边,晁凰已经晕了过去,神策军放下手中兵器让开一条路。他站在她面前,认真看她愤怒的眉眼,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你恨我?那便活着恨我。”
他抱着晁凰从她身边走过,吩咐神策军将她禁足无忧宫,转过头淡淡道:“我死后,你就自由了。”
这是他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这一句话的另一个解释是,在他还活着的时候,他再也不会见她。
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男人可以绝情到这种程度,如果是无关紧要的人也就罢了,可他原本那么深爱晁鸢。
我问墨白:“一个男人,真的可以毫无理由的爱上一个女人,也可以毫无理由的抛弃一个女人吗?”
墨白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那李怡是为什么要这么残忍的对待晁鸢?论感情,论功劳,晁鸢比晁凰付出的多得多。”
墨白想了想,想不出所以然:“这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
……
☆、第八十六章 不归路
入秋的无忧宫显得一派萧条,满园枯枝烂叶堆积了厚厚一层,连四季常绿的冬青也已有大半边的叶子退成焦黄,唯独石桌上一盆鸢尾花开得艳丽,是无忧宫中唯一的色彩。
门廊边的木架上缠绕着勿忘草的枯藤,掩藏在蔫萎叶片下的几朵勿忘花已经干枯得无法分辨颜色,我穿过门廊走进院子里,脚踩枯枝凄凄切切的响。
画境之中一晃多年,我只关注于晁鸢的过往,差点忘了我作出这幅步虚画境的目的是为了让晁鸢把晁凰引出画境。而晁鸢,她一直沉溺于往事之中,丝毫没有改变画境历史,复活晁凰的意思。我暗想是不是因为她重温了这段过往,后悔了当初的决定,不想把妹妹复活了,思前想后决定今日必须要去见一见她,因为今日是晁凰跳下城墙的日子。
入秋的风渐渐转凉,挂在枯藤上的勿忘草如同风中摇曳的风铃。我在无忧宫中没有找到晁鸢,向送饭的宫女打听才知道瑶妃一大早就去了长安北城门。
我刚刚赶到北城门,隐隐听到晁鸢的歌声,哼的是多年前传遍大江南北的一支民谣:
晁家有双女,容色可倾国,曲水流觞宴,情郎梦不得……
简单悠长的调子响起在如血残阳中,徒添一抹悲色。
“姐姐,你真的是姐姐?!”晁凰听到熟悉的歌谣,不能置信地望着眼前的瑶妃,扑过去撞进晁鸢怀中。
“你现在相信我了吗?陛下没有死,他在等着你回去。”晁鸢轻轻拍着晁凰的脊背,像是在哄一个小孩子:“快回去找他吧。”
晁凰抹了把兴奋的眼泪,拼命的点头:“你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