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天子一朝凰-第1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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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队巡逻的禁军披坚执锐从附近走过,铿锵的脚步声能给百米以外的坏人提醒,留足充分的逃跑时间。墨白立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拉着我藏到一座假山后面。
脚步声远去后,他向外探视一番,方放心地开口道:“李儇登基之后,如果发现你还活着,定不会放过你的,我们得趁现在赶紧离开大明宫。”
想起刚才刀架脖子上的恐怖,我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有道理,我们快走吧。”
刚迈出一步,突然察觉到不对劲,拽住墨白的衣袖——李儇刚刚逼宫,李晔还没有下诏,这事儿还没有公之于众,他怎么知道李儇要登基了?!
可正当我要询问的时候,不经意间余光瞥了一眼烈日当头的天空,却突然把我吓得双腿一软,险些瘫跪在地。
“怎么了?”墨白不明所以地顺着我的目光望过去,光线太强,他不由得眯起眼睛:“天上有什么不对么?”
朗朗晴空中,本应白晃晃的曜日变成一个黑色的大窟窿,难道墨白看不见么!
我正要指给他,突然想到,这不是变黑的抬眼,而是画境的出口!
所以只有作出画境的人才可以看到。可是画境的出口只在画境行将结束的时候才会显现。我现在还没有离开画境的意思,出口怎么自己显现出来了?
我再往黑洞洞的窟窿望去,瞬间恍然大悟,但却也瞬间吓出一身冷汗——那个大窟窿在一点点缩小。画境的出口在一点点封闭!
怎么会这样?!
没有人更改画境的历史,出口怎么可能关闭?!
“你这是发烧了么……”墨白看着我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担心地附上我的额头。
我的目光与他对视。
对,问题出在我这里!
那个时候,我原本没有在大明宫遇到墨白。而是在六年后才跟他重聚的,可是在画境中我竟然这么快就遇见他了,所以后边那一系列我出宫之后的遭遇就都没有了,画境的历史被我改变了!
我不能放任画境被改变,出口闭合之时,出口一旦封闭,我就再也出不去了!
可要还原历史唯一的办法是……
我又望了墨白一眼,他还拽着我的手,他的眉目不论做出什么表情都那么好看,这个我即使正在一眨不眨地看着却仍嫌看不够的人。我一狠心,一把将墨白推开。
“当真是发烧烧糊涂了?”他还不明所以地对我笑。
我红着眼对他大嚷大叫:“谁要跟你走?你才发烧了,是你烧糊涂了吧,我随口说我喜欢你,怎么,你还当真了不成?”
他的笑容僵在脸上。
看着他受伤的表情,鼻头突然酸了,眼里汹涌着热浪,说出我这一生最荒唐的话:“我真的受够你了,墨白。要走你自己走好了,从今以后你过得好不好我不管,我是生是死也不劳你操心!”
他很震惊我说出这样的话,难以置信地伸过手来:“阿源。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我,我们……”
我一掌将他的手打落:“什么也没发生,我只是实在忍不住说出心里话而已!”心里拼命的摇头,强忍着眼泪不让它落下来:“你以为你是谁,一个卖画的。凭自己长得好看,那些俗脂艳米分对你投怀送抱,那些趋炎附势的王公贵族对你礼待三分,你就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么?就觉得全天下人都喜欢你是天经地义么?!”
“阿源——”
他还想说什么,可我没有时间听他再说任何话,我瞥了一眼晴空,画境的出口只剩下一个狭小的缝隙。
“你住口!”我破口打断他:“我承认,我之前不想让你走,可那是因为那时候我身无分文,而你一画值千金,你有利用价值我才留住你的,现在晁凰贵为太皇太后,谁会稀罕你那几个破银子!”
“你就这么想让我走?这是你的心里话?”他的声音颤抖的厉害,胸口那一剑的刺伤作痛,他捂住胸口,脸色苍白,好像疼得站不稳。
我本能地要扑过去扶住他,刚要迈步,却硬生生停下来,他白袍上的血渍刺目,我转过脸去,不忍心再看:“是,我真的好希望能摆脱你,你老是缠着我,我烦都要烦死了,讨厌你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喜欢你!有你在,我的生活就没有平静过,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让你赶紧从我眼前消失?”
心里拼命的摇头,若不是练就一身好演技,这些话,我发誓我再死一万次也不会说。
他紧蹙着眉,苍白的脸色仿佛下一秒就倒下去,说出的话也苍白无力:“你别说了。”
心里哭着祈祷,求他快一点走,别再让我继续违心地演戏,嘴上的话却越来越尖酸刻薄:“你知不知道,墨白,你这次受伤,两日不醒,我有多开心,我以为你再也醒不了,已经让晁凰帮你把棺材做好了,墨白,我这么希望死,你还活过来做什么?!”
“别再说了!”他突然怒吼。
他脸上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眼睛却布满血丝,嘴角颓唐地苦笑:“好,从今以后,我过得好不好与你无关,你是生是死我也再不过问。”
何必还要再拿我说过的话再刺伤我一次。
“我走。”
他甩袖转身。
晴空之上,黑色的曜日又重新越变越大。太好了,你相信了,画境的出口在重新开启,可是。墨白,你傻不傻,这些话你怎么能真的相信呢……
我望着他的背影,呢喃喊他:“墨白……墨白……”眼泪再也忍不住蜂拥而至,天旋地转。眼前一黑,跌倒在假山之后。
……
一片黑暗之中,我仿佛听见有个女子的声音在喊我的名字,那个声音很陌生,却好像听过似得,一遍一遍担忧地喊:“墨姑娘?墨姑娘?”
我绞尽脑汁想,这不是月蓝的声音么?想起来,现实中的我,应和月蓝一起在云顶山后的一座八角亭里。
循着声音的方向,我缓缓睁开眼睛。光亮的很刺眼,视线中隐约出现一个水蓝色的身影,逐渐适应周围的亮度后,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温暖的床榻上,床帏的薄纱很精致,上面绣了二月蓝的花形,宫殿很高,房顶的木梁全都由赤金镶上繁杂纹饰,再一细瞧才注意到房间里任何器具,包括我身下的这张塌都是赤金和白银做成。汉武帝时金屋藏娇一说也没过如此。
“这是哪里?”我环视这座陌生的宫殿。逃亡之人,怎么会有这么华丽的居所?
“椒房宫。”
很好听的声音从月蓝身后传过来,意识到说话的人是谁,惊了一下:“李儇?”
刚出口便知道自己方才竟直呼天子大名。立刻捂嘴,起身下床对他行礼:“陛下……方才小女失礼了……”
椒房宫修的豪华无比,单这一座宫殿绝不输于大明宫,处处张扬着皇族的奢侈。而李儇却只穿着一件普通的白袍,没有帝王的庄严,但也没有一个亡命徒的灰头土脸。简简单单,眉宇间的神色始终温和,只像一个出行远游的富家少爷。
月蓝把我拦在床上:“你刚刚醒过来,就不必行大礼了。”
“我怎么会在这里?”
婢女端来一碗热汤,月蓝示意她放到桌子上,转头对我说:“姑娘与我游山之时失足摔倒,一时未醒,那时军中操练尚未结束,想着送你回丰华殿无人照料,便擅作主张将你带到陛下行宫来了。”
我一阵迷糊:“失足摔倒?我不是……”突然意识到月蓝是在有意隐瞒,她定是不愿让李儇知道自己在寻找李晔退位真相,便圆了她的慌:“多些蓝妃了。”
她感激地冲我笑笑,转头对李儇行了一礼:“妾身与这位墨姑娘甚是投缘,情如姐妹,山中苦闷,妾身想长邀墨姑娘来椒房宫走动走动,还望陛下应允。”
我撇着嘴搭下眼角,心想,谁跟你情如姐妹,哪有跟自己姐妹做交易让自己的姐妹去送死的,我跟你接触了一次就差点把小命送在画境里,我一点也不想多来椒房宫走动,一点也不觉得跟你投缘。
李儇溺爱地笑着,望着月蓝:“你做什么,无需朕允准,朕全都答应。”
我没有看到画境中故事的全部,但单就我所看到的李儇逼宫一事,他能给月蓝下毒逼迫李晔退位,按道理来说,他本不似把儿女情长看的这么重的人。可他登基之后,却又不惜举国之物力,耗尽天下民心,来取悦这个他曾经下过毒的人,甚至连她要杀他,他都可以既往不咎。而他对月蓝的这一番不像话的宠溺,看起来也不像是假的。这一点不是很矛盾么?
偏偏李儇对月蓝的宠溺,天下人全都看在眼里,唯独月蓝仿佛视而不见,她未再多言,而是坐到我床边:“我已经通知墨公子了,想必他不刻就会来接你。”
墨白,提到这个名字,想起幻境中我那一通胡言乱语,眼睛瞬间红肿起来。
说曹操,曹操到,月蓝话音刚落,熟悉的身影已出现在椒房宫殿门内。
我掀开被子扑下床,不管不顾一头扎进他怀里:“那些话都是假的,全都不是真的,我是骗你的!”
他被我撞得身形一晃,双手将我搂紧:“阿源,你怎么了?”
分明知道那是个幻境,分明知道已经结束了,可眼泪仍旧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墨白,你要相信我,我永远都不会说出不喜欢你,讨厌你,想让你走这种话,更不会诅咒你死,除非我疯了!不对,我就算疯了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的,我疯了只会更疯了一样爱你,更疯了一样舍不得你,更疯了一样离不开你……”
我已经哭得喘不上气。
“嘘……嘘……阿源,你看着我,我不会走。”墨白捧起我的头,拇指温柔揩去我的泪水,然后紧紧把我塞进他怀中,任凭我涕泗横流弄脏他的衣襟,他抱得更紧:“我哪里都不去,我就在你身边,你赶我走我都不会走,知不知道?”
“我知道。”我愿意相信他说的这句话是真的。可是,画境里的他真真切切因为我说的那些话就走了,还在一气之下,说不论我是生是死,他都再也不过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