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远的距离-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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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另换的,居然有常骐。林曦按严隽的法子,等众人一介绍完,便紧锣密鼓的将工作发下,大家忙着记录询问,没功夫干别的;之后她将怀柔政策一说,新生们自是大为高兴,拍桌叫好。
最后她依然问一句例行公话,就听乙药的宣传委出口发难:“请问林部长如何看待校刊上的情诗?今后会不会予以取缔?”林曦一直记不得这个女生的名字,但知道她一直对自己颇不友善,如今这个问题一抛,倒似一颗炸弹,炸得室内一片寂静,炸得众人的目光一片雪亮,全往她脸上集中。
林曦略一沉思,随即笑问:“我想我们得定义一下,什么叫做‘情诗’呢?”就听底下起了一阵窃笑,半数人开始交头接耳;又瞥见秋荻还尚自镇定,而常骐则有些如坐针毡,便朗声道:“那大家听听这首诗,看算不算情诗。‘洞房昨夜停红烛’……”一句刚出,大多的人开始面露微笑。林曦顿一下,依旧往下念:“‘待晓堂前拜舅姑。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吟完看着众人不语。几个新生先叫起来:“算!算!”林曦便望着那女生:“你看呢?”那女生想想:“应该算吧。”林曦微笑:“这首诗的名字叫‘近试上张水部’。”看大半人显出茫然的表情,她遂在黑板上写下来。“作者是唐朝的朱庆余。‘近试’的意思是‘临近科举考试’;‘上’是‘敬,献’;‘张水部’是指当时的水部郎中张籍。唐代士子在应试前,喜欢向名人投诗,希望得到赞扬或是推举,以此扬名立万。朱庆余的这首诗借新娘之口表达自己临试前的不安、忐忑的心情,大家想想这算不算情诗!如果算情诗,又是谁给谁的情诗?”那女生讪讪的回不上话,旁人有的笑,有的惊奇,有的沉思。
林曦又道:“我再念一首,大家再评评。‘君知妾有夫,赠妾双明珠。感君缠绵意,系在红罗襦。妾家高楼连苑起,良人执戟明光里。知君用心如日月,事夫誓拟同生死。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这首怎么样?”说着直看着那女生。那女生有些踌躇,皱着眉答又不是,不答又不是。林曦不勉强,又问旁人,只听七嘴八舌一片,绝大部分说是,极个别说不是,她便问那个说不是的:“那你说说看怎么个不是法?”那人回不出话,半晌笑:“我猜不是!如果是,你就不举这个了!”众人皆笑,林曦也笑,又道:“那我来说。这是张籍的诗,就是刚才说的那个张水部,题目是‘节妇吟’,但题下有注‘寄东平李司空师道’。”说着又写在黑板上。“李师道何许人也?乃是当时的藩镇之一――平卢淄青节度使,他还有检校司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的头衔,是大大的官,炙手可热。那时候正是中唐,藩镇割据,李师道用各种手段,勾结、拉拢文人和中央官吏。他也看上这个张籍了,所以来拉拢他。张籍又是何许人?是韩愈的大弟子。韩愈嘛,我不用说了,大家都学过他的文章,‘文起八代之衰’,唐宋八大家之首,而他的政治主张则是国家统一、反对藩镇分裂。张籍的立场跟老师韩愈是一样的,他能去依俯李师道吗?当然不可能,但又不好直接拒绝,毕竟人家官大呀,所以就用比兴的手法,写了这首诗,很委婉很委婉的告诉他:不是我不想去呀,但是已经有主子啦,恕罪则个啦!骨子里就是不想去嘛!所以说看起来是情诗,其实是政治诗!”众人听她一会儿古,一会儿今,抑扬顿挫,字正腔圆,说得还有趣,皆瞪大眼睛听。
林曦看众人皆不出声,又扬声道:“不独是诗,任何文字载体都是如此。作者想要表达的,与读者所能领悟的,往往并不是一回事。作品本来是头象,有的读者则会分解成四根柱子、一个勾子、再来两把刀。这不是作者的错,也不是读者的错,更不是作品的错,而是‘远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上’。所以说,只要是公认的好诗、好文章,我一概认可,一概选登,不能因为我认为是什么或是你认为是什么,就一棒子打杀,这样对作者不公平,对作品不公平,对别的读者更不公平。我不能有这样的权力!”话音一落,赢得一片掌声,尤以新生班级更为热烈。祁秋离不觉也跟着拍手,至末才停。
林曦看众人表情,知道大局已控,遂一拍手:“大家辛苦!散会!”一时桌椅声不绝。秋荻看那几人都不动,恐她还有事,遂随着大部队走出,至门口,却见严隽立在窗外,正想往里走,她忙避开视线,匆匆去了。
林曦倚着讲桌,沉吟片刻,正待说话,就听清脆的掌声由远及近的过来,侧脸一看,原来是严隽,一派正颜厉色:“好一场舌剑唇枪!好一场舌战群雌!”林曦冷着脸回:“该赞严部督导有方,以致下属牙尖嘴利、吐珠咳玉呢?还是该斥严部疏于管教,以致下属目无尊长、以下犯上?”严隽神色不变:“一朝天子一朝臣,你的下属无理,你该扪心自问、面壁悔过才对,怎么反而迁怒旁人?”林曦立回:“正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严隽瞅着她,忽的一笑。林曦不觉也破颜。
祁秋离等三人先看他俩面色不善、互发恶语,正惊诧,见又笑起来了,都有些摸不着头。严隽便转脸冲他们笑:“你们头儿厉不厉害?有面子吧!”郦宛最先笑了,贝齿如玉;卓其楷盯着林曦看,一脸好奇;祁秋离则目光飘渺,不知在想什么。林曦轻笑:“无他,口舌之利,不过尔尔!”严隽笑:“我有东西转接给你,一上晚自习你就来学生会办公室。”林曦点头。严隽旋即出去。
四人理理桌椅,一齐出来。祁秋离随手将门锁上,将钥匙递到林曦面前,面色平静。林曦心下稍喜,遂微微一笑:“多谢!”祁秋离稍一低头,也不说话,径自走了。林曦等三人一齐去食堂吃饭。
和合
严隽看常骐站在窗前发愣,遂过去笑问:“出去走走?”常骐也不应声,跟着他下来。严隽看操场东边尽头凳子上没人,便往那边去。待坐下,严隽笑问:“如何?现在觉得林曦怎么样?”听他不说话,便又笑:“康永眼界那么高,他看上的还能差?你真不识金镶玉。”常骐遂回:“我看你对她也不一般的很!”严隽朗声一笑:“我有自知之明,跟她做朋友就够了,没别的非份之想。”常骐瞥他一眼,不信。严隽遂笑:“你别不信!我这个人别的好处没有,但在这上面还是挺有悟性的。我将来要娶老婆,如果长得好看就一定不能聪明,如果聪明呢,就一定不能长得好看。两者只取一,决不含糊!像林曦这样的,敬而远之,决不考虑!”常骐倒好笑,听他又说:“康永样样都比我好,但在这点上就不如我,他看不透,唉!还有苦头吃!”说着往操场上看。常骐心里发闷,脱口道:“那也不一定,现在在哪个城市不一样?他去南京不就行了!”严隽笑:“他是要去呢,又有什么用?你不记得那两个人了?我看和林曦不是一般的交情。你想想那样子,也不是一般的人。”常骐听他这个意思,便不接话了。严隽 又笑:“我提个法子给你,你最好既用真名,又用假名。来个鱼目混珠,这下神不知鬼不觉!”常骐一愣,随即拍手:“对!”严隽顿一下,又慢慢道:“你也别尽顾着眼前,想想明年这时候该怎么办!你能像他那样全豁出去?要不能,现在做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常骐皱紧眉,一言不发。严隽看着操场上一点,半晌沉声道:“没法子,我还真是挺服他的!”
隔了一天便是文学社开社。林曦初掌大印,自然要大展奇才,以此服众,偏又是居子夫的课,一个下午,就听这师生俩一唱一合,一承一转,居子夫摇头晃脑、乐不可支;林曦对答如流、口若悬河;连课间休息,这两人也是你上句我下句,说得一会儿不歇,听得一屋子人莫名惊诧、目瞪口呆。郦宛眨巴着眼睛直盯着林曦,而后跟卓其楷连着说“乖乖”“乖乖”;卓其楷亦是张着嘴,一脸愕然;祁秋离先还平平常常,后听那些诗词突兀奇绝,既不知出处、也不知意思,连个影子也抓不着,遂渐渐屏息敛容,湮了不服之心。
此后到月底,大小事情不断,林曦天天从早忙到晚,真觉得精疲力竭,好在那三人都很得力,交办的事情疏而不密的都能完成,她使心不使力,所以才能勉强支撑下来。
这天,团委竞选结束,林曦长吁一口气,只觉摇摇欲坠,恨不能立时瘫到床上大睡才好。卓其楷却兴高采烈,吵着要聚会;郦宛拿着箫一脸期待,而祁秋离则把玩着口琴微笑不语,林曦无法,只得搭着郦宛的肩头,晃悠悠的挪到文学社,一路哀叹:“我这把老骨头都要散了;还是你们年轻人好,一点儿也不觉得累!”卓其楷大笑不已:“林曦,你只比我大两个月……”林曦道:“那就是60天,也就是1440小时。”转脸问祁秋离:“是多少分?”祁秋离随口报:“86400。”林曦又加道:“也就是86400分钟。”再问祁秋离:“多少秒?”祁秋离一凝神,报:“5184000。”林曦便又加:“也就是5184000秒。”郦宛掩口而笑,声脆如铃。卓其楷不知接什么好,只得笑,一边打开门。郦宛一下子蹦进去:“又回家了!”随即指着祁秋离道:“今天轮到你先了!”祁秋离便往桌子上一坐:“你们点!”林曦等三人便猜手面,偏林曦赢了,她想想问:“王杰的《回家》会不会?”祁秋离笑回:“还有我不会的!”说罢,将口琴放在唇边,专心致致的吹起来。
林曦闭上眼跟着节奏轻轻摇摆,郦宛则用手在桌上打拍子,卓其楷每到主调便吹口哨配合。一曲毕,三人皆叫好。祁秋离放下口琴,冲林曦道:“到你了!”林曦思忖思忖,忽笑道:“这个有点少儿不宜呢!”卓其楷拍桌大笑:“我们早过十四了,没少儿!我就爱听少儿不宜的!快说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