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远的距离-第1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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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哲想着该回校了,走到路边要叫车,却又忍不住的回头,见方毅慢慢的沿着来路去,不似回家或回学校;他默默的看着他的身影,原先的怒意怨气一分分的消散,等他走出两百米,他开始迈步赶过去。
方毅看他去而复返,也不询问,自顾自的向前。
苏哲也不出声,跟他并排,往家走。
方毅脱下大衣,挂好,从内袋里取出一包烟,拿个纸杯,加点冷水,走上阳台。
苏哲跟着过去,坐他斜对,微微皱起眉。
林曦早多少年前就打预防针了――不准抽烟!不准抽烟!她被动吸烟会得肺癌!尽管高中里就有同学偷偷的抽烟,但他们从未沾过。
他什么时候学抽烟了!
苏哲看了一会儿,正要质问,就见方毅望过来,嘴角挂着一点笑意:“你还记得杜雷说过的那些话?前年你受伤在医院,那天晚上他说的,说他害怕的话?”
苏哲一顿,回不上来。
他怎么不记得?他听杜雷说那样的话,先好笑,再诧异,最后还是好笑。纵横江湖十来年的昂扬男儿说他害怕?害怕那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或者说就是他的感觉,笑掉人的牙!他一直觉得他是为引他们注意而说的,顺带安慰自己。
如今听方毅又提,他迷糊了似的,竟辨不清想法。
窗外暮色低垂,方毅的脸在烟雾缭绕中忽隐忽现,时深时浅的一星微红绕着他,像一个铬铁尖,铬得他身上遍布伤痕。
苏哲就觉心里一阵难受,说不出为什么,就是不想看他这样。
他不该这样!他不是这样的人!
他正要开口说点什么,就听方毅笑:“现在杜雷一定不会害怕了!人呀!奇怪!真奇怪!”
苏哲看他一仰头,吐尽嘴里的烟,随后将烟蒂丢进纸杯里,呵呵大笑。他不觉也跟着笑:“今年过年热闹了!”
方毅点头,起身开窗,让烟气散去。望着影绰绰的城市剪影,他竟舍不得走,伫足良久。
苏哲慢慢问:“最近怎么样?”
方毅好一会儿不出声,后淡淡的回:“老样子!”
苏哲心道:撒谎!天天接曦子回家,还老样子?思及此,又冒出酸意,带着忿忿不平。
方毅一转身,正脸看着苏哲:“以前我想不透杜雷的话,但现在明白了!有时我也觉得害怕,什么都没意思!摸不到边!”
“幸好曦子回来了,有她在,我就踏实了!”
苏哲静静望着,末了垂下眼,半晌,他又看向他:“我们是兄弟!从前是,现在是,将来还是,我就是这么想的!我们认识十五年,没什么东西分你的我的,都是我们的……但曦子不是!我离不开她,她也离不开我,我要娶她!”
方毅一动嘴角,慢慢的笑,定定的注视着苏哲的脸。
苏哲稍一后仰,目光对着他,歉疚,但更绝决。
方毅吁口气,有些艰难:“我们这样不是很好吗?曦子回来了,我们还跟以前一样!”
苏哲毫不退步:“不!我要跟曦子结婚!”
方毅微微歪着头,眯起眼睛:“你不也想和石雅媚结婚过?现在呢,又想和曦子结婚了?将来呢,你还会想和谁结婚?”
苏哲一震,脸色唰的变白,但刹那间,又恢复正常:“我对她们不一样!石雅媚嫁给别人,我恨她,不想再看见她;但不管曦子要嫁给谁,我都不会恨她,我永远爱她。你记得那个姓康的,只要曦子喜欢,我就留他下来;曦子开心,我什么事都能做。我能对一个外人那样,你是我兄弟,我还能不对你那样?如果曦子爱你,我就退后,不让她为难!但曦子爱我,我就不会放手,我是一定要跟她结婚的。”
方毅话一出口,立时大悔,后看苏哲神情镇静,总算松口气。
他一直看着他的脸,听他直接叫石雅媚的名字,不起波澜,他知道他是放下她了!不知为何,他有种喜,为他高兴;但又有种悲,为自己伤心;待听到后面,他又怒气大涌:他隐射他不退后!让曦子为难!他仗着曦子喜欢他,说这些狗屁话!他又怎么知道他心上插满了针,上不能上、下不能下,无处安放、无处停留。
他是在恳求他!别把她的爱全部霸住,施舍一点给他!他说什么?他说所有东西都是他们的,“但曦子不是”,曦子不是他们的!曦子是他的!他说他们是兄弟!他就这么对待兄弟的?他分明是要治他这个兄弟于死地!
方毅慢慢绷直嘴形,挑起眉,一字一顿的说:“苏哲我告诉你!你以为曦子只在乎你?答案错误!她也在乎我!她只是对你好一点儿,仅此而已!我要是不高兴你们在一起,曦子绝不会撇开我不管!不信,咱们走着瞧!我绝不答应曦子嫁给你!”
苏哲看他脸上线条全僵着,仿佛套了个面具,木得叫人认不得;他的话不令他生气,只令他难受,如同他那张陌生的脸;
方毅不听他回话,身上先一阵燥热,跟着又冷,如入冰窖;苏哲的脸在灯下,美如神祇,他的眼睛望着他,不是骄傲,不是自得,而是伤感,他意想不到的表情出现他脸上;他的心嘈起来,他分不清那些声音说着什么,他只想快点离开,当这一切根本没发生过,是他做了一场噩梦,他要早点醒来。
苏哲看着方毅没入夜色,久久的,他迎风而站,朝着那团黑暗。
渐近
林曦从齐芳阁出来,看看表,还不到九点;她盘算一下,决定去花鸟市场逛逛。
他们就要放假了,但她高兴不起来!
他们之间有问题!而她说不出来问题在哪儿!
他们还是一样的说话,一样的调侃,一样的陪她玩,但他们之间确实少了些什么,她的眼睛看不出,她的心能感觉到;有些什么东西在慢慢的侵略进来,把他们之间原有的一些东西转化掉。
苏哲又偷偷跑出来两趟,每每都是匆匆忙忙,晚上,两三个小时,又被她赶走。她知道上次他跷课一天,肯定得了大批评,她虽也想和他多处处,但还是坚决撵他回校。
他的脾气变坏了,以往他总不会跟她摆脸色,但现在不一样,她一催他回去,他的焦躁立时显出来。她想着他拧起的眉,下面的眼神犹疑暴虐,仿佛又回到从前,他又变成那个易怒不驯的十多岁少年。她看出他是不放心什么,但不知他为何这般——他不是吃醋,他不是针对方毅;她还看出,他也想隐忍,但忍不住,他有股气郁在心里,不知该从何而出,他憋得难受。他也知道他会惹她不高兴,离去后,他总是回头,短短的几十米路,他能走很久很久。
方毅也变了。
他仍是每天接她回家,他仍是微笑着和她说话,但他的打浑斗趣消失得无影无踪。她不习惯这样的他,好像刚从青苔里走出来,全身罩着忧郁。走在路上,他的手总攥着她的手,紧紧的,有时甚至会弄疼她;当她皱着眉去看他,他往往毫无觉察,他迎着夕阳的脸金光闪闪,却也带着黄昏特有的廖落暮气;她怀念他的犀利刻薄、舌箭唇枪,她渴望他能再像以往那样,揪她的辫子,捏她的鼻子,对着她嗤之以鼻,气得她眼冒金星,那才是她的方毅,视天下为闹剧的方毅,永不识烦恼为何物的方毅,令她跳脚令她捧腹的方毅,真正的方毅!
这一切变故的根源在哪里?
昨晚,她妈的话令她气愤令她委屈令她甩门而入,再不想看她一眼。
她说的是什么?
“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跟方毅走在一起还手牵手?女孩子,别三心二意,叫人家说闲话!”
她抬起眼,恶狠狠的瞅着她――吓了她一跳?她看出她的神情瞬间就变了,由抱怨幻为愕然再变局促。她就那么瞅着她,足有一分钟;她爸赶过来,吵吵着问怎么了怎么了,她不理,转身回房去,把门砸得震天响。
外面没有声音起来,异样的安静。
什么叫三心二意?她怎么可能对他们三心二意?除去她和他以外,他们是她最重要最亲近的人,她怎么可以三心二意?
她懂得什么?她什么也不懂!她就懂跟着那堆长舌妇学舌,污蔑她和他们的情比金坚。
俗不可耐的世人,恶毒不堪的流言,人类的丑陋根深地固!不,是成人的丑陋根深地固!他们表面上神圣如君子,暗地里卑劣胜小人。实习一月来,仅在小小的门诊,上演的一幕幕已叫她作呕,而今,她和他们之间最圣洁最无私最伟大的相扶相助居然也要被指责被轻视被践踏,这是什么世道?这人还是她亲爱的妈妈?大人的世界是什么样的?都是颠倒的吗?
她想了一夜,她想不明白。一早,她起来,今天调休,她要出去走走,寻些她喜欢的东西,平复她对这世界的厌恶之心。
她妈的眼睛从碗沿上瞄过来,她当没看见,整整背包,昂首阔步的出来。她还有点钱,她要去吃齐芳阁的鸭油酥烧饼,每次她想多吃一个,她总是不让她吃。小气鬼!就知道存钱!活得有什么意思?哼!马上她也挣钱了,她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她花自己的钱!再不要她管!
他们不是互相生气,相反的,他们还客气些。
苏哲的恼意是对着她的,是怪她赶他走,她近在咫尺,对他而言却是远于天涯,他们都没空儿好好说句话;她刚上班,事又多,她累,回去吃了饭就想睡觉,拖他的信,他急;所以他发脾气,不能怪他!
方毅并没有借机挖苦苏哲,他反而不多话。看着苏哲远去,他和她一样,也是掩不住的留恋之情,他甚至比她还能发呆,她收回目光了,他还望着,仿佛苏哲不再回来。他叹息,更像是自言自语:“我们要是亲兄妹就好了……”她听着,微微的想笑,他的脸,像是相声里抖包袱前的严谨郑重。他觉得她的笑意,也笑:“我们比亲兄妹还要好!”
是的,他们就是好,让全世界都妒忌他们吧,他们不在乎,他们本来就这么好,谁也拆不开!
林曦的心情好起来,慢慢的沿着店铺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