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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玉楼人醉杏花天-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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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句话倒怄得那李娇儿噗嗤一笑道:“你这小蹄子也是嘴快,我不过说你两句,就有十句等着我……你是我娘家人,我也不怕对你说,自从这狠心短命的娶了三房、五房,他眼里就没别人儿了,你姨娘在这里也是守活寡,身边又没个一男半女的,如今这家遭了官司,我都不愿意待了,你倒还打算往里挤。”
  那李桂姐原是勾栏院出身,常言道表子无情戏子无义,听见西门府上遭了官司,不由得心里一惊,就想着谋个别的出路,因往窗外一望两望,不见有人,就对她姨娘道:
  “既然恁的,姨娘还随我回勾栏李家可使的么?勾栏中的好子弟恁般多,何苦在他家消磨青春,万一将来跟着吃了官司,把你们那位爷拿住了,只怕姨娘也要官卖呢,做官妓哪有咱们快活,皮肉钱都是自己的,如今你与那西门公子又不是正头夫妻,见风色不好,回娘家躲几天怎的?若是没事,依旧回来,谁又知道咱们家里的事……”
  几句话撩拨的那李娇儿有些动心了,又秀眉微蹙道:“论理我也不是卖身到他家的,当日虽然给了李妈妈身价银子,老爷疼我,将文书毁了,放我出了乐籍,只是户籍在落在勾栏李家,倒不曾迁过来的,如今便是他家里出事,倒也攀扯不上咱们娘们儿,只是回家避祸的事,老爷不提,我自己提出来,只怕不好……”
  那李桂姐听了道:“姨娘,如今说不得,也只好‘爹死娘嫁人,个人顾个人’的了,要我说,不如奴家先回去对妈妈说了,让她老人家帮衬着拿个主意,她若愿意招你回去时,你也不用声张,好歹求一求爷,又或是有一日官兵闯将进来时,只管开箱笼拿银子,跑他娘罢!”
  一时间两个粉头商议定了,晚上李娇儿趁着没人,叫桂姐拐带了许多西门府上家私,从后门儿跑了,依旧回在勾栏李家,那西门庆许久不曾上门,竟一点儿不知道,家下人等便是有些风色落在眼内,如今满府上下人心惶惶的,也没人爱管那个虚热闹去。这事黑不提白不提的就过去了。
  放下李娇儿、桂姐两个商议重操旧业之事不提,却说那潘金莲探得了孟玉楼的口风,一颗芳心突突乱跳,敷衍了几句就告辞出来,到了门首处,正撞见秋菊跟小丫头子玩儿呢,见了她回来,几个粗使丫头一哄而散。
  秋菊见了金莲,唬得小脸儿煞白,只得蹭上前来垂手侍立道:“奶奶回来了?我去请春梅姐姐过来服侍……”
  话音未落,早给潘金莲一个大耳刮子打得跌了一跤在地上,就哭起来。金莲心中正不自在,伸手扯了丫头的发髻,往院中拖着走了几步,拖不动,又掼在地上踢了几脚,骂道:
  “你这小倡妇,看我不在,不说在房里帮着你春梅姐姐收拾屋子,倒会高乐?成日里好吃懒做的,敢情我们家花银子买了你,当太太奶奶的供着好瞧的?”
  那秋菊听了委屈道:“五娘这话说偏了,您老人家说我,我不敢分辩,只是方才春梅姐姐见五娘出去了,自己说昨儿晚上着凉不曾好睡,打发我到院门口玩儿一会子,她说要再睡睡的,我才敢出来,不想就给奶奶撞见了。要是春梅姐姐不发话,奴婢哪有胆子在院子里玩儿的,奶奶不信,只管问春梅姐姐去……”说着又哭了起来。
  那潘金莲听了,气不打一处来,丢下秋菊道:“你先老老实实的给我在院子里跪着,没我的话不许起来。等我去问了那蹄子再回来和你算账!”
  说着,就往房内走进来,还没到内间,但见春梅睡眼惺忪地打起帘子来,见了她,脸上微微有些红晕,倒也不肯十分服软儿,因淡淡的说道:
  “方才身子不痛快,略躺躺,那蹄子总在我跟前儿转悠,眼前花儿似的,我看着别扭,打发她出去收拾小灶了,谁知她又偷懒儿。”
  潘金莲听了冷笑一声道:“我说呢,没有你这副奶奶发话,那小倡妇也不敢在外头浪去。”
  春梅听了这话急道:“奶奶说的哪里话,你听见哪位爷、奶奶封我做什么副奶奶了?如今别说我了,只怕小鸾那蹄子还比我挣上去的快些呢。”
  一席话却触动了潘金莲的真病,她原本心中对那孟三姐又是嫉妒又是艳羡的,如今听见春梅话中有话,分明是说她在西门庆跟前儿不如那孟玉楼得脸,跟着她的丫头自然也就不讨喜。潘金莲想到此处冷笑道:“春梅,我的姐姐儿,你奶奶没本事,笼络不住汉子的心是不假,只是有朝一日你倒要谢我,不曾把你捧上去做姨娘的,如今你是通房大丫头,倒不至于给人充入官妓为奴!”
  春梅听了这话,倒是唬了一跳,连忙问道:“奶奶这话什么意思?莫不是咱们家的那官司没打正,咱们家老爷吃了亲家老爷的挂落不成?”
  那潘金莲见春梅此番神色畏惧了,才得意起来道:“只怕也是凶险,虽然还不曾定夺,听说爷这几日也愁得连饭也吃不下了……”
  那庞春梅是秀才门第出身的女孩儿,远比潘金莲熟稔朝廷制度,听见她这样一说,心里凉了半截儿,就后悔当日自己不该破身做大丫头的,如今清白身子没了,就是不曾受了牵连,打发出去也做不得正头夫妻,想到此处不由得愁上眉梢,怔怔滚下泪来。
  那潘金莲兀自得意,见春梅哭了,心中倒有些讶异,说道:“姐儿,你是念书人家女孩儿出身,今儿我说的这些,却不大明白个中利害,莫非真要紧么?”
  春梅哭道:“五娘,当日你抬举我做了房里人,我还心中感激你的知遇之恩,谁知道这一回可是害了奴家了……旁的不说,若真是吃了这官司的挂落,早晚咱们这一片家业都要断送在三法司衙门手里,你我在这房里苦熬苦掖大半辈子,只怕是一个子儿也捞不着了!”
  一席话说的那潘金莲心里凉了半截儿,连忙问道:“若是依着姐姐儿,咱们五房里还有什么活路没有?”春梅闻言只是摇头,也不言语。
  那潘金莲知道这妮子心里正盘算着,连忙出了房门来在院内,见那秋菊还战战兢兢跪在地上,上前踢了两脚骂道:“你倒会偷懒,如今你姐姐累了,你去亭子里炖了上好的茶拿来给她吃。”说的秋菊如遇大赦一般跑了。
  一时炖了茶上来,潘金莲亲自端了盅子,往春梅眼前一放,满面堆笑着拉了她往炕沿儿上坐下,笑道:“姐姐儿,别看如今你我主仆有别,一则咱们两个共事一夫,情如姐妹和比骨肉,你摸着良心说说,奴家何时当你是一般的丫头使唤来的?自从你到了我房里,也是三茶六饭金奴银婢的服侍着,就是一般人家儿的嫡亲小姐,也没有这样尊贵体面的。
  如今咱们家遭了官司,我一个深闺妇人知道什么?没脚蟹一般走不出去,自幼失学又没见识,此番全靠姐姐儿给奴家拿个主意,到底是去是留?如今我探听那孟三儿话中之意,似乎家里没有子嗣的姬妾,爷都有心打发出去自谋生路呢。”
  春梅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下,因说道:“若是爷当真有了这样打算,只怕这官司咱们家也是凶多吉少了……为今之计,奶奶是如何打算呢?是了,自从奴婢到奶奶房里伺候,却不曾听见有奶奶的娘家人进来探视过的?”
  潘金莲闻言长叹一声道:“我家里人都死绝了,不然谁愿意把女孩儿卖到大户人家做使女,过去的事不提也罢,左右如今我是没什么娘家人可以投奔的了。”说到此处,却是脸上一红,又低了头不言语。
  那庞春梅眼尖,见金莲眉目含春,就试探着问道:“奶奶是不是想起了什么出路来?”
  金莲叹道:“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忽然想起我先夫的兄弟,我那小叔子来……”
  春梅闻言点头道:“奶奶说的,就是当日阳谷县中打虎英雄,武松武都头了。”
  潘金莲噗嗤一笑道:“可不就是他?只是那冤家当日在我家时就防我跟防贼似的,后来我先夫没了,另嫁西门大官人,他又不肯依,非说那死鬼死的不明不白的,要和咱们家打官司,多亏了你们爷手眼通天,才压制住了,后来听说远走他乡,也不知到底流落到何处去,若是有一日回来时,奴从这里出去,好歹也是一家人家儿,他又有个侄女儿迎儿要养活的,接了奴过去倒也便宜。”说到此处,又把脸飞红了。
  那庞春梅听了这一番风月故事儿,心中暗道:“这位五奶奶也算是性情中人,平日里恁般精细模样儿,没曾想倒当着我这丫头的面将心事和盘托出,也算是个风尘之中的知己,可别看错了她……”想到此处,倒对这潘五姐心里亲近了一分。
  想了想摇头道:“奶奶说的这条路原也不是不好,只是一来如今这武都头又不知流落何处,要找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若咱们生做男儿身也罢了,饥餐渴饮晓行夜宿,终有一日找的见这个人,偏生薄命托生为女儿身,一双小脚儿走不得远路……
  就是退一万步讲,真能寻着这个人了,谁有知道他心里如何想的,未必就是跟奶奶一条心,万一他还恼着当日哥哥死的不明不白,到时候岂不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奶奶千里寻他,岂不是飞蛾扑火的相仿?”
  一席话说的金莲低了头,知道自己是痴心妄想了,半晌方喃喃说道:“姐姐儿说的句句在理,如今奴家听你劝,就不知除了这一条路,还有什么路子能走呢。”
  那庞春梅此番倒不忙着搭话,低头摆弄着茶盅,有一搭没一搭呷了两口,方才说道:“我倒替奶奶想出两个机会来,只是不知哪一个好些,说出来,奶奶自己个儿参详参详。”
  金莲听了,连忙说道:“姐儿但说无妨,我洗耳恭听就是。”
  春梅道:“第一个,奶奶可还记得那三娘房里的陪嫁小厮儿不曾?”潘金莲听她说起琴童儿,脸上一红道:“八百年前的事了,你还提他做什么……”
  春梅笑道:“就不知当日奶奶与他,到底是露水姻缘,还是真心实意呢。”金莲闻言道:“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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