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楼人醉杏花天-第122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一时来在那吴二官身边,见他虽然衣衫褴褛,倒也捯饬的干干净净的,不想寻常行乞讨饭之人,当下也未敢高声,因上前来问道:
“我问哥儿一声,你可是姓吴不是?我们家里如今有个姐姐,名唤李娇儿的,说是瞧着哥儿眼熟,叫奴婢来问问,若是吴家二爷时,还请随了我来,我们姐姐有话说。”
那吴二官给人看破了行藏,倒也不好端着,只得畏畏缩缩的对那丫头唱了个喏,点头道:“小人正是吴二官,烦请姐姐带我去见娘子。”
因跟着丫头来在后门门首处,两个相见,那李娇儿见了吴二官这般落魄,倒是唬了一跳,连忙让进院子,回身关了院门儿,一路引着他往自己房里去,又怕别人瞧见了,且喜青天白日的,多半姐儿正睡觉,倒不曾有人撞见。
一时来在李娇儿房里,可巧桂姐有堂会出去了。那李娇儿连忙开箱笼,找些男人家穿的衣裳与他换了,原是此番进京,打听西门庆的下落,随身带着预备给他换洗的衣裳,可巧这两个身量儿也差不多,倒是便宜了这吴二官。
一时穿戴整齐了,那李娇儿定睛观瞧之际,心中叹道,果然人是衣裳马是鞍,西湖景配艳阳天,方才还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儿,穿了公子长衫,模样人品倒也精神了些个。
见房里没人,因拉了他的手道:“二爷怎么流落在此处,却又如何这般狼狈,莫不是家中遭遇了什么不测么……”
那吴二官见李娇儿此番温言软语,并不曾因为自己落魄,就另眼相看,自己此番千里寻妻,原没看错人,因眼圈儿一红,也扶了李娇儿,两个坐在炕沿儿上,拉了手,细细的告诉她往日经过。
那李娇儿听了,心中十分唏嘘,因叹道:“难为你竟是个如此多情的,奴家半生流落欢场,说不尽夫妻恩爱,倒不曾有个好似郎君一般难舍难分的,如今既然来了,少不得奴家要替郎君找一个事由儿,现在这里安身,旁的事情,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那吴二官见李娇儿此番还肯相认,心里早已是喜出望外,全凭那李娇儿安排罢了。
那李娇儿因对蕴姨娘说了,只说这吴二官乃是自己表兄,原本也是阳谷县中勾栏瓦肆里的帮闲,平日里给些官人唱曲儿,也在大户人家的宅邸里头教习家妓。
只因阳谷县中如今年景不好,几个大户也不肯再行舞乐勾当,因此上安身不牢,也来东京城中投亲,谁知半路之上又遇着强人剪径,失了盘缠,一路乞讨着来在东京城里,也是不容易,如今但求妈妈收留,赏一碗安乐茶饭吃,情愿看家护院,做跑腿的小厮,心里也是乐意的。
那李妈妈的妹子蕴姨娘原本就嗔怪姐姐带了这几个拖油瓶来吃闲饭,如今见李娇儿又要谋划着往她的买卖铺户里头安插人手,就不十分乐意的。
因悄悄的对那李妈妈说了,道:“当日你又不与我商议,带了十几个姐儿就这般白眉赤眼的来了,只因咱们两个是一母所生的嫡亲姐妹,难道我撵你出去不成?只是如今你们家那娇儿姑娘又要千方百计的安排人进来,不是叫我为难么!”
那李妈妈听了,心中气恼不过,柱了拐杖进后宅去找娇儿评理。到房里,见院门锁着,心里就有些疑惑,莫不是桂姐在此处接客,因拉了一个小丫头子问道:
“你桂姐姐房里有人?青天白日的锁门怎的。”那小丫头子摇了摇头道:“不是桂姐姐,倒像是娇儿姐姐的熟人,听见是什么阳谷县来的表兄。”
那李妈妈听了心里就不痛快,也不伸手打门的,只将拐杖杵着门道:“大天白日锁门怎的,坏透了的小蹄子。”
半日,方见那李娇儿收拾打扮着,脸上兀自带些春意儿,满面娇羞的出来。那李妈妈积年的鸨儿,如何不知风月故事,见她如此,心里就猜着了几分,因一把将那李娇儿推入房里去,回身掩了门,絮絮叨叨说道:
“姐儿,不是老身倚老卖老的劝你,如今你也不是西门府里的二房奶奶了,凡事也要有个算计,常言道人在屋檐下哪有不低头?咱们如今投奔你这蕴姨娘来了,又折了本钱,吃穿用度都是靠她供给的,不说接客帮衬着赚些嚼裹儿,倒叫人家白吃?”
那李娇儿听了脸上一红,回身对着内间屋里低低的声音道:“你还不出来怎的,难道叫妈妈出去见你不成?”
但见内间有人打帘子出来,那李妈妈定睛一瞧,但见此人好生面熟,细看之下惊呼了一声道:
“这是吴二爷不是?怎么有日子不见,瘦的这么着了?”又见他身上服饰鲜亮,倒不似十分困顿模样,脸上又堆上笑来道:
“敢情是来东京城里跑买卖办货的?您老原是咱们家的熟客,又何必这样藏着掖着的,打从正门儿进来,会了盘子钱,越发多住几日,也是给娇儿长脸不是?”
那吴二官听了,脸上一红,只管看着李娇儿不言语,娇儿见了,少不得上前挽住了李妈妈道:“妈妈,如今这吴二爷比不得从前,他原是从阳谷县出发来京城瞧我的,谁知半路上遇见强人剪径,将他钱财都夺了去,又伤了小厮性命。
只有他一个逃得了活命,沿街乞讨挨到了东京城中前来寻我,如今身上盘缠俱已没了,少不得还要求妈妈,看在往日情份上,多少帮衬着在姨娘面前说句好话,好歹留他在此处勾当几日,赚够了回去的盘缠,奴家自然打发他上路,绝不肯赖在店房之中吃闲饭的……”
那李妈妈原本以为盼来了一个金主儿,心中正高兴,忽然听见李娇儿这般说辞,登时变了脸色,面上就不好看,因拉了李娇儿往外间,两个坐下。
说道:“姐儿,虽然外头人都说表子无情、戏子无义,姐儿冷眼旁观着,老身是那样的人不是?若是那样见钱眼开的主儿,当日就是桂姐那蹄子一哭二饿三上吊,老身也是容不下你回来的。
只是如今这位吴二爷,既然身上没有几两油水,依我看就丢开手算了吧,这几日你房里不是也有几位客人还说得过去,我瞧着出手倒大方。
说句不怕你恼的话,如今咱们不是太太奶奶了,只要贞操做什么,就是你这样苦守着,外头也没人给你立牌坊,况且便是守着,也该是为了西门大官人,倒犯不上心疼这半路夫妻的……”
一席话说的李娇儿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待要恼了时,自己原是寄人篱下,也只得隐忍了道:“妈妈说的原是正理,只是奴家此番进京,也不是没有往衙门口儿打听丈夫下落,谁知不但不许进去探监,就连那衙门的大门口儿也不许多站一时半刻的,只怕这西门府上,奴家也是回不去了。
如今冷眼旁观着,这东京城中的勾栏李家,虽然跟咱们家也是实在亲戚,只是人家仗着家里有个当娘娘的姐儿,难道还能把咱们放在眼里么?
奴家替妈妈合计着,只怕来日若在此处安身不牢时,少不得要回阳谷县中,那时候整顿房屋地业,重整旗鼓之时,自然也少不了依靠些这位吴二官人,若是如今就这般黑不提白不提的了断了干系,日后万一回乡,只怕也是难见街里街坊的……”
那李妈妈听了李娇儿一番说辞,倒也不是没有道理,况且那吴二官虽然此番落魄了,人家田产地业的都还在阳谷县中,又不曾跑了,不过是落魄的凤凰,若是此番助他回乡,来日自家真个回在阳谷县里,也是拉上了这个主顾,况且此番见他走了这些路程,只为了那李娇儿,来日若是西门庆有个山高水低的,此人必定要替李娇儿赎身,自己还能赚上一笔身价银子。
想到此处,方才回嗔作喜道:“姐儿说的是,倒是老身目光短浅了,既然恁的,我就卖卖老脸,再去妹子那里说和说和,只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们也别太靠着这一头儿,也让二爷每日里外头奔奔去,万一谋一个更体面的差事岂不是好么?”
那李娇儿听了心中如何不喜?连忙唤了吴二官出来,两个拜谢了李妈妈,那李妈妈又往蕴姐处掰饽饽说馅儿的求了一回,说的蕴姐也没了脾气,只得答应暂且留下吴二官,只因他生得也算是体面,又会些个小曲儿,便充作优伶,人家家中有了酒席叫唱的,也给他派些差事,这吴二官就在勾栏李家安身不提。
转眼又过了一日,早起李娇儿房里没客,可巧倒是桂姐有相熟的客人来了,要往房里勾当,李娇儿只得走了出来回避,想着往下房去瞧瞧吴二官,一打听也是有堂会出去唱了。
于是百无聊赖的,只得在前堂花厅里坐着,觉得身上有些寒意,伸手要拿了茶来吃,一摸又是冷的,又不好叫小丫头子来换了滚滚的茶,只得将就些倒了一杯,缓缓的吃着,含在口中混合着香唾,温热了才咽下去。
正在凄风苦雨之时,但听得外头街面儿上吹吹打打,小丫头子们一齐乱跑,争着往门首处去瞧。那李娇儿也是个好热闹的,也跟上去看看。
但见门首处早已听了一顶轿子,有个体面的跟班儿,并两个丫头跟轿,那长随因上来台阶处,对那些小丫头子们拱了拱手道:“几位姐儿,烦劳通禀一声,就说大姐儿出去三日,今儿特地回门来看望母亲的。烦请里头请了李姨娘出来见一见。”
那李娇儿见了,喜出望外,连忙迎了出来笑道:“奴家就是李姨娘了,大姑娘在哪里?”
那管家模样的人见了,连忙往轿子处,低低的声音回事,但见两个小丫头子打起轿帘儿,内中扶出一个妇人来,定睛一瞧,不是大姐儿又是哪个?
那西门大姐儿出得轿子,回身对那管家道:“如今家里人多事忙,你们暂且不好进去叨扰的,就在门首处等我罢。”几个下人答应着。
大姐儿回身上得台阶,没走几步,抬眼一瞧就见了李娇儿,连忙上来拉了她的手,那李娇儿再看大姐儿时,早已换了良家妆束,更显得端庄得体雍容华贵,连忙上来接着,两个携了手往内宅去。
那大姐儿一面走一面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