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之鸟与炼狱之鸦-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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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闲聊了一会儿,才发现太阳已经下山了。
“说起来,你们两个辞去警察这份工作的契机是什么?”听到和菜突然提出的这个问题,我和秋五都停下了动作。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沉默不语。
“哎?到底怎么了?”被这突如其来的沉重气氛吓了一跳,和菜不安地窥探着我们的表情。
终于,我打破了缄默:“那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呢……”
“……是啊。”秋五附和着点了点头。
确实,关于我们辞去警察一职的契机——六识命案,根本不可能有任何愉快的回忆,只有我深埋心底,最不愿提起的痛苦。
秋五轻轻地把手搭在和菜的肩上,说道:“和菜,你还记得我们相遇的那一年吗?”
“记得啊,那是昭和26年,也就是1951年,怎么了吗?”
“那一年,我们亲历了上野的猎奇杀人案呢。可是在那之前的昭和25年,东京已经发生了一起同样残忍的连续命案,世称‘六识命案’。在那一次事件中,玲人他失去了未婚妻。就像我,一年以后失去了由良一样。”说到这里,秋五的声音哽咽起来,低下了头——他也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怎么会……就像我,失去了姐姐一样吗?”和菜掩面惊呼,随后她的脸也变得十分悲伤。
高城和菜,原名上月和菜——正是千里教教主上月由良的双胞胎妹妹。姐妹俩长得一模一样,却性格迥异——她们一正一邪,最终一生一死,令人唏嘘不已。
据说,上月由良和秋五不仅在年少的时候便已结识,更是彼此的初恋。可惜天意弄人,愚蠢的战争无情地将他们分开。两人从此天各一方,音信隔绝。再见面时,秋五已是缉拿凶犯的侦探,可由良却成了满手血污的邪(和谐)教(和谐)教主。
她怨恨着抛弃恋人奔赴战场的秋五,亦嫉妒着一切接近秋五的女性;
她利用教主的身份深藏幕后,同时指使着手下将她们一个个残忍地杀害,制造出了震惊全国的猎奇杀人案件;
甚至,她还把仇恨的火焰烧到了自己多年未见的亲妹妹身上,企图取而代之,以便重新回到秋五的身边。怎奈天意弄人,一番诡计终被高城七七识破;
最后,当由良用刀挟持着和菜意欲同归于尽的时候,胸口却中了她所挚爱的秋五的一枪。由于伤势过重,由良不治身亡,红颜从此殒命。
这段往事,想必对秋五的打击也很大吧。
毕竟,是他亲自射杀了自己的初恋。我至今记得,由良去世后的那两年里,秋五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痛哭流涕,还多次试图自杀,任谁劝也不听。
但他忘了——虽然曾经被她挟持过,可是失去了自己失散多年的亲姐姐,和菜也一样会很难过。就连刚才提到姐姐的时候,原本活泼开朗的她竟然也露出了那么悲恸的表情。
“这个话题,就不要再聊了吧。”我再次开了口。
“说的也是啊……”沉湎于回忆中的秋五总算抬起头来,可是他的眼角依旧闪烁着泪光。
恐怕和我一样,这小子也始终无法忘记曾经的恋人吧。就算结婚了,但只要一见到朝夕相对的妹妹,自然就会想起早已离世的姐姐。不仅如此,他还要日复一日地活在自责的煎熬中,换作是我,绝对无法忍受。
可他也是幸运的,毕竟还有和菜在他的身边。
“好久没这么开心地聊天了,不过时间也不早了,那么两位,我就先告辞了。”我站起身来,高城夫妇连忙送我走出门口。事实上,在那种压抑的气氛里我一刻也呆不下去了,唯有拼命逃离。
和他们道别后,我搭上了回家的末班电车。
上野璀璨的灯火在窗外逐渐消逝,列车缓缓驶入一抹幽深的黑暗里。遥远的夜空之上星光寂寥,唯有一缕清浅的月光透过云层照进车厢,与车厢里孑然一身的旅人作伴。
夜色如水,月色如霜,顿生清凉之意;车轮与枕木间充满节奏感的“咣当”声,更是融化成催眠的曲调;须臾的片刻间,意识已淹没在连绵不断的困倦中。顺着这股倦意,我合上了双眼。
可一旦闭上双眼,黑色的蛋壳与布便会浮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无奈之下,我只得勉强撑开沉重的眼皮,然后好好理清一下当前的思路。
那具在井之头公园被发现的碎尸,虽然目前并不在我的搜索范围内,然而不知为何我却很在意它的身份。
回想了一下在高田马场搜集来的情报。假设没有经过冷藏处理,那么尸体的死亡时间大约是在发现时间的七到十天前。
这样的话,刚好就有一个符合死者身份的人。我翻开携带的笔记本,目光定格在一个名字上。
今邑遥,失踪时间与死亡时间完全一致。
但这也只是个假设,毕竟我到现在还没办法把握犯人的形象。而另一起事件中,正好有两个线索在某种程度上能勾勒出犯人的轮廓。
黑色的布匹。如果第一具尸体也曾用同样的布匹包裹的话,那么两起命案之间存在关联的可能性大大增加了。
还有黑色的蛋壳,这个尤其让我不安。凶手作出如此残忍的行为,也是为了实现比拟杀人吗?取出子宫这种事情,无论如何也只能让我想起六识命案。
莫非真是,六识命重现人间?
还有两天,就要到樱羽女子学院赴任了。到了那里,有必要对失踪的女学生进行一番仔细的调查。既然她们有被卷入命案的可能,那么从她们身边着手或许会是解决事件的捷径。
女学生的教师吗?真是让人哭笑不得的差事。一想到自己将要面对着一群涉世未深的少女,一板一眼地讲解与她们毫无关系的历史,我就十分头疼。
当我回到家时,天色已晚。走进家门,小紫一如既往地在起居室里等候着我。
“哥哥,晚饭已经准备好了,还是要先洗澡呢?”
“啊啊,先去洗澡吧。”昨天直接睡在了事务所里,今天正想好好地洗个澡。
“虽然只是特聘,但从后天起你好歹也算是一名教师了,请好好注意一下仪表。”小紫在这方面意外地非常严厉,总算让我想起自己邋遢的胡须该剃一下了。
舒服地泡了一个澡,吃过了晚饭,我和小紫靠在起居室的火炉旁一边取暖一边闲聊。
“今年的惊蛰已经过了呢,虫子也该从土里爬出来了。”小紫一脸兴奋地说道。她可是个不折不扣的深度虫类爱好者,甚至会让蜗牛在自己的房间里冬眠——那一年可把我害惨了。
“你还是那么喜欢虫子呢——”
“虫子在冬天都不肯钻出地面,所以我不怎么喜欢冬天呢。而且——”
“而且……?”
“……而且,也快要到由记子姐的……”小紫如蚊鸣般地小声说道。
……是啊……
六年前——昭和25年的三月,我的未婚妻,深山由记子,她——
那一天,街上要比今天冷得多了,天空中甚至还飘扬着星星点点的雪花。
天上是洁白的雪,
地上是殷红的血
正午的温暖阳光从窗外倾泄进来,在一尘不染的素白床帘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明明是冬日里难得一见的晴朗天气,可是房间尽头的病床上却躺着一位黑发少女。
似乎是被日光的炙热所惊醒,少女微微睁开了双眼。她伸出白皙的手臂,在额前遮挡过分耀眼的光线。
——天气真好呢。
——这里,是什么地方?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呢?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思绪已被一个兴奋的声音所打断:
“啊,冬子,你醒了?真是太好了——”
床帘被拉到一旁,另一位少女出现在眼前。她走到病床边,一脸关切地问道:
“怎么样?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嗯,好一点了。”躺在病床上的少女——朽木冬子微微点了点头。
“太好了,药果然有效呢——”
望着来人露出的宽慰笑容,冬子总算想起刚才发生了些什么。
——一直以来,自己便患有贫血的病,无法根治;
——每天早上和中午,都要注射叔叔特制的药剂,才能缓解症状;
——然而,今天中午的药不见了,可自己明明记得有放进书包里的;
——很快,那个病发作了:四肢使不上力气,头变得昏沉沉的,意识也逐渐模糊;
——不想被任何人看到自己的这个样子;扶着墙壁一步一步地挪动沉重的脚步,想要在晕倒以前到达保健室;
——但终究还是无法做到;两腿一软,虚弱地跪倒在冰冷的地板上;众人的目光,似乎已经围了上来;
——就只能到这里了吗?实在是,很不甘心;
——然后,她来了;她轻轻地抱起了我,疾驰在走廊上;
——她的臂弯,是那么温暖,那么刚劲有力;躺在其中,只觉得从未如此安心,不由得紧紧地抓住了她的衣角;
——她把我扶到了保健室的床上以后,便匆匆地走了。躺在狭小的病床上,意识渐渐远去,可是一股不安始终萦绕在心头;
——现在才知道,她刚刚是跑到我家里去拿药了;
——太好了,她并没有抛下我。
“真是的,冬子,你刚才可把我吓死了——看到你突然倒在地上,我别提有多担心了。不过现在没事了就好了——”少女轻轻抚摸着冬子的额头,确认了她并没有发烧。
冬子望着她——
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我们,不过才认识了几天而已。
她渐渐回忆起了与眼前的少女初次见面的场景——
第一次见到她,是在班会课上。班主任日下老师突然宣布班里转来了一名学生——这在樱羽是十分罕见的。
然而,我却对她一点兴趣也没有——不光是她,我几乎对所有人都不感兴趣。
教室的门被推开,她走了进来——
“初次见面,我的名字是柚木加菜子,大家可以叫我加菜子哦——”
声音异常的活泼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