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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前尘燎旧梦-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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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得对,我就是一个对每个人都有情义的无情之人。
  崔砚闭目,一声无言地叹息,众生浮屠,纷纷扰扰,颠颠倒倒,他不想再看。此时此刻,唯有院子里那棵老梧桐静静地陪着他。
  万丈红尘无人作陪,千秋大业终成黄土。九州烽烟起,守土复开疆,山河万里,无限风光,可我……崔砚睁开眼睛,棱花槅扇的窗外,梧桐树上停着一动不动的凌空,树下乔然坐过的藤椅在风中轻轻摇晃。
  他用只有他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心如寒灰地低声道,“可我竟觉江山已倦。”
  千古悲欢一剑笑,
  金戈铁马枕上眠。
  角声狼烟征夫泪,
  踏尽河山无人归。
  血溅沙场君不识,
  万骨枯觅事封侯。
  残阳鬓雪赢生名,
  此生谁料倦江山。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最后那首诗为原创,名为《江山已倦》,不好之处,就当随便看看吧

  ☆、陆燎篇(上)

  夜城的午时,仿佛还在停留在盛夏。明明已经九月下旬,夜城除了早晚有些凉意,其他时候依旧热得只需要穿轻纱烟罗的对襟短上衣和薄裤。
  在这种不合时节的闷热天气里,伤口最易发炎肿烂。青鸦得到凌空传递的消息,在夜城等待小狼他们。
  夜城往东,就是泰安。
  巍峨雄伟的泰山,如上古巨人一般屹立了千万年。
  站在夜城东北的高地上,一目了然有了山脉起伏的轮廓,如同一条青鳞神龙盘居在那。
  之前青鸦中了千山寂的凤尾翎,原以为只是皮肉之伤,很快就会好。事实上也确实快愈合了。谁知停留在夜城这两日,反季节的高温令伤口炎症并发。
  夜城是一座不起眼的小城市,医馆都只有东西两家,东头那位老医生,开了一贴化脓清血的药,每日涂在纱布上绑着腿。纵是如此亦不见好。
  “少侠年轻力壮,一点皮肉伤不足以如此。”大夫缕着花白的胡须说道,“依老夫看,不一定全是天气炎热导致。”
  青鸦问:“此话怎讲?”
  大夫:“西南蛮夷之地,常年湿热多雨,没见当地人受了伤就好不了,老夫行医一辈子,不可能连你这点小伤都治不了。”
  青鸦:“您老能先不吹牛吗……我这腿还钻心疼着呢!”
  老人家拿起扇药炉子的草扇就往青鸦头上扑,“没规矩!我看你呀——八成是中毒了!”
  “啊?”青鸦露出很担忧的表情。
  老大夫冷哼一声,“现在知道惜命了吧!”
  “大夫,您老可知道这是什么毒吗?中毒之后,还能喝酒吗?”
  白胡子老头气的吹胡子瞪眼,“都什么时候了,你这个年轻人还想着醉生梦死!后辈不济,气死老夫!”
  “那……”青鸦摸摸头,不知所措道,“那究竟是什么毒?能验出来对症下药吗?”
  “傻小子,解毒比治病难多了,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老夫虽然从小学医,但只会治疗一些常见的小病,头痛脑热风寒泄闸,诸如此类。唉……心有余而力不足,年轻人,你只能自求多福了。”
  青鸦丢出几个铜板,“既然如此我也不多问了,就这样吧!”
  “欸!”老大夫扶着案几起来,追了几步青鸦,“年轻人,你去京城吧!京城大医馆多!”
  “唉……”老大夫无奈地摇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现在的年轻人啊,太不珍惜生命了。”
  青鸦加快脚程,在夜城星罗棋布的街道里拐来拐去,不消片刻就出了城。
  午后未时,再过一个时辰就快日落,但是青鸦依旧热得满头大汗。
  他解开素白为底湛蓝为襟的布衫,衣袖系在腰间,光着精壮的膀子,扬手之间,金月出鞘,他抓起袖口擦拭金月的剑身。
  “一路跟我过来,辛苦了。”青鸦仔仔细细地擦拭着,“你的左臂可有洗干净?”
  合欢树下的阴影处闪出一个身影,全身散发着比地上阴影还要阴霾黑暗的气息。
  棕衣灰服,铁青的脸,发白的鬓角,黑鱼皮包着一把几乎与他人等高的大刀。
  此等大刀,便是赫赫有名的风流刀。
  风流刀是人,一个学识平平并不风流倜傥的人。风流刀也是刀,一把斩骨削肉夺命饮血的刀。
  风流刀原本没有与刀同名。他强取豪夺得到这把绝世宝刀后,世人便忘了他本来的名字,见刀如见人,见人必见刀。
  “听说风流刀重达四十四斤。”青鸦潇洒地转动手腕,金月反射日光,在空中划金光粼耀的一个圈,“风流刀,你右臂已断,左手还有力气举起你的风流刀吗?”
  青鸦丢开剑鞘,握紧了剑柄,嘴上嘻笑,实则丝毫没有掉以轻心,他腿上的伤口不断地传递疼痛到大脑,刀越重,人越慢,金月剑不如银月轻灵,自己腿伤未愈,轻功受阻,脚下若慢一分,脖子与脑袋就会分家。青鸦额上冷汗如豆,好在天气炎热,风流刀脸上也全是汗。
  “你小子,好大的口气。”风流刀冷冷道,“能不能用刀,你马上就会知道。”
  风流刀抬起左手向后缓缓抽出步布满菱格的刀身,“死在风流刀下,做鬼也风流,这是你小子前世修来的福。”
  “呵,那我倒要领教领教!”
  青鸦脚尖一点,腿上伤口受力不住迸出鲜血,金月闪电般地刺出。
  这边风流刀还没有完全拔出风流刀,他怒道,“臭小子!你竟抢先出手!”
  青鸦忽左忽右,身形飘忽,人未到,剑气已到,不近身即可逼得风流刀几次拔刀不出。
  “风流刀,打架不用先礼后兵,你不拔刀我就不能出剑了吗?你未免太蠢!”
  必须速战速决!青鸦内心焦急,出手愈重,如此便犯了大忌,若比重,天下何种武器比得上四十四斤重的风流刀!
  几招下来风流刀皆以拳接挡,他毕生心血钻研刀法,离了风流刀他就不再是风流刀,此情此景,他渐败下风。
  青鸦腿伤,鲜血渗透,风流刀见机稳固下盘,身子向后一倒,双腿朝前连环踢,最后一下踢中青鸦的所中凤尾翎之处的伤口。
  青鸦难忍疼痛,闷哼一声,纵身后跃,拉开两人距离。这一空档,风流刀终于拔出那把又长又重的刀。
  刀背重重砸在地上,落叶纷飞。
  “放眼江湖,舞刀弄剑者,岂有不练左手的人!”风流刀仰天大笑,有刀在手,天下何惧!
  青鸦咬牙,以剑刃割裂一条袖子,紧紧扎住大腿。
  “有什么可得意的!”青鸦嘲笑道,“江湖上有谁不晓得这把刀是你杀人越货得来的?费劲心机众叛亲离,到头来这天下第一刀的名声依旧落不到你头上!可怜啊风流刀!”
  风流刀纵身跃起,凌空下击,四十四斤的风流刀在空中加速,如流星般从天而降!
  青鸦瞳孔骤然收缩。
  若不使轻功,这原是躲不过的杀招,却在弹指之间,破风之音犹如在耳,气流波动,那个人好像凭空显现,如鲨游深海,贴着地面仰面直击风流刀——
  利器相撞,擦出一串火星,大地颤动,回音四散。
  青鸦伺机而动,翻身连刺,一剑一个窟窿,速度极快,叫人眼花缭乱,最后一剑如飞虹,势不可挡地贯入风流刀的喉咙。
  风流刀只觉得眼前无数道金光,喉间冰冷,瞬间冻结,眼珠外凸,“你……”
  风流刀跌落地面,刀身过重,尘土飞扬。
  青鸦喘了口气,慢慢地从风流刀的咽喉拔出金月,很慢很慢,所以血并没有溅到他身上。
  这种事情青鸦很有经验,他讨厌被血喷溅,弄到衣服上很难洗干净,虽然他现在打着赤膊,并不意味着他喜欢回去洗澡的时候还要闻到血液的气味。
  随着剑尖抽出咽喉,风流刀依旧瞪着他的眼珠,死不瞑目。青鸦用剑一顶,把已经是一具死尸的风流刀推倒,鲜艳的血仿佛比日光还刺眼,如泉涌似的一股一股往外冒,青鸦后退几步,免得被血沾到鞋子。
  他抱着剑向刚才替他挡开杀招的青年行江湖之礼,“自古英雄出少年,青鸦万分钦佩,可否告知名讳,在下日后定当涌泉相报。”
  “你的命是你自己的吗?”
  说话的青年,约摸十七八岁,浑身锐气,出类拔萃,乌衣乌发乌黑的眼眸,肤色异常惨白,如同从终日不见阳光的古墓里爬出来的厉鬼,行走世间就为了索命。声音也是冷冰冰的,让人想到冬天屋檐下的冰凌,随时会掉下来,尖锐的一端刺进脑袋,连血都被凝结……他慢慢地走近青鸦,说他是走,不如说是在“飘”,他的脚好像根本就没有踏在地面上,风吹云动似的飘渺。
  他就这么直直地盯着青鸦,风流刀已经被他捡起,这把号称世间最重最长最大的刀,被青年轻轻松松地提着,好像他手里握着的不是天下闻名风流刀,而是一条柳枝,柔弱无骨,随风而动。
  青鸦暗暗吃惊,不知该退还是该进,不知他是敌是友,只确定了一点,此人不可小觑。
  普天之下,能接住风流刀的风流刀,五个手指就能数的过来,而能身体在下,贴地反击挡过杀招的人,除了自己师父圣无名,他实在想不到还有谁可以做到,或许崔砚和盛临涯可以,但他们不会给风流刀这个机会。而且从今往后,世上只有风流刀这把刀,再无风流刀这个人。
  “怎么不回答?”
  “什、什么?”
  “我问你,你的命是你自己的吗?”
  “呵~”青鸦故作轻松地笑了一声,“谁的命不是自己的?”
  “你的命就不是你自己的。”
  “此话怎讲?”
  “我救了你的命,你的命就是我的。”
  青鸦横剑挡在身前,阻止青年的逼近,“青鸦很感谢少侠出手相救,若少侠执意不肯告诉我姓名,我也不勉强,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高人总爱有自己独特的嗜好,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若无事,我可就要走了。”
  “你是圣无名的徒弟。”那年轻人突然提起青鸦的师父,依旧冷若冰霜,面无表情,“我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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