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海飞龙记-第1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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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情势也就随着这一炮的发射转变了——曹五的船上,突然有一团火球抛中了敌船,这团火球像是一个信号,攻击的信号,跟着,飞蝗般的箭矢,流光似的火箭,一包又一包的石灰,便那么狂风骤雨般密集又强烈的攻向了那条敌船!
“金牛头府”的那条船,像是一个养尊处优的花花公子,突然承了几十名壮汉的围殴,它显然的吃不住劲,更显然的迅速溃颓,火势凶猛的延展燃烧,白雾迷漫中,船身似在扭曲,在解体——-“轰”
“蓬——劈啦啦——”
想是火焰引炸了那条船上储存的弹药,那条原是细长的,深青色的船只,猝然便被掀向空中,又在空中四分五裂,带着彩色缤纷的火焰,闪射着修绿赤红的星芒,恁般怪异璀璨的泻向大海,漫天的黑烟灰雾里,甚至看不清撕裂的人体,听不到濒死的哀号,除了粉碎解体的船身,只看见那尊丑恶,庞大的青铜炮管首先翻落水中,浪花涌溅中,随即消失。
现在,宫笠等四个人离着曹五的船尚有四五丈之远!
第三次的掠跃,廖冲只越过两丈多的海面,大概后头的巨响声震得他分了心神,身形一顿,便下半身浸人水中!
宫笠本已超前,见状之下,倏然凌空倒翻,猛伸手,与廖冲探出的左手相握,他暴叱振臂,廖冲拔水而起,总算堪堪飞上了曹五的船头上!
但是,宫笠这一运力转势,自己却掉下了水,然而他并不设法腾掠,双脚奋力踩动,保持身体不再下沉,同时两臂平伸,只露出双肩以上的部位,一边提气大叫:“贵财,凌濮,跃我的肩头,借力飞掠……”
亦已力竭势尽的鲍贵财与凌消也来不及客气了,二人一前一后的,连续踩上宫笠两肩经此换劲续力,也都扑上了曹五的船舷!
这时,宫笠才猛抖双臂,带着“哗啦哗啦”的海水一飞冲天,拔高三丈有奇,凌空连串的跟斗翻滚,险极的扑到船板上,却已喘得说不出话来!
单膝跪地,双手撑地,身上的海水流滴一大片,宫笠大口大口的喘息着,他觉得几乎连肺都鼓炸了。
很多人匆忙围了上来,将他扶起,曹五焦急惶惊的苍白面孔也在他眼前晃动,而曹五的声音亦是焦急惶惊的:“宫大哥,宫大哥,你没事吧?可有哪里受了伤?”
深呼吸几次,宫笠闭闭眼,又睁开,他自行站稳了,摇摇头:“我没事,曹五,你这一轮猛攻打得好。也打得及时!”
曹五惭疚莫名的道:“宫大哥不用夸誉在下,在下实是汗颜惶愧之极,因为船身舵桨受损,方位移离,一时不能调整最佳攻击角度,方始延误了好些辰光,却险些引至各位遭到危难,疏失之罪,尚乞各位恕有才是……”
宫笠疲倦的道:“不必自责,曹五,你做得很好,真的很好…”
曹五仍是一脸不安之色:“宫大哥只要不加责骂,在下已觉万幸,老实说,在时机与形势上,在下的确未能妥善把握,多有失误之处,唯可告慰者,乃宫大哥,廖前辈各位有惊无险,安然归来,这方是在下自觉尚堪赎衍者……”
目光四扫,宫笠嗓门有些暗哑的问:“你手下的人可有损伤?”
曹五苦笑道:“右舷挨了一炮,好在并不十分严重,主要还在于他们那一炮打偏了,儿郎们幸亏尚无死亡,只伤了六七个宫笠低沉的道:“你的运气比我们要好,我们舵尾部分已被敌炮轰碎,崔水蝎子与另外五六位朋友大概都已丧命…曹五,为这桩事,我十分难过,也甚觉歉疚…”
曹五默然片刻,神色凄楚:“江湖上的日子总就是这么回事子,将军上阵,井边瓦罐,谁也保不准在什么辰光会遭遇上什么,宫大哥,你宽怀,这也是他们生死有命……”
叹了口气,宫笠道:“如果死难者有家属,烦你从优抚恤,曹五,都算我的。”
曹五急道:“不,宫大哥,这乃是在下本身的责任,在下——”
打断了他的话,宫笠倦怠的道:“不要与我争,曾五,别忘了他们乃是为了我的事才遭至横祸,我这样做,对他们的生命已无补益,但至少可以使我的内心稍稍得到一点平静,这不是最好的办法,却是我所能唯一表达歉疚的方式,曹五,你就让我尽尽心意吧。”
恭敬又感动的,曹五沙沙的道:“是,宫大哥。”
浑身湿淋淋的廖冲,这时步履珊珊的走了过来,他余悸犹存的摇着头道:“乖乖隆地冬,这就是海战啦,想不到恁般个爽脆利落又恁般个火辣猛烈法,只那么一轮攻打,就完全解决了,看在人眼里,真能起一身鸡皮疙瘩。”
曹五忙道:“前辈想来无恙?”
打了个哈哈,廖冲道:“险矣哉,差一点就见了阎王,若不是宫老弟帮我一把,我他娘就下辈子再称孤道寡了,这操他血亲的海水,真个坑死活人!”
曹五郁郁的道:“前辈说得不错,海上交锋,除非逼近肉搏,否则,装备第一,船性第二,操船之术占三,个人的武功高下,倒不是最最重要的条件了。”
廖冲悻悻的道:“方才那一阵子,几几乎骇出我一裤裆的骚尿,我宁肯在陆地上吃人分剐了,也不甘叫这泡海水给淹死!”
曹五道:“只这一场遭遇之役,大概不见得再逢上第二次了吐了口至今尚觉腥咸的唾液,廖冲道:“若是再遇上‘金牛头府’配置有火炮的船只,曹五,千计万计,走为上计,你啥也别管,调头逃命就是,娘的,你这艘船打人不行,要跑,约莫还能跑得过人家吧!”
曹五有些尴尬的道:“前辈请放心,如果再有情况发生,在下总会先做考量,再妥善的应付就是了……”
廖冲恨恨的道:“娘的,一上了岸,就算刀山油锅摆在眼前,老汉要是皱皱眉头就不是人生父母养的,但在这一片汪洋里,我可是恁肯装孙子!”
一拐一拐的,鲍贵财咧着大嘴来到旁边,他笑呵呵的道:“二二叔,二二叔,现在俺俺可知道你你老是为为了什么,不不准俺们杀杀上那条贼船船了,敢敢情,你早知道那那条贼船要炸上天的呐…”
宫笠微笑道:“不错,我算定了曹五会倾力攻击敌船,而那艘船上又存得有火药烈弹,一待在曹五展开攻击之下,必然变成一座火坑,如果我们扑了上去,岂非玉石俱焚,和对方同归于尽?”
鲍贵财一伸大拇指,道:“真真行,二二叔,你老真真行,简简直就是诸葛亮的弟弟,刘刘伯温的哥哥,硬硬是有有一手……”
宫笠一晒道:“别这么夸我,贵财,和这两位先贤先哲比较,我可不知等而下之,被比到哪里去了。”
哼了哼,廖冲酸不溜叽的道:“倒还颇有自知之明。”
曹五满脸敬佩之色的道:“说到这里,宫大哥,乃是你冒着生命之危救了我们大家,若非你在那等险恶的境况下犹催舟逼近敌船,吸引了对方的注意力,那一炮势必就轰上在下的船了,而一旦在下之船遭至碎沉,则一败涂地,再无反击之机,我们任是谁也逃不了覆灭的厄运……”
鲍贵财连连点头:“可不,可可不,说说得一点也不不错,俺俺宫二叔,临危不乱,计出如如神,反反败为胜,转危危为安,只只他,便是俺俺们的活祖师,救救命菩萨,再再造的恩人……”
“哦呸”一声,廖冲怪叫:“好兔崽子,你他娘干脆三呼万岁,跪身叩头吧,你这等奉承巴结,诚惶诚恐法,生怕马屁拍不到扎实处,一头钻不进裤裆里,你个小王八蛋心里还有我这功高盖世,恩深如海的师父么?”
鲍贵财忙道:“别别生气,师师父,可可别生气,师师父,俺俺——说的都都是实话啊,要要不是宫宫二叔,甭甭提俺们了,便便师父你老,也也一样不见阎王见见龙龙王啦…”
气得差点翻了白眼,廖冲口沫四溅的大吼:“反了反了,徒弟居然如此来漏师父的底?你他奶奶的是存心要吃里扒外,要数典忘祖,要叫我活剥你这一身狗皮?你个混帐东西……”
瑟缩向后,鲍贵财闪闪躲躲的求着饶:“师师父恕罪……师师父恕罪……徒徒儿不敢了,徒徒儿恁情再再不开口……”
重重一哼,廖冲大声道:“可恶的猴崽子,天地君亲师,我可是上得了供奉的名份,你他娘不好生巴结我,却去抱着你宫二叔的大腿愣叫春,算是什么玩意?就说先来后到吧,也该我在前,姓宫的马屁,得轮到后拍才是道理……”
鲍贵财可怜兮兮的道:“是,是,师师父教教训的是……”
一边,曹五还是首次见到廖冲师徒间的这等阵仗,不禁有些愕然,更有些偏促不安的神情,他不知该怎么代为圜转才好了……
宫笠却悠闲自若的笑道:“得了,廖兄,这不是吃干醋的辰光,看你把贵财吓成了那样,你不心疼,可也管兄弟我心里疼?”
廖冲吹胡子瞪眼的叱喝:“就是你,他奶奶的,哄得我徒弟团团转,要是他生成个女娃,岂不肚皮都被你搞大几多会啦!”
哧哧一笑,官笠道:“如贵财是个女人,廖兄,我要不敬鬼神而远之,我就把官字倒过来写!”
鲍贵财不由自主的接上口道:“不不错,二叔素不不近女色,何况,俺俺若生为女女儿身,模模样也着实不不够消,二二叔看看不中的……”
廖冲大喝:“你住口!”
宫笠笑着转问曹五:“你这条船,伤得可重?”
曹五正容道:“舵桨部分受损,右舷也有少许破裂,在下早已吩咐儿郎加工赶修中……”
点点头,宫笠道:“对于行船是否有影响?”
曹五坦率的道:“有影响,宫大哥,在如今的情况下,要正常操作就极为艰难了。”
略一沉吟,宫笠道:“修好受损的部分,约须多久时间?”
曹五估量了一下,道:“至少也要三四个时辰的光景,还只能勉强凑合着临时应急……,,宫笠无奈的道:“如此说来,天黑前是到不了‘飞云岛’了?”
曹五十分歉疚的道:“宫大哥包涵,只怕抵达‘飞云岛’的时间,比预定的辰光要迟上好些,若是宫大哥嫌慢,在下可以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