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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一厘米的阳光-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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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开车,他自己也说不太清楚,但至少还不算是爱情。
  “在惠灵顿呢?”
  “惠灵顿?”季成阳继续算时间。
  在那里发生了一些事,他倒是记得清楚,小姑娘是如何在深夜的海边,在自己抱她躲开海水的时候,隐晦地用一首歌来暗示她喜欢自己。那应该是他第一次察觉到她对自己除了对长辈的依赖外,还萌生出了一些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有多严重的感情。
  也是那晚,当他抱着她走在无人的楼梯间时,他也能感觉到她的脸轻轻靠在自己锁骨上的温度。所以他提前离开了惠灵顿,没有按计划带她去看维多利亚山。
  后来他回到美国,就发生了举世震惊911恐怖袭击事件。
  她听不到他的答复,有些摸不准地抬头,去看他。
  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下巴和微微弯起来的嘴角,可是从这笑容里,也完全推测不出问题的答案。不过看起来,还是太早了……
  季成阳到最后也没一个准确的答案。
  太阳彻底落山后,空气里还有着白天的余温,五月中旬的天气已经有了些燥热。风吹着灌木丛,瑟瑟作响,她继续抱着他,给自己了一个假设的答案。
  就让一切的感情都从2001年开始。
  那个他从天之骄子变成失去光明的普通人,前途未卜,命运难见,而她也是初次直面所有家人的冷漠,在黑暗中,是失去光明的他给了自己所有的支持……
  回去时,已经接近九点。
  车按照来时的路,开出训练场,背对着那些士兵的敬礼,一路沿着无人大路往回开,和那天晚上一样,只是身边人已经不会一边开车一边对着窗外抽烟。
  纪忆开了车窗,暖暖的夜风不断地吹进来。
  “你还记得你那个好朋友王浩然吗?”她忽然想起了一些事。
  “他现在在德国交流演出。怎么了?”
  “苏颜呢?”她又问。
  “苏颜?”季成阳想了想,“我记得王浩然说,他和苏颜是三年前结婚的。”他还记得刚刚回国后,在纪忆家楼下被王浩然狠狠揍了一拳,后来过了几个星期,王浩然才有些别扭地告诉他,自己和苏颜结婚了。
  他还记得和王浩然、苏颜初相识的时候,是几个人一起在比赛里获奖。
  三个人的友谊维持了很多年,所以知道这个消息,他还送了一份很大的厚礼。人到了一定的年纪,会发现身边不管是什么样性格的人,经历过多少的事情,大家最后谈到彼此的现状,都会以家庭话题为标志:结婚、或是生子。
  “几年前看见西西,就让我想起洛丽塔,”他脑海里浮现出王浩然曾说过的话,“别这么瞅我,我可没那么色情啊。我就觉得每次见她,都特想宠着她,男人想宠女人的那种心情……”
  或许也就是因为这句话。
  他大概从那时开始就知道王浩然对纪忆有着一些想法,当时的他嗤之以鼻,可最后绕不开纪忆这个名字的是他自己。
  纪忆本想说一些季成阳离开这四年,有关于王浩然的事,却被苏颜和王浩然结婚的事吓到了,忘了自己最初提问的初衷……是想看看他是不是也会“吃醋”这个技能。
  她手撑在车窗边,拖着自己的下巴,沉浸在物是人非的情绪里。
  显然以她的年龄,这些事还看得不够多,有些不解和疑惑。比如为什么曾经那么喜欢季成阳的苏颜,可以嫁给王浩然……
  在她的逻辑里,爱过季成阳,就再也没办法爱上别人了。


☆、下部尾章 一生有所爱(1)

  纪忆很快接到社里的电话;催促她回去工作。
  她到办公室,从同事那里接手一些资料;翻了翻;是5月初缅甸中南部遭飓风 Nargis横扫后,最新的照片。一场飓风;死亡人数已超过十三万。
  身边站着实习生;送来译好的外电;关于南非的排外冲突,超六十人死亡。
  ……
  一切都没有变化。
  每分每秒都在发生着各种天灾人祸,而她就处理着这些信息;筛选编辑后,发布出去,这是她的工作。
  可她的生活……
  纪忆在电脑前坐下来,打开电脑屏幕,按下开关的一瞬,想到了几天前那尴尬一幕。
  当她和季成阳、季爷爷离开家属区的时候,她对着黑色轿车内的季爷爷犹豫了半天,也没说出告别的话。“现在就叫爷爷,”他这么聪明,将她那些小纠结小犹豫都看得清清楚楚,“等以后该换称呼的时候,再慢慢适应。”
  当时的季成阳如此告诉她。
  那晚,季暖暖来了电话,一面恭喜她终于打破所有阻碍,成为半个季家人,一面又低声抱怨,自己从小到大的结婚愿望就是纪忆能做伴娘,为了达成这个愿望,暖暖甚至已经将伴娘礼服悄悄预定好了,可现在算是彻底泡汤了。“我妈说,这像什么话,未来的小婶婶做你伴娘?”暖暖嘟囔着,在电话的另一端长吁短叹,直到电话挂断。
  辈分彻底错乱了。
  如果时光倒退回去,她第一次叫他小季叔叔的时候,根本不可能想象的出,当时面对这个比自己高了几十公分,能将她抱起来放在手臂上也不会感觉吃力的年轻男人,在十几年后,自己不会再叫他这个称呼,而是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季成阳。
  她终于理解,那些现在已经知道,未来即将知道她和季成阳感情的人会怎么想,连她想要对季家人改口称呼的时候都这么尴尬,更别说外人了。
  可季成阳却永远能做到坦然面对。
  他对命运,对那些不间断的挫折,总有着超乎自身年龄的坦然,而同样的,对内心确定的感情,也有着完全漠视世俗的坦然。
  因为季成阳即将手术,复职的第一天,主任只给她排了上午的工作。她中午回到家,听不到任何走动的声响,就换了鞋,在各个房间里转悠着找他。因为怕他在做事情,就没有出声喊他,等进到书房门口,就看到门是虚掩的。
  她走过去。
  透过不到五公分的缝隙处,看到他。
  他坐在悬挂窗台的羊毛毯上,舒展开穿着运动长裤的腿,闭着眼睛,靠在那里休息。他的腿很长,横跨了整个窗台,这个角度,甚至能看清阳光是如何照过他的发梢。
  照亮他的侧脸。
  她看到他身边放着卷起来的卷轴,走过去,展开来看,是她曾经买来想要记录他去了哪里的世界地图。这张图她在他去伊拉克之前买回来,之后就始终放置在书桌上,闲置了很多年,现在,那上面贴着一张张便签,很详细地标注出了他去过的每个地方,还有时间。
  “上来。”他将她抱上窗台,用手臂圈在身前,像抱着个软绵绵的小抱枕一样拥着她。
  “你97年就去叙利亚了?”她低头,用手指轻划着,摸了摸那个自己没去过的地方。
  “夏天去了叙利亚,就是带你去跳舞的那年。”
  季成阳的手腕碰到她柔软的前胸,却没有什么多余的额外动作。他将刚才充斥脑海的那些想法,那些万一手术失败之后,对她未来的规划都暂时忘记。
  她一句句问着,一年年的过去,最后停在了03年。
  然后,是07年。
  “去年……你去过约旦?”
  他告诉她:“我在伊拉克运气不好,遇到了绑架,大概是07年被救出来,最先是送到约旦的一家医院进行治疗。”
  季成阳在国外接受一系列精神和身体治疗的日子里,找不到纪忆的那段时间,当他看到和她年龄相仿的华人小姑娘,总会多看两眼,想要在脑海里能有更具体的想象空间,想象她的变化。长发还是短发,脸上的婴儿肥是否都褪掉了,是不是还是动不动就哭。
  老一辈的人总喜欢说,经历过大的挫折,才会改变一个人对生活的态度。
  让他现在想过去的那么多年,八几年,从山区进入北京算是一次,改变的是他的世界观,他看到了超出想象的世界,他要变得融入这个世界,甚至要做少数的那部分杰出者;
  01年是第二次,没有那场大病,或许,他不会冲破自己的心理阻碍和纪忆在一起,那场大病也让他更坚定了自己的人生价值观,“时不待我”,做一切想要去做的事,这是那时的季成阳……二十五六岁的年纪,遭遇大挫折后,重获新生和爱情,正值男人最好的年华。
  现在的他,不再是那个用语言告诉纪忆“我不是一个完美的人,谁也不要把我想得那么完美”,而是真的意识到,自己终归是一个寻常人。
  他确实做不到完美。
  他的思绪停在这里。
  纪忆挪动身子,转过来,让自己能看到他。没有任何多余的话,她已经心疼了,所有的颠沛流离她都不忍心听,他又是如何经历的?
  “你刚回国的时候,我和同学出去,喝过啤酒。”她忽然忐忑。
  “然后?”季成阳没猜到她想说的是什么。
  “你做脑肿瘤手术那年,我去雍和宫烧香,许愿只要你能康复,我就再也不喝除了水以外的东西了……”她不知道怎么往下说,这件事担心了很久,都快成心病了。
  “噢,封建迷信。”他笑。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放心,不会有问题,”他低头,用额头碰了碰她的,“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
  这就是两个人关于这场手术的最后一次谈话。
  手术那天,纪忆拿了本厚厚的字典。
  低头,狠狠地背单词。
  在季成阳03年去伊拉克之后,这就是她唯一安抚自己的方式。
  她一直告诉自己忘记昨晚医生和他的谈话内容,还有今天手术开始前,医生对门外人例行公事的交待。不知道暖暖父母知道多少,当时的暖暖已经听得脸色煞白,而她,就这么看着暖暖父亲手握着笔,在那些纸上签下自己名字。
  字典被翻过去十几页。
  时间也在分秒消逝。
  她感觉暖暖想和自己说话,却又什么都没说。
  手中的字典忽然被抽走。“西西……”暖暖叫她,却在一瞬间摸到页脚,那里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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