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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星落尼罗河-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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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曼图赫特普冷冷答道。

第 37 章

新妃亮相,豪奢夜宴在所难免。

宫里很久没有这样热闹了,大臣们均带着家眷盛装而来,侍女们被这狂欢的气氛冲昏了头,定不下心来做事,甚至连纳芙德拉女官长都有了手忙脚乱的失误。

可纶王妃,从“神之居”里走出来的“未知”,她的神圣诡秘只在走出来的那一刻,过后,预言成了寓言,真实回归现实,生活还是生活,如尼罗河水,亘古不变,滔滔流淌。

没有任何家族势力的支持,没有金山银海做基石,孑然孤立的埃及新王妃,所恃者也不过法老的宠爱而已。

至于她所生的王子,暂时还构不成威胁或依靠的力量——谁知道他能不能长成呢?夭折是司空见惯的事,不希奇。

而法老的宠爱——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既逃不过人老珠黄,王妃又能支撑多久?

倘若她还不是太笨——能够笼络住法老的心,就不至于太笨,那就该在朝野间找寻足以长久支持她的力量,与她相互依存彼此获益共生共荣的力量,她必须找到合适的人选下注,免得将来全盘皆输。

法老曾将赌注押在他的将军和士兵身上,结果他动摇了神庙,神庙却不能撼动他半分。

上下埃及,举手投足,莫非神意,弃神明选择人,法老谋略之初,岌岌可危,全无胜算。

但他竟然赢了神的势力,不过一夕之间,埃及还来不及人心浮动,他已将自己标榜为身在人间之神了。

其实,他不过是赢得光彩利落的高明赌徒,胜负未定时,倾全力而出。

那么,新妃在选择靠山时,是否也曾得到过法老的暗示或建议?而她最终选择投靠的势力,是否意味着将得到法老额外的青睐与佑护?

君臣将相,魑魅魍魉,各自心怀鬼胎念想,入座。

向来都是艳压群芳的佩特拉公主,今晚似乎有些失色。这也难怪,大家都期待着王妃的惊艳登场,相较之下,大祭司的容光自是暗淡不少,她的眉目之间,既无悲哀也无喜悦,唇角强牵的笑容是用来骗人的。虽然她早做好了心理准备来迎接德卡的新娘,可是这“只闻新妃笑,哪念新寡悲”的残酷,惟独她感同身受,心头难免泛起刺痛的酸楚。

哈夫拉王子一直在关切地注视着妹妹。但是坐在他身边的妻子蕾兰,不停地分他的心,打乱他的神思。平日伶俐可人的蕾兰,偏偏不愿接受这个事实:王妃宝座已经有主,再也打不成法老的主意,努比亚美人心中自然有难以言喻的怒气。倒霉的,是分身不暇的哈夫拉亲王。

瞅着这出好戏隔岸观火的人,是曼图赫特普。他身边的座位空着,那是为赫梯来的维加王子着意安排的。但王子本人却被尼罗河的夜色所吸引——没人在意是真是假,总之他自己是这么说的——他走到廊柱那边去欣赏了。为了庆祝法老的新婚及王子的诞临,底比斯的百姓都乘坐着小舟夜游尼罗河,人人手挚火把,互相抛洒圣洁的水莲花瓣,口中不时大声欢呼。这欢呼声直传到大厅里来。

法老的侍妾们都被安排在大厅下风处,好使脂粉香浓腻不到上座的贵宾,芙蓉挨着姐姐混杂其中,心慌慌,意悬悬,无法克制自己的眼睛,向远处的西顿少年望了一眼,又一眼,以至她的姐姐问她道:“你干吗这么心神不定?”

而真正心神不定的,却是在汨公主身后袖手而立的云翩翩。可纶王妃刚回宫就把她撵给了汨公主,她正烦恼着,此时达加将军的目光偏又附着在她脸上,逼视着她。她不敢抬眼,也不能转身离开,因为将军一准会紧跟着她,在无人的通道上将她拦截住,然后说出一大堆教她抗拒不得的温柔话儿,比起那样的被动,她宁可红着脸,承受将军的目光,心中好似打鼓,咚咚直跳,又是害怕又是迷惑却——又是欢喜。

凑巧的是,她所服侍着的汨公主,亦懂得眉目传情,她的目光毫无顾忌地向纪斯卡多望去,直白又坦率,曼图赫特普都懒得借此打趣了——只要不是瞎子,谁都知道汨公主的意思,可惜侍卫官完全没有注意到对面席上那个聪慧多情的姑娘。这一幕法老若是看到,一定会大骂侍卫官是傻瓜,可是……

可是,除了自己的王妃,法老的眼中还容得下谁呢?

可纶进来了。

她微弯着腰,牵着懵懂而行的小王子。

法老急忙站起,笑盈盈地亲自走去迎接。

法老一动,正载歌载舞的乐女们都暂停了表演,人们纷纷扭头,想看看是什么重要人物登场了,巨大的宴会厅忽然之间出奇的安静。

王妃即没有盛装也没有化妆,一张素脸干净地乏味,虽不至于蓬头垢面有碍观瞻,也绝对不能说是花枝招展赏心悦目。要不是法老突然起身,谁会注意到这个穿着打扮一无可取,寒酸得像个婢女的人物俏无声息地进入?

惟有汨公主与曼图赫特普,两人几乎是同时站起来行礼的,随后,所有人才如梦初醒般纷纷下跪,心里疑惑着,嘴里叨咕着,跪拜礼行得分外嘈杂。

法老没有马上领王妃入座,而是先走到哈夫拉王子面前,王子立刻扯了不情不愿的妻子,向可纶慎重地躬身行礼。

“王兄!”可纶回礼道,她饶有兴趣地望着一声不响的蕾兰,后者也正望着她。

有趣……

之后可纶含笑越过他们,走到大祭司面前,“王姐……”她柔声招呼道,“你好么?”

难为了大祭司,不能称赞王妃衣服穿得漂亮也不能恭维她粉雕玉琢的妆容,迎着可纶温和友善的目光,她本能地想起了倾颓的巴比伦城,霎时神经过敏,泫然欲泣。

在众目睽睽里,可纶王妃做出了前所未有的举动——她张开双臂拥抱住了大祭司,“都会过去的……王姐……”她轻声安慰道,“幸福的机会……不是只有一次……一切都会过去的……请不要哭出来……好吗?”

有王妃亲口确保了她的未来,大祭司顿感后顾无忧的安慰与亲情的温暖。

目睹这场拥抱的贵人们,交换着只有彼此才心知肚明的眼色,无人敢言语。

当王妃终于落座,在法老身边微笑着环视众人时,她那浮游于华衣锦饰的美,才一发不可收拾地铺展开来。

犹如有宝光笼罩,她看上去,皎洁如玉,美而不可逼视,在乱麻般的人群里,如明月般洒下纯净悠然的光彩。翡翠一般闪闪发亮的双瞳盛满了盈盈喜悦,一抹微笑在她弧度优美的唇边隐隐浮动,韵意无穷。她雪白的脸蛋衬着光亮乌黑的发髻,容光焕发——在她胸前,垂荡着那枚王家护身符。符上的神灵今夜可以安息了,因为今夜的她,有法老守护。

法老,与在很远处隐身于廊柱间的维加王子一样,虽高居神位,亦不能免俗,他惘顾周遭,凝望着他的王妃,其宠爱之心,昭然若揭。

小王子很乖巧地坐在母亲身边,他似乎很受了一番教导,收敛了顽闹天性,只好奇地打量着乱糟糟的宴席。

等席上恢复了歌舞,可纶方才微微倾身,俯向大祭司,低声说道:“王姐,我明日将去旧宫。若打扰了您,请勿见怪!”

“这么快?”

“您以为快?”

“是去见那些未亡人吧?”

“是,您能为我安排么?”

“好的……”

她们的谈话暂时中断,此时大厅里起了异样的骚动,可纶的目光转向厅门处,是了,她一眼就望到了骚动的根源——

一名女子抱着七弦琴袅袅婷婷地走来,站定在大厅中央,眉宇之间并无风骚浪荡之态,却蕴有一缕传神之美,不觉因柔到极处而媚态横生。盈盈一拜而后,纤指拨动琴弦,开始吟唱,她娇柔妩媚的歌声,一如她的美貌,引人遐想联翩。

何需多言?这世间绝无仅有的佳酿,她只消站定在那里,便足以颠倒众生。

若再有女子大言不惭地说:“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

那她的大言不惭只因她没福气看见这歌姬——真正的尤物,真正的佳酿。

而这味佳酿,这个尤物,她竟似曾相识。

又一个从被抛弃的记忆里逃过来的鬼影,又一个遍寻不见却不请自来的天敌。

“王姐,”她继续说道,自然得仿佛没被打断过,“我怎么没瞧见阿尔启迪凯?您知道我有多喜欢她,她是生病了吗?”

“哦,她很好。只是那个小侍卫——可纶,我不清楚那孩子究竟是谁的侍卫,他名叫纳科特,阿尔启迪凯公主似乎更喜欢和他单独呆在一起,她很不喜欢这样热闹的场合。”

“纳科特是我的侍卫……”

“是么?那么西顿王子为什么要把他打得伤筋断骨呢?”

“曼图赫特普?”可纶讶然失声,坐在她身边的儿子非常无辜地问:“妈妈……”

“曼图赫特普……你别喝太多葡萄汁,我就要领你去睡觉了……”可纶从他手里取过杯子,同时向那西顿来的曼图赫特普看了一眼。

那少年目不转睛地盯着正在吟唱的罗德庇司,混合着厌恶与好玩的表情。

另一个曼图赫特普,听了妈妈的话,赶忙去扯父亲的衣襟,偎依到法老的怀里,大有赖着不想走的架势。

可纶顺势朝法老轻声笑道:“怎么办?我们的曼图赫特普好象很喜欢罗德庇司唱曲……我能让她用琴声哄着他回去睡觉吗?”

法老点头应允,笑眯眯地与她的眼神交流唇语——“你先带了孩子去睡吧,我就过来……”

随后他吩咐纳芙德拉告诉众人,王妃回寝宫了。大家都停杯起身,恭送王妃与小王子,唱了一半的罗德庇斯也因此不得不跟随在后。

一路走至王妃寝殿,在寝殿门前,可纶摈退了侍女,她弯腰将孩子抱了起来,没有推门,没有打算让罗德庇司进去。

“罗德庇司,我久仰你的大名,”可纶微笑着开口道,“只没想到原来是你!意外虽不总是惊喜,但能看见你安然无恙地出现在我眼前,我还是挺愉快的。”

“当奴婢听说‘未知’尚在这世间时,奴婢的心情与您此刻一样,十分愉快!”

“虽然我们只在奴隶贩子的船上有过一面之缘,但你的弟弟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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