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尼亚传奇-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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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似的话——不过他们的目的当然是想收回付出的那笔钱。
“那才公平,先生们。”凯斯宾说,“今天买下奴隶的人个个都必须收回钱。普格,把你捞到手的钱都拿出来,一滴滴都不留。”(四十个滴滴合一个月牙。)
“好心的陛下存心要我变成穷光蛋吗?”普格哭诉道。
“你一辈子都靠伤天害理过日子。”凯斯宾说,“如果你成了穷光蛋的话,那也比做个奴隶强。我另外一个朋友在哪儿?”
“哦,他呀?”普格说,“唉,欢迎把他领回去。巴不得把他脱手呢。我有生以来,在市场里从没见过这么个卖不掉的货。最后把他定价五个月牙,这么低的价还是没人要。把他跟其他的货搭配白送,还是没人要。看都不愿看他。塔克斯,把哭丧脸带来。”
尤斯塔斯就这样亮了相,果然哭丧着脸;因为虽然没人愿意给人当奴隶卖掉,不过给当成没人愿意买的粗使奴隶,也许更令人恼怒。他走近凯斯宾说:“原来如此。老一套了。我们其他人当俘虏,你自己倒在什么地方逍遥自在。我看,你没打听到英国领事馆吧。当然没有。”
那天晚上,他们在狭港城堡里举行盛大宴会,宴会结束后,雷佩契普向大家鞠躬行礼,说道:“明天就要开始我们真正的冒险生活了!”说完就去睡觉了。可是明天根本走不成,谈都谈不上。因为他们现在正准备离开已经探明的陆地和海面,一定得做好充分准备。黎明踏浪号出空了,搁在滚轴上,由八匹马拖上陆地,每个细小的部分都由最熟练的修船工检修。然后再下水,尽量贮足粮食和饮用水——就是说要准备用上二十八天。爱德蒙注意到尽管这样备足一切,他们也只有十四天时间可用于向东航行,此后就不得不放弃搜寻计划了,不禁大为扫兴。
做好这一切准备工作的同时,凯斯宾又不失时机地把凡是狭港找得到的最老的船长都找来,向他们打听是否知道再往东边远航还有什么陆地,甚至道听途说也行。他把城堡里不少瓶麦酒倒出来,招待那些长着灰白短须,清澈蓝眼珠,饱经风霜的水手,听到不少海外奇谈。不过那些看上去最像说实话的水手也说不清楚孤独群岛外有陆地,许多人认为,假如你东航得太远,就会撞进一个茫茫不见陆地,波涛汹涌的大海,这些波涛不断围绕世界的边缘打转——“我看,那里就是陛下几个朋友卷进海底的地方。”其余的都是无稽之谈了,什么无头人居住的岛屿啊,漂浮的岛屿啊,龙卷风卷起的水柱啊,沿着海面燃烧的大火等等。只有一个人的说法使雷佩契普大为高兴,他说:“在那外面就是阿斯兰的国土了。不过,那是在世界尽头的外面,你们到不了。”大家再盘问他时,他就只能说自己是从父亲那儿听来的。
伯恩只能告诉他们,当初他看见他六个伙伴向东航行,此后再也没听到他们的下落。他说这话时正和凯斯宾一起站在俯临东大洋的阿芙拉岛的最高处。“我早晨经常上这儿来。”公爵说,“看太阳从海面上升起,有时看上去仿佛只隔开两三英里。我也很想知道我朋友的下落,想知道那天边外究竟是什么地方。看来多半是什么都没有,但是我对自己留下来始终感到很不好意思。不过我希望陛下不要去。我们这里还需要你的帮助。这次取缔奴隶市场可能打开一个新天地;我预见要同卡乐门打一仗。陛下,请三思吧。”
“公爵阁下,我发过誓了。”凯斯宾说,“不管怎么说,我对雷佩契普有什么话好说呢?”
第5章 风暴和余波
他们登陆了将近三星期,黎明踏浪号才给拖出了狭港港口。大家说了非常隆重的告别辞,一大群人围着送行。凯斯宾向孤独群岛岛民发表告别讲话,跟公爵和他全家分手时大家又是欢呼,又是掉泪;但等这条船启碇,紫红色的风帆依然懒懒地飘动,船给拖得离岸越来越远,船尾楼上凯斯宾的号声隔着海面传来,越来越弱,这时大家都默不作声。接着船遇上风了。风帆鼓了出来,拖船解缆,划回去了。黎明踏浪号的船头下初次涌起了真正的海浪,顿时又成了一艘生气勃勃的船。不值班的水手都下舱去了,德里宁在船尾楼值第一班,把船头掉向东,绕过阿芙拉岛南面驶去。
接着几天过得很愉快。露茜认为自己是天下最幸运的女孩。她每天一早醒来,就看见水面阳光的倒影在天花板上荡漾,环顾四周都是她在孤独群岛上得到的精美的新东西——高统防水靴、半统靴、披风、皮夹克和披巾。于是她就走上甲板,在船首楼上眺望大海,每天早上碧蓝的海面都是一片灿烂,她呼吸到的空气一天比一天暖和。然后就吃早餐,这么好的胃口只有在海上旅行的人才有。
她有好多时间坐在船尾的小凳上,同雷佩契普下棋。棋子太大,它拿不动,如果它要把棋子走到棋盘中间,就两爪举着棋子,踮起脚尖,瞧那模样真逗。它棋艺不错,当它记住自己是在下棋时,往往取胜。不过露茜偶尔也取胜,因为老鼠下了几着可笑的棋子,把马送到由车(在国际象棋中马的英文名称为knight,此字原义是骑士;车的英文名称为castle,原义是城堡,所以下文说雷佩契普把象棋中的“马”同战场上的“骑士”混为一谈了)护驾的王后面前。发生这种事是因为它一时忘了自己是在下棋,想起了真正的打仗,就按战场上骑士应该采取的行动做了。因为它满脑想的都是绝望、死亡或光荣的冲锋陷阵和死守阵地。
不过这种快乐时光不长。有天傍晚,露茜懒洋洋地在船尾盯着船身开过时海面留下的深沟(又称尾波),看见西边一大片浮云速度惊人地越积越厚。于是云层间裂了一个口子,黄澄澄的夕阳穿过云层豁口,喷射而出。船后的波涛奇形怪状,海面一片淡褐,一片土黄,像肮脏的风帆。空气转冷了。船身似乎动荡不安,仿佛感觉到船后面有危险。船帆一会儿瘪掉,绵软无力,一会儿又鼓得满满的。她正在注意这些情况,对风声中传来的不祥的变化感到纳闷,德里宁就大声喊叫了:“全体船员准备。”一会儿人人都忙得没命。舱口盖钉上扣板封死了,厨房里的火也灭了,水手爬到桅杆高处去收缩帆篷。他们还没完事,风暴就袭击他们了。露茜似乎觉得海就在他们船头前开出一个大峡谷,他们就一头扎进去,深得出乎她意料。一个灰压压大山似的海浪,远比桅杆还要高,迎面涌来;看来准是死路一条了,不料船身却被抛到浪峰顶上。这时船身似乎打转了。一阵瀑布似的海水泻在甲板上;船首楼和船尾楼像两个孤岛,当中隔着一片汹涌的大海。桅杆高处的水手把身子躺在帆桁上,拼命想稳住船帆。一根绷断的缆绳从斜里挺出,在风中像根拨火棍一样又直又硬。
“下面去,女王陛下。”德里宁吼道。露茜知道陆地上的人,无论男女,对水手来说是一大麻烦,所以听从了。可这不容易办到。黎明踏浪号向右舷倾斜得很厉害,甲板像屋顶般倾斜。她只得四处爬着,爬到梯子上边,一把抓住栏杆,这时有两个水手爬上梯子,她就站在一边,然后尽快爬下梯子。幸好第二个浪头呼啸着打过甲板,漫到她肩膀时,她已经在梯脚处紧紧抓住了。虽然她早已给浪花和暴雨打得几乎浑身透湿,但是这个浪头更凉。后来她就奔向舱门,走了进去,把飞快冲进黑暗里的大浪那吓人景象挡在门外片刻,但是当然挡不住一片可怕的混乱声,在下面,这片吱吱嘎嘎、哼哼唧唧、噼噼啪啪、咔嗒咔嗒、呼噜呼噜、轰隆轰隆的大合唱,反而比在船尾楼上听上去更惊心动魄。
第二天,第三天,接连好几天都是整天这样闹下去,闹得你简直记不住闹了几天啦。船上掌舵一直得有三个人,有三个人才能保持一种航向。而且一直得有人用水泵抽水。大家简直都没法休息,没东西好煮,没东西好烘,一个水手落水失踪了,大家一点也看不见太阳。
等到风暴过后,尤斯塔斯才在日记中记下这么几条:
九月三日 多天来我头一天能写字。我们顺着十二级大风开船,足足有十三个昼夜。我知道日子,因为我有本细账,虽然大家都说只有十二个昼夜。上船跟一批连数字都数不准的人一起冒着危险航海可真妙!我吃了不少苦头,连续几小时在巨浪上颠簸,往往浑身湿透,连好好吃顿热饭都休想。更不用说没有无线电报,连火箭都没有,所以没有向任何船只发信号求救的机会。这一切都证明我不断告诫他们的话一点不错,乘坐这么一条小破船出海真是发疯。即使是跟正人君子出海,不是跟披着人皮的恶鬼出海也够糟的了。凯斯宾和爱德蒙对我真粗暴极了。我们桅杆折断的那天晚上(现在只剩下一个木头橛子了),虽然我身体根本不行,他们还是逼我上甲板,像奴隶似的干活。露茜还多管闲事说雷佩契普正巴不得去干活呢,只是它个子太小了。我感到奇怪,她竟看不出那小畜生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显露自己。即使她那样的年纪也应当有那么多的心眼。今天这条该死的船终于平稳了,太阳出来了,我们一直都在扯着该干些什么。我们的粮食还够吃十六天,大部分都是相当难吃的东西。(家禽都给冲下海去了。即使没落水,风暴这一刮也会使它们不下蛋的。)真正麻烦的是淡水。两个水桶看来给撞了道裂缝,水都流光了。(又是纳尼亚人办事的效率。)配给量缩减,每天只有半品脱,我们的水只够喝十二天。甜酒和葡萄酒倒是还有不少,不过连他们都知道酒可越喝越渴。
如果可能,最明智的办法当然是马上掉头往西,开往孤独群岛去。不过开到这里已经十八天了,后面又有大风推送,船开得像发疯。即使我们遇上东风,要开回去也要花更长的时间——事实上,根本没有风。至于划桨回去吧,花的时间就更长了,凯斯宾说水手一天喝半品脱水划不动桨。这话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