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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司徒山空传-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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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裁缝,有老干部,有教师。每个人的脖子上都挂着牌子,上边有姓名和自己的罪名。

    这个牌子,像一个耻辱一般,即便多年以后大多数人不愿意重提此事,我依旧觉得自己当初挂着牌子,是一种极大的侮辱和摧残。那些先于我们被关押的人里,看上去都被殴打虐待过,当中甚至还有妇女。此刻我注意到一个牌子,上面也写着封建份子,这跟我的罪名一样,于是我仔细打量起这个人来,从衣服的样子,到坐在地上的姿势,然后头顶的香疤,于是我知道,这是个和尚。

    我虽然是学道的人,但我并不是出家人。可我的师父是出家人,所以我也能够区分道士和和尚之间同为出家人,却还是有着不小的差别的。师父那样的人自由散漫,且荤素不忌,只是不能结婚生子,除此之外,和寻常百姓无异。但是和尚却必须要求清心寡欲,不问红尘中事。这和尚都在庙里打坐念经,偶尔也就出门化缘,真正懂得手艺的佛家人,大多不会待在庙里,多数都是在民间。庙里只会在初一十五等日子,给善信们行个方便,做做法会什么的。

    师父几天前跟我说的有佛庙被砸,和尚被逼还俗的事情又出现在脑子里,虽然眼前的这个和尚应该不是那个庙里的人,但由此可见,这件事不是偶然,而是到处都是了。他一直在闭目养神,但是眉骨被打破了,半边脸上都是血干涸后的印记。

    我心里开始觉得,自己恐怕也会挨顿揍了。于是我暗下主意,如果他们要让我坦白罪行,我就说得可怜一点,多多认识错误,态度稍微好一些,没准人家就不动手用刑了。其实当时我自己心里也不相信他们会这么慈悲,但我必须用这样的方式说服自己,好让自己不那么害怕。

    然而,我还是想多了。到了傍晚的时候,有人在教室外隔着门喊着我的名字,要我站到门口。于是我默默起身站了过去,门打开后,依旧是两个人一左一右把我拖着,去到另外的一间教室。那间教室里有四五个人,在我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自己的事的时候,几个人围上来就开始对着我一顿暴打。

    像我那个年代长大的孩子,大多数小时候都会打架,我当然也有过被人围殴的时候,这个时候通常帮我的只有地包天一个人。可是当天这顿揍,却几乎快要把我打死。

    我根本就没有机会针对我的事说任何一句话,即便我在挨打的时候,几度试图开口说话,还没说到半句,就会有人朝着我的肚子上狠狠踹一脚。很快,我的嘴里出现一种涩涩的,微微有点咸的感觉,那是血的味道。脑袋也一个劲嗡嗡作响,拳头打在我的身上,我甚至出现一种麻木和不痛的感觉了。

    他们停止了殴打,我却口中吐血,倒在地上,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这顿打,让我记了一辈子,也教会我在将来的日子里,用武力是为了保护更为弱小的人,而不是凌驾于别人之上。

    我心里愤怒着,想反抗,但我深知,若是反抗,也许真的会小命不保。眼前这群家伙,他们的暴行必然是被默许才会如此胆大妄为,于是我咬着牙忍着,一声不吭。其中两个人将我从地上拉起来,凑到我面前看着我的脸,似乎是在看我有没有失去意识,顺便还给了我两个耳光。接着就把我拖到一边,让我蹲在地上。其中一个人指着地上的粉笔对我说,交代吧。

    交代?打都打过了,还需要交代什么。现在我说什么还有用吗?于是我摇摇头说,我不认字,不会写。一个人一脚踢到我的肩膀上,把我踹翻在地,他说,你不认字是吧,那你说,我帮你写。

    我知道此刻我无论交代得多清楚,最终都是有罪的。于是我决定编一个故事,尽量把事绕得远一点,然后我就认罪。这只是为了少受皮肉之苦,但是当下我心中暗暗发誓,假如我被这群混蛋弄死了也就罢了,但如果我没死,我一定要让你们这群混蛋生不如死。

 第二十八章。五逆之罪

    当下,我说了一个连我自己都不信的故事。大致上是在说,我从小就体弱多病,以至于眼界很低,常常会看见一些奇怪的东西。这次也是因为看到打死了人,心里害怕,于是就产生了幻觉,看见了死人的鬼魂。害怕它来害我,于是就偷偷半夜去给它烧点钱纸。

    我在告诉他们这段故事的时候,把自己说的非常不堪和胆小,引得那个记录笔记的人哈哈大笑,他笑的是我的愚昧无知。于是当天晚上也没再继续难为我,就吩咐另外两个卫兵,把我押回教室里。我的背和腿是被打得最惨的部位,所以我不得不一瘸一拐地走路,到了门口我问那个做记录的人,你们准备怎么处置我?

    那人放下手上的笔对我说,这取决于你的认罪态度,目前来看,还算良好,等组织上决定了,也许就去扫扫茅厕,掏掏大粪。再严重点,就下放劳改。

    于是我没说话了,随后就跟着回到了教室里。

    两个卫兵把我扔在教室里就关门守在门外了,我身上有伤,动唤起来会疼,不会好在都是些外伤,休息阵子应该就会好转。在我被扔回教室里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低着头不敢看我,也许是害怕,也许是司空见惯,唯独只有那个和尚,保持着我离开时候的坐姿,在一边安静地看着我。

    我没有学过佛学,不懂得禅定的真理。也许是他本身多年的修行使得他即便遭遇这种不公平的事,也会宠辱不惊。当天夜里我无数次被开门,抓人,关门的声音吵醒,到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教室里的人,已经少了几个。

    我不愿去猜想那些人到哪里去了,肯定也不是什么好去处。

    早上门口的卫兵发给我们每人半个馒头,并告诉我们,这是我们一天的口粮。凑到鼻子边上闻了闻,发现馒头都已经馊了。这间原本就不大的教室里,在角落里放了一个大木桶,不管男女,想要拉屎拉尿,统统都在那儿解决,以至于教室里充斥着一种让人作呕的味道,在这样的环境下吃半个发馊的馒头,我是无论如何吃不下的。

    这个时候,和尚挪到我的身边,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指了指我手里的半个馒头。那意思大概是在问我,你吃不吃,如果你不吃的话能不能给我。我看了下四周,发现并不只是我一个人没吃馒头,这和尚为什么就偏偏找我一个人?当下没有多想,就微笑着把馒头递给了和尚。

    和尚行礼致谢,却依旧一言不发地挪回到之前的位置上,默默地吃着馒头。

    事实证明,到了下午的时候,我还是饿得受不了,开始有点后悔自己把馒头送给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和尚。这天白天里,卫兵们又塞了几个人进来,他们都是因为各种原因被宣告有罪,在这里等着被虐待后交代罪行,然后等候发落的。傍晚的时候卫兵又从教室里抓走了几个人,虽然隔得比较远,我还是依旧听见了那些人的惨叫声。尽管我不知道这些人犯了什么罪行,或者是不是真的有罪,当时的心情依旧是非常愤怒的。

    于是我把双手放在背后,背靠着墙,打算召唤我的兵马,弄出点动静来吓唬吓唬这些恶霸。我和兵马之间的沟通大多数依赖的是我心中的意念,可是猖兵毕竟是猖兵,无法真的达到惩处恶人的地步,而且有些人恶起来,连鬼都害怕。可是当天很奇怪,我将兵马放出,指挥他们恶整那些施暴的人,可是兵马在放出后很快就回来了,甚至不曾离开过这间教室。

    虽然我的兵马术不算精通,但这种情况却是前所未见,这意味着我的兵马不听我使唤了。我正一脸不解的时候,突然看到那个和尚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我,然后缓缓摇头。

    我吃了一惊,难道说我不动声色地偷偷施放兵马,竟然被这个和尚察觉了?他如果连我放兵马都可以察觉的话,那一定也是个行业里的高人,不会这么巧跟我关在一个屋子里吧。我难以说服自己相信,于是再次施放了一次,只不过这次,我一直偷偷看着和尚的表情。

    我的兵马依旧很快就又回来了,和尚微微摇头,那意思大概是在说,你不要再尝试了,没有用的。难道说,我的兵马不听指挥,难道是这个和尚在从中作梗?于是我不在尝试了,回收兵马,然后慢慢挪到了和尚的身边坐下,轻声问他说,还没请教大师是何方高人。

    我没有将话说明白,是因为尚且心存一丝疑虑。和尚轻声回答我说,小僧贱名不足挂齿,但是这位小施主,你刚刚遣出六道众生,此举甚为不妥,这里还有这么多无辜受难的人,虽然我找到你是要乱了敌人,但却很容易误伤好人的。

    他的这句话,几乎就承认了刚刚我的兵马放不出去,就是他动的手脚。和尚的口音是外省人,因为被关进来的时候,他已经身上有伤了。既然他有本事压制住我的兵马,那就绝不是一个普通和尚那么简单。于是我告诉他,咱们在场的这些人,起码一大半都是没犯错被抓进来的,我心里不服,这才让兵马下手,你我都是受难的人,大师又何必在这里跟我过不去?

    和尚微笑着说,我没有和小施主过不去,只是小僧年幼的时候就学习佛法,深知众生平等的道理,今天我所遇之不公,是他人未善待众生之果,小施主若是一意孤行,小僧也拦不住你,但如此一来,你心中的恶念就会越来越深。从小施主的手艺来看,虽然收放自如,但还欠缺火候,本就是助众生超脱的行为,又何必让众生凭添罪业。

    和尚的一番话,听上去很有道理。他是在说一个简单的冤冤相报何时了的问题,只不过我没办法亲自报仇,只能利用兵马,但由此一来,原本是在我这里消除戾气,积德行善的猖兵,就因为我的恨意,添上新的罪过,以至于耽误往生的时间。

    和尚继续说,外头的这些人,虽然凶恶,但其实也是受到操控,他们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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