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花照雪录-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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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足、喘气时甚短促,整个人看起来竟真是到了油尽灯枯之境,不免也心中沉重。
“是啊,不值一提。”李夫人轻轻一叹,又看向陈玘,“让淳许见笑了。”
陈玘垂眸回道:“哪里,以直报怨乃是天经地义之事,将夫人害成如今这个地步,那人确实死不足惜。”
李夫人惊讶:“你怎知道我这样子是被仇人害的?”
“夫人勿怪,我见夫人气色不似寻常病人,倒像是中毒之兆,这才……”
李维准插话:“罢了,过去的事,不要提了。”
李夫人知道他的心病,便也不继续说,只问陈玘有何打算,陈玘自是说要留下来帮忙重建客栈,且早已以客栈为家,不愿离开。
李澄秋本以为接下来她母亲会说自家已打算重修客栈,叫陈玘尽管放心留下来,谁知李夫人居然出乎在场所有人意料的问了陈玘一句:“是吗?正好,我和秋儿她爹无子,只秋儿一个女儿,正想招一个女婿,不知淳许意下如何?”
陈玘被这问题问的一愣,下意识就看向了李澄秋,李澄秋则正瞪大眼睛望着李夫人,李维准也被妻子天马行空的念头吓了一跳,率先开口道:“青娘,哪有你这样唐突的?”
“唐突么?”李夫人似是有些气力不济,抬手轻轻扶住额头,“我现在却已顾不得那许多了。我看淳许这孩子很不错,与我家也算同命相怜,跟秋儿年纪上也合适……”
李澄秋终于回过神来,立刻叫道:“娘!您说什么呢?”
李夫人懒懒抬眼看了她一眼:“你怎么还在这里?哪有父母谈起婚事来,还不回避的女儿?真是叫我和你爹把你惯坏了。时候也不早了,你去厨房瞧瞧,晚饭吃什么。”
李澄秋哪里肯,她干脆说:“故事讲完了,娘也累了,您先歇歇。老刘我们出去吧。”
陈玘正尴尬着,听了这句立刻站起身,李夫人却不肯放他走,出声说:“淳许稍待片刻。秋儿,听娘的话,先出去。”
她说这话时,气喘声已经很明显,李澄秋欲待违抗又不忍心,只得隐忍着看了陈玘一眼,叫他见机行事,然后便不甘不愿的退了出去。
到院中时,胡小三儿正好担了一担水回来,李澄秋忙去帮他开了厨房的门,看见胡伯正在里面忙,便问胡伯要做什么饭,要不要她帮忙。
“哪里用得着掌柜的,您出去坐会儿歇歇吧。”
李澄秋对胡伯道了声辛苦,自己出去院中坐了下来,想到母亲现在的境况,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她能理解母亲的忧虑,自己今年已经二十一岁,寻常女子在她这个年纪,孩子都满地跑了,做娘的怎会不忧心?
可是这个时候,李澄秋又哪里有心思想自己的婚事?母亲命在旦夕不说,外面情势混乱,宋子英已死,周朝那边不知肯不肯放过陈玘这个陈朝“余孽”,偏母亲竟然异想天开,要把陈玘招为女婿!
只希望父亲能稍微冷静些,不万事听从母亲之意;还有陈玘,应该不会轻易为人左右,定能好好婉拒母亲的。
她这样想着,刚稍稍放心,身后门声响动,她回头时,陈玘已经从里面走了出来,李澄秋忙起身迎上去:“我娘说了什么?”
陈玘面上有些不自在,清咳了一声,目光闪烁的说:“我已经应了。”?
☆、李家的来历
? “应了什么?”李澄秋两只眼睛瞪得滚圆,不死心的追问。
陈玘目光继续乱飘,不敢跟李澄秋对上,十分言简意赅的回道:“婚事。”
李澄秋惊讶的说不出话,两人沉默相对,好一会儿,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明白了,难为你。我娘她只是不放心我……,你先回去休息吧。”
她说着就推门进了屋子,陈玘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掩于门后,一时有些糊涂,她明白了什么?
李澄秋快步进了内室,见母亲已然躺下,便若无其事的上前问道:“娘这就躺下了?要不要喝碗粥?”
“嗯,也好。”李夫人看了一眼丈夫,“郎君,劳你去盛一碗粥来。”
李维准看了女儿一眼,点点头,起身出去了。
李夫人又叫李澄秋坐到她身边,拉着女儿的手,低声问:“秋儿,你心里是不是觉得娘病糊涂了?”
李澄秋心中一酸,摇头道:“怎会?孩儿知道娘是不放心孩儿,可是婚姻大事不比其他,实在不能随意托付于人,何况就算真有那一天,还有爹爹在呢?”
“你爹爹懂个什么?他啊,前半辈子,心里只有车马战阵,后半辈子,满心都是治好我的毒。秋儿生在我家,真是委屈了。”
李澄秋失笑:“女儿才不委屈呢!爹和娘相亲相爱,又这般开通明理,女儿要是再不知足,就枉为人了。”
李夫人抬手轻轻抚上李澄秋的脸,眼中都是温柔慈爱,“娘这一辈子有许多不如意,可有你爹和你在身边,便是再多不如意也都烟消云散了。所以现在娘心里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的终身大事。你这孩子是个男儿性子,豁达疏朗,极少以自己为念,你爹呢,万一我先抛下他去了,他恐怕就要浑浑噩噩度日。”
她说到这里,短促的喘了几声,李澄秋忙倒了杯水给她喝,李夫人慢慢喝了几口水,顺了顺气,才又继续说:“本来你和清潭那孩子青梅竹马,又一向投契,是十分般配的一对。他林家虽然自恃高贵,可论起出身,你又差什么了?你的脾气性情,我也并不怕你在林家会吃亏。”
“娘,上次王伯父来,说王府郡主对林大哥一见倾心,两边已经在议亲了。”
“原来如此。也罢了,我后来也想过,你若是真的嫁入林家,只怕以后无力再照顾你爹爹,总不如咱们坐家招一个女婿来的合心意。可是这招赘一事,又最是急不得的,有志气的好男儿多半不肯,那上赶着来的,又配不上你。”
李夫人说着脸上露出几分笑意:“偏是这会儿,叫我见着了淳许这孩子,你说是不是天意?”
抛开陈国太子这个身份不谈,陈玘本人确是文武双全,又样貌出众、气质卓然,更让李夫人喜欢的是,他虽少年就遭逢大变,心性却并没因此而变得阴暗偏激,反而难得的保有平和之心。
“你二人既品貌相配,淳许这孩子又恰好想就此留在咱们客栈,抛却过往、过平凡日子,正是一拍即合。以后你帮着你爹爹操持客栈,身边有这样一个人帮衬,我也就安心了。且淳许通情达理,答应我说待你们有了孩儿,第一个孩子就姓李……”
李澄秋实在听不下去了,定亲的事就够无稽了,这会儿竟然就说到了孩子,她难得红了脸,插嘴道:“娘,您说的这都是什么啊?”
李夫人看见女儿窘迫的神色,反而开心的笑起来:“好好好,是娘的错,不该这样直白的与你说这些。总之淳许已经应了,他家中已无长辈可做主,自己的婚事,自己应了就行。喏,这个是信物,你拿着。”她说着从枕边摸出一枚小儿手掌大小的白玉蟠龙佩饰交到李澄秋手上。
那玉佩雕饰精美、光泽柔润,显然是出自能工巧匠之手,且被人贴身佩戴多年。李澄秋生平从没有如此窘迫的时刻,只觉小小一块微凉的玉佩放到手上,竟有些灼痛之感,忙将玉佩收到袖中。
又问:“您给了老刘什么信物?”
“你爹爹有柄短剑,是出自名家之手,等你王伯父来了,由他做个媒人,再交到淳许手上。”
李澄秋知道此时无论如何无法说服母亲,只得敷衍道:“既然你们都说定了,女儿自无话说,您先躺会儿,我去看看爹爹怎么还不回来。”
她说着给李夫人掖了掖被角,匆匆起身出去,刚推开门,就看见父亲正与陈玘站在院门处说话,听见门声,又一起转头看她。
李澄秋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把门一关,径自去了厨房盛粥,她这里刚把粥盛好,李维准也跟了进来,说道:“给我吧。”
李澄秋跟着父亲出去,实在忍不住,低低叫了一声:“爹,您怎么也不拦着点儿?”
“怎么?是陈玘有什么地方不好?”
“他没什么不好,只是……”
李维准站住脚,回头看着女儿说道:“你娘说的也有道理。我们住在昆仑镇上,来来去去的人见了那么多,哪一个品貌及得上陈玘?若是非要挑一个不是出来,也只有他的身世了。可他偏又将世事看的如此透彻,有追随者千里迢迢来寻,还做下那许多事为他造势,他都毫不动心,宁愿当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伙计。
“他既有这份心性,把你托付给他,我和你娘自然放心。爹知道,你嘴上说的轻描淡写,心里却未必放得下林清潭……”
“此事与林大哥无关。”李澄秋露出几分懊恼来,“算了,您先去喂娘喝粥吧。”
李维准笑了笑:“你别以为爹不知道你想什么。爹跟你说句实话,当初我与你娘定亲时,也不是那么情愿呢,这夫妻之情,也是要慢慢生发的。”他说完就端着粥进了屋子。
李澄秋站在院中发了会儿呆,回过神来时,发现陈玘仍旧站在院门处远远看着她,见她望过去,还立即转开了头,假装往外面看风景。
看吧,她就知道会闹的很尴尬!李澄秋叹了口气,提步走到陈玘身边,伸手从袖间摸出玉佩递过去,“喏,还给你。”
陈玘回头看见她指间捏着的玉佩,不由一怔:“?”
“不过是权宜之计,这样贵重的东西,自然是要还给你的。是从小就带在身上的吧?”
她态度十分自然,似乎先前的窘迫和尴尬都从没出现过,“我真没想到我娘会动这个念头,若有难为之处,还请你不要见怪。”
那个陈玘十分熟悉的冷静自如的照雪客栈女掌柜一瞬间就回来了。他低头望着这位文雅秀丽的女子,不由想起方才在屋中听李夫人讲过的身世来历。
“……你在店中几年,不知有没有听过外子的名号。他在昆仑镇,对外自称李维准,李是本姓,‘维准’二字却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