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影十二剑-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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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画影,则有一种应接不暇的茫然。它不认识眼前的巨阙了。它似乎也不认识自己的主人了。白剑既出,应该是如光如电的,可是它明明带上了一丝犹豫,像是比平日重了几分。
甫近两百招时,只听“唰”地一下,那崭新的红装被斩下一块。
白玉堂怒极,手上加紧,不给展昭任何机会。可是展昭今日的打法却很无赖,宁肯不避画影剑锋,也拼着要斩向白玉堂——不是伤他,却是恨透了那身衣服。
几个回合后,白玉堂的吉服又“哗”地落下一大块。
这一次,他反倒没有怒。剑光闪烁中,他真切地看到展昭眼中的神色,既带着不忍,又充满决绝。那眼神,直欲看穿他心底,又似在深深地呼唤,盼他如往常一样叫一声“猫儿”。白玉堂看着那眼睛,几乎就要像当日海滩上那样,与他一同抛开宝剑,抱在一处厮打,直到筋疲力尽……他知道,只要画影脱手,巨阙也一定会跟着飞开,他们就可以冰释一切。
他差一点就这么做了。
……不过他终究没有。当展昭第三次斩向他衣襟的时候,白玉堂虚晃一招跃开,道:“既然你如此无赖,白某也无话可说。”向着姚英一拱:“姚兄,看你的了。”
台下的安静这才结束。不少人也看出南侠仗着锦毛鼠不欲伤他,自顾自割人家衣服的行径,窃窃不齿。不过也有人说白玉堂听闻义嫂去世,似乎并不悲伤,展昭在悲愤中想去除他红装,倒是合理。一时间议论纷纷,有人说猫有理,有人说老鼠有理,争论不休。
姚英已经站到台上,手持朱雀剑。他也不想和展昭多说,行了个礼,正要动手,只听有人叫道:“且慢!”
众人惊讶间,一个书生打扮的中年人缓步上台。
“刘……你……”姚英微微迟疑。
上来这人先对着展昭施礼,道声“久仰”,又对白玉堂施礼,仍是一声“久仰”,最后转向姚英,道:“姚兄弟,人家酣斗已久,你再和南侠比试,胜之不武。这朱雀剑本不是咱们的东西,你便让与南侠吧。”
姚英对这人似乎言听计从,将朱雀剑还鞘,递给这位中年书生。
这书生用尽力气,上臂托起宝剑,显得力不从心。然而仍是笑着,对展昭道:“今日得见南侠,实是幸事。阁下眼光犀利,一眼便认出他并非中原人物。在下也不必相瞒。我与这位姚兄弟都是辽国客商。如今天下太平,商旅往来,再自然不过。宋人莫非不认澶渊盟誓?”
展昭亦拱手道:“澶渊盟誓,乃庙堂之约,朱雀神剑,却是江湖之宝。在下既来取剑,自然按江湖规矩,与这位姚兄比试过再说。”
那山大王莫山虎却在台下叫起来:“嘿,你这御猫,坏人好事,你早就不按江湖规矩了。”
中年书生呵呵一笑:“阁下想打,可我们这会儿又不想打了。这朱雀剑,算是在下代表姚兄弟,送你的吧。”说着把剑托到他面前。
展昭不接,刷地一下,就着他手将朱雀剑拔了出来,倒吓了那书生一跳。众人看去,真是把好剑,剑身暗沉,将日光融融地映在展昭脸上,想来南方朱雀属火,剑中自有一股暖热的力量。
“这剑,与展某无缘。”他说完这句,忽然把朱雀剑向天上一扔,亮出巨阙,用自己的剑锋斩向正在下落的朱雀剑剑脊。
众人看到这个动作,都“啊”了一声。
画影更是在白玉堂手中一紧,仿佛哆嗦了一下。
“啪”地一声巨响,朱雀神剑,竟然断为两截!
这一下连展昭都自愕然。他挥剑的一瞬间已经后悔,视若至宝的巨阙如果折损此地,那么自己作为剑客的生命也就结束了。但是这时要收住剑势也已来不及,只能运足十成内力硬拼……
白玉堂怒冲冲地跳了出来:“展昭,宝剑在手,却不自惜,你……”
展昭一愣间,缓缓答道:“中原神兵,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展小猫!你这无赖死鬼恶人恶猫的混蛋!”
这句毫无逻辑,众人只道白玉堂看见朱雀剑折,怒极失口。只有这个被骂的展小猫眼里反倒露出喜色。他正不知如何作答,却听身后“笃”地一声,有人道:“你给我住口!”
展昭回头一看,江宁婆婆龙头拐杵地,满面怒容地立在台上,身后二人,左首韩彰,右首徐庆。
“昭儿过来。”展昭叫了声娘,站到她身侧。
江宁上前一步,用手指着白玉堂:“小崽子,你娘我今日不用捆龙索捆你。先前你不知你嫂子的事,现在你是知道了。我只问你一句,这天地,你还要拜么?”
展昭的出现已在白玉堂意料之外,江宁的出现就更不用说了。他看着母亲和哥哥,动了动嘴,没有说话。
庞佶走上台,对江宁道:“这位……这位想必是亲家母……”
“呸!”徐庆先叫了起来,“你这老贼,谁是你的亲家母!”
展昭示意徐庆不要动粗,随即走上前来,对白玉堂道:
“即便没有大嫂的事,这门亲你也是结不得的。倘若是一门好亲,展昭决不会做出今日之事。这一点,玉堂你不会不知……”
庞佶吹胡子瞪眼睛的丑样就不用说了,淮阳知府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含晴终于按捺不住,把盖头一掀,上台指着展昭:“展大人,我往日一直敬重你,你却三番两次地侮辱我。我与玉堂成亲,三媒六聘一切从礼,你若还要阻挠,莫说玉堂和我不答应,在座的江湖豪杰都不会答应!”
韩彰把手一抱:“三媒六聘?嘿嘿,你们庞家给陷空岛打招呼了么,给金华白家打招呼了么?这明明就是抢姑爷。”展昭在岛上时,已提过有个女子与阿敏像极,只是不便断言借尸还魂之事。所以江宁三人见到含晴并不惊讶。
含晴走到台前:“各位!展昭与白玉堂猫鼠相斗,各位想必早有耳闻。当年他们争风吃醋,小女子身在其中,亦有一番苦恼。现在展昭是皇上宠臣,已不把庞家放在眼里,我与白玉堂却日渐情重,这才委以终身。这会儿他来捣乱,我虽是女子,却也不能甘受其辱!”说罢拎起半截朱雀剑,横在颈上:“白玉堂,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白玉堂哪能让她割下去,早跃过去把断剑夺了下来。
这时人群中已是一片哗然。“原来猫鼠斗是为了女人!”“什么君子之争,什么惺惺相惜,江湖传言当真信不得!”“还装着来报丧呢,哼!”“不早不晚偏偏人家拜天地了才来,还真是大侠风范!”……
展昭当然不屑与这些人辩解,甚至也不理含晴。他只看向白玉堂,一切疑惑,都要从这人的眼中找到答案。
白玉堂将含晴拉到身后,对着江宁婆婆拜了下去:“娘,大丈夫一言九鼎,我既答应了这门亲事,断无悔婚之理。我成亲之后,再到陷空岛向您并诸位哥哥赔罪。”
韩彰徐庆几乎同时叫起来:“老五你!”
庞佶这会儿怕变故再生,已经招呼下人把红绸交椅再统统摆出来,又让奏乐,把司仪重新叫到台上,再不给展昭等人面子。
江宁用龙头拐指着白玉堂:“好。好。你拜罢!从今往后,你再不是我儿子!”说罢拉了韩徐二人就走。
白玉堂缓缓起来,转身之际,最后望了展昭一眼。
展昭兀自不动。江宁婆婆叫道:“昭儿,走吧!”
那边白玉堂已经褪下残缺的吉服,重新穿上刚开始比武时的红色便装,也还过得去。
司仪再不啰嗦,反正吉时早就过了,再唱些虚词儿也没用。
“一拜天地——”
展昭立在台边,众人都不理他。这一身素服,此时也真可以忽略不计的。
“二拜高堂——”
他眼睛模糊了。
“昭儿,还不快走!”江宁婆婆看不过,从远处甩出捆龙索,把展昭缠住,带着他飞上房檐。
展昭只觉身上毫无力气,仿佛刚才时间不长的打斗和劈剑竟把身体耗干了。由着自己被捆龙索带着飞远,耳边终于飘来最后那句:
“夫妻对拜——”
淮阳城外,江宁婆婆去了展昭身上的捆龙索,见他仍木木地站着,不禁叹气:“那没良心的小子,咱们也不必再想他了。”
韩彰也有些发呆,叉腰望着地出神:“干娘,你说,老五他就这么,就这么……”
徐庆不吭声,蹲在一旁,只是恨恨地哼着。
江宁看了看展昭,对韩彰道:“我饿了。你们哥俩儿看哪里有吃的,给弄点儿来。淮阳城我是再不进了。”
韩彰应了一声,拉着徐庆去了。
江宁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道:“昭儿,来,跟娘说说话。”
展昭站在义母身旁,仍是一声不吭。
“今天我看你这样子,不太对。”听江宁这样说,展昭叫了一声娘,欲言又止。江宁续道:“出陷空岛时,你已褪下孝服,今天却又穿上了。你是故意要在那台上扎眼的……你,你不像是为了那个假阿敏啊。”
他喉头一哽,却也不知从何说起。要说今天的行为,自己都觉得那不是他展昭的作风。听江宁提到假阿敏,只能答道:“不是。这个人,定会害了玉堂。”
“那女子到底是谁?”
“公孙先生曾说,有一门借尸还魂的左道邪术……不过,昭儿并不敢确信。”
江宁眉头一皱。如果只是和庞老贼联姻,也倒罢了。如果他们是密谋要害我奶娃子,可怎么好?想到这里,咬着牙说:“那可恶的小崽子,他怎么就不识人呢!”
展昭眸中水雾骤起,黯然叹道:“玉堂他或有苦衷……”说着,眼神游移,微微转开了头。
江宁看这神情,陡然一惊:“昭儿,你对他……你们不会是……”
他哽咽一瞬,终于跪下,言道:“娘,分桃断袖非我所好。然而事关玉堂,我却欲罢不能。从前虽然喜欢他,却只道是至交好友,从未想过情爱之事。可是今日我却再难自欺。当时在台上,我就像是被掏空了一样,不论他娶的人是好是坏,看着他成亲,都是那么的痛苦……”他蹙着眉头,迎上义母的目光,“我知道,您视玉堂胜过亲生骨肉。昭儿纵有私念,也是敬他爱他,非敢作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