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萨蛮-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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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两名黄衣老者互觑一眼,随即跟了上去。
那两名黑衣汉了也要往里跟,只听居中黄衣老者道:“你两个在外面候着!”
他两个只好留在外面。
进了堂屋,燕翔云要让座,居中黄衣老者抬手一摇道:“不忙坐,老夫三人该先看看他!”
燕翔云忙道:“那么三位请这边来!”
他走过去掀起了左边屋的门帘,向着屋里说道:“秀姑,别哭了,大爷的朋友来了,远道来的……”随又转过脸来问道:“三位贵姓?我忘了问了。”
居中黄衣老者道:“老夫三人姓唐!”嘴说脚不闲,他已当先行了进去。
燕翔云忙跨一步跟了进去。
这间屋,显然是陈太极的卧房,还兼书房,摆设很简单,但却不粗俗,也不乱。
书桌靠窗,上面摆着一列书籍,还有文房四宝。
那张床,就摆在靠里墙处,紧靠着里墙,陈太极面向上,闭着,眼,静静地躺在那儿,像睡着一般。
秀姑低着头,手里捏着一条手绢儿,就站在床前,长一辈的客人进来了,她仍低着头饮泣着,连眼也没抬。
三位客人似乎没在意那么多,本来嘛,这是什么事,人家心里正悲痛着,安慰人家还怕来不及呢!
一进屋,三名黄衣老者,六道阴鸷目光盯上了秀姑,只那么一瞥,三双老眼内齐现异采,右边那名黄衣老者道:“我没想到他还有这么一个好女儿!”
左边那黄衣老者道:“他福薄!”
燕翔云适时说道;“她就是秀姑!”
居中黄衣老者嗯嗯着点头说道:“老夫知道,老夫知道,当年见过,那时候她还在襁褓中,老夫还抱过她呢,没想到如今……转眼十几年不见,她竟成了这么一位大姑娘了,出落得这般标致,简直是亭亭玉立,真的,太极兄的福太薄了,真的,唉,晚一辈的都这么大了,我几人怎得不老……”
他说他的,秀姑站在那儿就不抬头,也不过来见礼。
话锋微顿,居中黄衣老者一双阴鸷目光落在了陈太极脸上,他紧紧凝注,一眨不眨,半晌始道:“太极兄,我三人远道前来探望,没想到迟来一步,你竟先我三人而去,当年一别,只道是暂离小别,谁知也成了永诀,心中之悲痛何可支,太极兄,英灵不远,请先受我三人一礼!”说着,他三个举手微微一扬。
适时燕翔云双眉扬起,也欠身抱拳:“我代秀姑答礼了,谢谢三位!”
礼毕,燕翔云抬手说道;“三位请外面坐!”
居中黄衣老者点了点头,深深看了秀姑一眼,这才带着那两个转身行了出去。
到了堂屋,他三个没坐,居中黄衣老者翻腕自袖底拿出一绽银子,往桌上一放,向着燕翔云道:“老夫三人公事在身,未克久留,出门没带多少盘缠,这绽银子略着心意,也算对故交尽点力,你拿去替老夫的太极兄料理后事,多了的送给你了!”
燕翔云忙道:“谢谢三位,我不远送了……”
居中黄衣老者摇头说道:“老夫三人不能这么走,秀姑一个姑娘家,在这地方又举目无亲,颇令老夫这长一辈的叔叔们放心不下……”
燕翔云道:“三位的意思是……”
居中黄衣老者道:“老夫打算把她带走,也算于是对太极兄尽点心意了!”
燕翔云忙点头说道:“那是最好不过,真的,秀姑一个姑娘家,不能让她一个人住在这偏僻的渔村里,三位的确应该把她带走……”
居中黄衣老者道:“这偏僻渔村会辱没了她,像秀姑这么一位姑娘,应该到京城里去住,穿绫罗丝缎,吃山珍海味,戴花簪钗,涂脂抹粉,好好地享受才对!”
燕翔云点头说道:“这是真话,像秀姑,这儿的人谁不说她该住到城里去?那能囚在这贫苦渔村一辈子……”
居中黄衣老者摆手说道:“你不必多说了,进去告诉她一声去吧!”
燕翔云忙道:“是,是,我这就进去让秀姑快点收拾去!”说着,他转身走了进去。
外面,黄衣老者脸上泛起了一丝怕人的笑意,道:“老夫三人不能久等,不必收拾了,这些东西到了京里一样也用不上,京里是应有尽有!”
燕翔云在屋里答应了一声,随听他跟秀姑说了话,话声很低,听不真切。
过了一会儿,他出来了,一个人出来了,脸上堆着尴尬不安的笑容,一出来便道:“三位,秀姑她她不肯去……”
居中黄衣老者一怔,道:“怎么,她不肯去?”
燕翔云道:“是的,她说她舍不得她爹。”
居中黄衣老者道:“这姑娘也真是,人死不能复生,总归是要入土的……”
燕翔云道:“她说她打算在这儿守墓守一辈子!”
居中黄衣老者双目微皱,方要说话。
左边那位突然说道:“难得她有这份孝心,大哥,我看这样吧,咱们把太极兄的遗体一起带走,到京里再觅地安葬不就行了么?”
居中黄衣老者双目一层,点头微笑,道:“二弟,有你的,还是你行!”
燕翔云忙道:“对了,还是这位的主意好,这么一来秀姑一定肯跟三位到京里去了,我进去再告诉她一声去……”
忽听身后响起秀姑话声:“燕大哥,我出来了!”
燕翔云忙转过身去,可不是么,秀姑正站在房门口,两眼虽没见红,可是她的脸色却是煞白,木然而冰冷的。
他忙道:“秀姑,你怎么出来了?”
秀姑道:“我在屋里听见了,我以为该由我来谢谢他三位的好意!”
居中黄衣老者忙道:“秀姑,彼此不外,我三人跟太极兄都是多年的好朋友,当年在京里也曾共过事,怎么说都应该……”
秀姑截口说道:“我还没请教三位贵姓?”
居中黄衣老者道:“我三人姓唐,是兄弟,谅必你忘了,当年在京里……”
秀姑道:“三位原谅,当时我年纪小,我长大后,爹又绝口不提他的当年事,所以我对当年一无所知……”
居中黄衣老者忙道:“那就难怪你不认得我三个了,太极兄也真是,为什么不让晚辈的知道……”
左侧黄衣老者也道:“太极兄也真是……”
秀姑道:“爹对他自己的当年,有回只说过这么一句……”
居中黄衣老者忙道;“他怎么说?”
秀姑道:“他说他生平所作所为均能仰不愧于天,俯不作于人,唯独当年在京里的那一段日子,使他行为羞耻,遗恨终生!”
居中黄衣老者脸色一变,旋即皱眉说道:“太极兄他也未免……人生在世,谁能免却名利之心,谁不求个富贵荣华,飞黄腾达,以光耀祖先加惠后世。?老在江湖上混,能混出多大出息?像他那样的人只该……”
秀姑道;“他老人家就是那么固执,一点都不能变通,他要是能像别人一样,也不会落得今日这般下场了!”
居中黄衣老者脸色又复一变,他勉强一笑,还待再说。
左边那位突然说道:“大哥,咱们不能多作停留,快把咱们的意思告诉……”
秀姑道:“三位不用说了,我刚才在屋里已经听见了!”
左边黄衣老者忙道:“那你的意思怎么样?这么一来,你既可以……”
秀姑道:“我明白三位的好意,可是三位的好意我只能心领!”
左边黄衣老者一怔说道:“怎么,秀姑,你仍不愿……”
秀姑道:“三位的好意,陈家存殁均感!”
居中黄衣老者道:“秀姑,我预备把太极兄的遗礼一起……”
秀姑道:“我听见了!”
居中黄衣老者诧异地道:“那你为什么……”
秀姑道:“三位都听见了,我刚才说我爹对他的当年只说过—句话……”
居中黄衣老者点头说道:“我听见了……”
秀姑道;“我爹既然把他当年在京里的那段日子认为羞耻,认为终生恨事,我这做女儿怎敢再让他老人家到京里去?”
居中黄衣老者失笑说道;“原来是为这,秀姑,我也说过,那是太极兄他……”
秀姑道:“我道他老人家固执,不懂变通,可是我这做女儿的却不能也不敢违背他老人家的心意!”
居中黄衣老者道:“秀姑,你怎么能在这既偏僻又贫苦的渔村里待一辈子?太极兄他不心疼你,我这个做叔叔的却……”
秀姑双目微微一扬,道:“谢谢你的好意,我是在这儿长大的,我已经习惯这种平静、安宁的生涯了,布衣蔬菜,虽然贫困了些,但我并不觉得苦,这儿的人家不只陈家这一户;人家在这儿一住几十年,甚至于世世代代,我为什么住不得?”
居中黄衣老者目射阴鸷,点头说道:“你说得固然不错,也让我这做叔叔的敬佩,可是,秀姑,你要知道,你还年轻,你同一般人也不同,女儿家谁不喜欢绫罗绸缎,金装玉饰,秀姑,京里有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秀姑摇头说道:“谢谢你的好意,我生长于贫苦,也是生来命薄,过不惯那种生活,也无福消受荣华富贵……”
居中黄衣老者双目一皱,道:“秀姑,你怎么跟你爹一样……”
秀姑道:“我是我爹的女儿!”
居中黄衣老者双目又皱深了一分,迟疑了一下,左望说道:“二弟,你看……”
左边黄衣老者阴笑说道:“大哥,咱们是太极兄的当年知交,总不能对不起他,更不能任他的后人一个人住在这偏僻贫苦的渔村里,一天到晚为三餐饭发愁!”
居中黄衣老者,一点头道:“说得是,可是秀姑她……”
左边黄衣老者笑道,“太极兄当年口气不也这么硬么,后来到了京里之后又如何?咱们岂能听一个晚辈的,她现在不愿去,等她到了京里待过一阵子后,她就绝不会再想这儿了!”
居中黄衣老者目中异采飞闪,笑道:“二弟,毕竟你行,你是摸透了陈家父女的脾气,看你的了!”
左边黄衣老者阴笑答应,闪电抬手,突然一指飞一般向秀姑酥胸点了过去。
秀姑不防有此,一惊色变,方待有所行动。
燕翔云已然跨步上前,摇着双手惊慌地道:“三位这是……有话好好说,请别动手……”
嘴里是这么说,可是他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