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帮老大-第5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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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醒了,先打了个哈欠,方才“喂”了一声……
“大哥,我是叫山,你派一些可靠兄弟,去一趟桑庄县……”
陈叫山回到酒店时,邱大为和满仓他们几个老兄弟都还没有睡,邱大为一见到陈叫山,叹了口气,抬腕看了看手表,抱怨着,“会长,这么晚了,你一直不回来,兄弟们都急得不行,又没法找你……”
陈叫山走到窗前,撩开窗帷,见酒店门前停了两辆汽车,便回过身来,在身上摸索一阵,而后,指着窗下,对邱大为说,“大为,你包几个红包,招呼一下底下那几个兄弟,大半夜的,也够辛苦的了……”
是日中午,陈叫山和邱大为,来到了两江航会在上海的分埠仓库。
分埠的兄弟们,见到陈叫山和邱大为,都十分高兴,围在陈、邱二人身边,问长问短,倒茶递烟……
陈叫山环视四遭,便问,“孙伯呢?”
孙伯是上海分埠的负责人,上海本地人,是两江航会创立初识的元老级人物。
兄弟们你看我,我看你,稍顷,一位兄弟才说,“孙伯他……被家里两个活宝给气病了……”
原来,孙伯早年丧妻,他又当爹,又当娘,一手将女儿翠珠拉扯大。
翠珠长大后,觉着孙伯这么些年一个人孤孤单单,也怪不容易的,便给街坊邻居放出话去,要老街坊们帮着留个意,给孙伯寻个老伴,待她有一天嫁人走了,孙伯也有个伴儿,不寂寞……
街坊邻居都觉着孙伯人好,自然乐意帮忙牵线搭桥,四处为孙伯寻老伴。
可是,老街坊们介绍了一大帮人,老的,少的,俊的,丑的,胖的,瘦的,要么是孙伯瞧不上,觉着某些女人世故,尖酸刻薄,将来非但对他不好,也对翠珠不好!要么,就是翠珠觉着不当,认为好些女人,是看重了孙家的钱财,看重孙伯是两江航会上海分埠负责人的身份,而不是那种踏踏实实,一心扑在孙家过日子的……
几年前,一位从苏北来的女子,名叫敏敏,经人牵线,认识了孙伯。
这个敏敏,年纪只比翠珠大一岁,照常理,这么大的年龄差距,许是多有不妥的。
但不知咋地,孙伯和翠珠见了,都喜欢,一眼便感觉敏敏像是孙家的人……
敏敏是从苏北逃难来的上海,老家亲人全已亡故,一入孙家,便将孙伯和翠珠,当作了最最亲近的人,在家里极为勤快,什么活都干!
每天不见亮,敏敏就早起了,在弄堂里劈柴,生炉子,为父女二人做早点,洗衣服……街坊邻居见了,都夸赞敏敏,也颇为孙伯找了个好老婆,翠珠找了个好后娘,而感到欣慰……
可是,一转眼几年了,敏敏也没有为孙家生个一儿半女的,街坊邻居们的闲话就出来了,有的说是孙伯年纪大了,那方面不行了,也有的说是敏敏肚子不行,压根就怀不了孕……
闲言碎语多了,敏敏和孙伯的关系,也随之慢慢地不好了,孙伯常就住在分埠仓库里,连着几天不回家。
然而,翠珠和敏敏,因为年龄相仿,关系倒是好得不得了,两人到街上买菜,旁人常以“你姐姐,你妹妹”地说,惹得两人嘻嘻地笑……
“以往这日子都过得好好的,这仗打起来了,孙伯家那两个活宝,居然去了天福门当舞女……”一位分埠兄弟说,“会长,你想想看,天福门那是啥地方,敏敏她自己去也就罢了,还把翠珠拉着去,翠珠还没嫁人哩,黄花大闺女呀,孙伯能不生气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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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0章特殊时期
孙伯家离分埠仓库,不过一箭之地,既到此,何妨去探望一下孙伯?
人说“家有一老,犹胜一宝”。两江航会乃一大家庭,如孙伯这般,为分埠兢兢业业,操心多年的老前辈,陈叫山自觉身为航会头面人物,理应对之多加关心!
陈叫山和邱大为在一位分埠兄弟引领下,进了窄仄弄堂里,脚下是明镜般光亮的石板路,头顶横七竖八的竹竿,晾晒着花花绿绿的衣裳,万国旗一般……
空间一窄仄,且兼弄堂里各家,将炉子放至门口做饭、熬药,柴烟缕缕迭迭,陈叫山四遭环顾,便觉两侧矮楼,交错相夹,仿佛幽境了……
刚至孙伯家门前,陈叫山抬眼望门框的对联,忽觉一个东西,从楼窗户里飞下,直冲陈叫山头顶而来……
伸手一接,陈叫山定睛看原来是一包袱。
大家正疑惑,窗户里又飞来一瓷罐,陈叫山手被包袱占着,正欲放包袱,去接瓷罐,却已来不及……邱大为将陈叫山朝一旁一推,喊一声“小心!”那瓷罐便跌砸在地,瓷片乱裂……
瓷罐里竟装着许多的大洋,这一破碎,银洋骨碌碌满地滚,惹得弄堂里的小贩、难民、住家户们,皆朝这边看过来……
“呀,我说赁心狠哩,倒是藏了这么多私钱,包野女人呀?”
大家正弯腰在地拾捡大洋,门里冲出一女人,声尖利,又带着哭腔……
冲这一句,陈叫山便晓得这女人,定是孙伯的老婆敏敏了。'
“小妈,小妈,你声小些,有客人来了哩……”
没错,这是翠珠。
敏敏穿着高跟鞋,从堂屋朝外走,胳膊甩着,腰扭着,情绪激动,一不留神扭了脚脖,身子朝一侧倾去,翠珠恰好赶至,扶住了……
孙伯在楼,已经看见了陈叫山,只是方才与敏敏争吵,被敏敏抓花了脸,正准备下楼迎接,刚至衣镜前,一瞧自己的形象,便又犹疑了……
敏敏和翠珠站在屋里,愣着神,打量陈叫山,见陈叫山衣着不俗,气宇轩昂之态,料想这是尊贵客人,便自觉失了态,尴尬,无语,无措了……
“可是敏敏小婶和翠珠小妹?”陈叫山将包袱,放在榄坎的一小簸箕里,拱手抱拳,“孙伯可在家?”
“会长,会长,在哩,我在哩……”
孙伯用一张《大公报》捂了脸,腾腾腾地下了楼,半张脸,尽是笑,“会长,邱会长,你们来了哈,屋里坐,屋里坐……”
那位分埠兄弟,将拾捡的大洋,用瓷罐的残片托了,随陈叫山、邱大为朝门里走去……
“翠珠,愣啥神?去旺福记办些酒菜……”孙伯站着,想给陈叫山摆椅子,递烟,沏茶,手又被报纸占着,尴尬,犹疑,只得冲翠珠怒喊,发泄怨气!
敏敏愣怔过,一下绽出了笑,“是陈会长、邱会长喔?快坐,快坐……”
翠珠抿着嘴,立在原地,心说光让我去办酒菜,又不给钱,晾人嘛!
陈叫山见方才孙伯下楼那飞快的脚步,心下便踏实下来孙伯并无病,不过是生了些家庭闷气罢了……
敏敏忙着将茶几的桌布拉平展,又去摇暖水瓶,感觉内无开水,为掩尴尬,并熟落那分埠兄弟,“小舟,你说你,陈会长跟邱会长要来,你也不腿脚快些,过来通知下……”
小舟将装着大洋的残瓷片,放在茶几,摸着后脑勺,只是嘿嘿地笑……
孙伯觉着自己再捂着脸,便显太失礼了,便将《大公报》一丢,恰恰盖在了大洋,从身摸出哈德门来,弹了两支,给陈叫山和邱大为敬烟……
敏敏走过来,一把将报纸揭了,抓了一把银元,给敏敏,“去办酒菜,旺福记,快去呀……”
“不必不必,我们是过来看看孙伯……”陈叫山笑着说。
邱大为也附合着,“大家都坐,坐,别忙乎了……”
翠珠终究姑娘家家,手里被塞了一把银元,放也不是,不放也不对,站也不妥,坐更不当,觉得屋里所有人,数自己最难堪,眼泪下来了……
终于,翠珠将银元朝茶几一放,抬袖一抹眼角,飞步朝外跑了。
“翠珠,翠……”
敏敏愣一下,冲陈叫山陪个笑脸,急忙出门去追。因她方才扭了脚,跑起来一左一右地摇……
“唉……”
孙伯闷闷地长叹一声。
无须多问,孙伯的家事,陈叫山已略略知晓,并由此延展开来,猜测着今儿这一闹腾的缘由
敏敏和翠珠去天福门当舞女,孙伯有气,便叱责敏敏,两人争吵……
敏敏定是收拾了包袱,准备离家走,孙伯一来火,将包袱扔出窗外,敏敏不甘示弱,也将一瓷罐扔出……
定是这样的了。
孙伯坐着闷闷抽烟,烟雾升腾起来,像一面银纱,扑罩着脸被挠下的指甲印子……
“孙伯,最近家里开销紧吧?回头到柜支些钱……”陈叫山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氛围,“外头仗打得这么凶,咱自家关门过日子,总要图个安宁消停吧?”
“唉……”
孙伯又是闷闷一叹,吐了一长串烟,“会长,话是对哩,对哩……我这儿,让你们见笑话了……”
“孙伯,国难当头的日子,啥事儿都看开些……”邱大为也劝慰着,且兀自唏嘘起来了,“我知道,日本军舰在长江遛达,咱航会的买卖,走不起来,这一阵子呢,薪水开支也紧巴了点儿……其实也没啥,特事特办嘛,熬过了难熬的光景,咱买卖又红火了!想开些,孙伯,没有闯不过的龙王滩……”
孙伯情绪稍稍平复了些,将烟蒂在瓷碟里旋灭了,一拍小舟的肩膀,“你跑趟仓库,储物柜二层里我藏了瓶好酒哩,拿过来!”
陈叫山见状,便掏了一沓法币,塞到小舟手,“去那个啥福记,再买些菜来,我跟孙伯好好喝几杯……”
过一阵,分埠又来了好几个兄弟,人人手里带酒带菜,一帮子男人坐在孙伯家里,吃喝,聊天……
陈叫山端起一杯酒,忽地问,“小婶和翠珠呢?这都大半天了,怎不见回来?”
第701章舞厅狂人
天已经黑透了,敏敏和翠珠仍未见回来。
陈叫山将酒杯一放,说要派兄弟们四处去寻一寻,孙伯此时已喝得微醉,连连地摆手,“不……不不不找,爱上哪儿……就就上哪儿去去……”
陈叫山与邱大为对视一眼,邱大为便端起酒杯,“孙伯,航会近来遇到了些困难,闹得你家里不消停,我跟陈会长心里有愧啊!来,兄弟们共举这一杯,咱们同心协力,渡过这坎节……”
众人一饮。
陈叫山站起身来,“好了,今儿咱就喝到这儿……小舟,你扶孙伯到楼上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