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帮老大-第326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侯今春这话说得有些刺耳了,王正孝就火了,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来来,嗓门就大了,“侯帮主,我替船帮考虑哩,又不是给我自己整家哩,你咋就张口日诀人?”
“我日诀你咋啦?我日诀你咋啦?你不跑船不知道卯里窍,你这是替船帮考虑?你这是给卢家浪费哩!”
“我咋不知道卯里窍,?你把话给我说清楚,说不清楚,咱找陈帮主评理去……”
“陈帮主他懂个屁!”侯今春不屑地吐了一口痰,船厂的两只大红公鸡,赶紧跑过啄,侯今春一脚踢过去,惊得大红公鸡“扑棱棱”闪飞一边,翅膀扇起的风烟,眯得王正孝眼睛睁不开……
“好,侯今春,你还敢骂陈帮主哩?”
“我骂他啥了?我骂他啥了?”侯今春一把揪住王正孝的衣领子,拖着王正孝走,“走,你去告状去,现在就给陈叫山告状去……”
“我怕啥?我就是要告诉陈帮主,我就是要告诉陈帮主哩,你这副帮主到底还想不想当?”王正孝尽管嘴上吼着,步子却朝后缩,于原地跳啊跳,头顶上的一缕头发,在阳光下,忽一下金色了,忽一下银色了……
“住手”
陈叫山在院墙外边,便听见了侯今春和王正孝的吵架声,对事情的起因缘由,已然清清楚楚……几步赶过来,一声怒喝,犹若雷霆!
“陈帮主,他……他骂你哩……”王正孝借势,一把甩开侯今春,拧了拧衣领子,拍拍袖子上的灰,“他说你……”
“王厂长”陈叫山胳膊一抬,打断了王正孝的话,“侯帮主说得没错,造船跑船,运货卖货,我陈叫山就是屁都不懂!”
陈叫山走到侯今春身前,特地转为了笑脸,腰微微弯了弯,歪着脖子,侧着脸,笑嘻嘻地看着侯今春,“侯帮主,我陈叫山不懂,你侯帮主就懂了?狗屁”
陈叫山由笑转怒,声调兀自拔高,吓得侯今春忽然哆嗦了一下,连脖子也缩了……
“侯今春,你心里有啥不服气的?”陈叫山脸色有些吓人,“你要是有本事,为啥一到桂香镇就溜了?你要是有本事,万青林和肖大刀要闹腾,你为啥不出面说句话?你要是有本事,咋就让人家用红椿木给咱穿了小鞋了?你要是有本事,你给我陈叫山端啥椅子,挂啥红?我来给你侯今春端椅子,给你侯今春挂红嘛!”
陈叫山劈头盖脸一席话,说得侯今春哑口无言。
两只大红公鸡又过来了,绕着侯今春转来转去,侯今春两腿却夹得紧紧,也不抬脚踢公鸡了……
“船帮的事儿,我陈叫山是有很多不懂的,不明白的……”陈叫山身子一拧,怒目看向侯今春,“可我不懂,王厂长懂啊,那么多船帮兄弟懂啊!你跟王厂长吵个啥?心里憋着火,发不出来是吧?”
陈叫山转身向王正孝,换了个语调,“王叔,你把船厂的师傅们都喊出来,咱大家伙来说道说道,看榫口上抓钉,到底是对是错!我还就不信了,众人嘴里出真言,哪还能让一人说了算?”
。。。
第424章重任在肩
王正孝听见陈叫山一番话,却犹豫了
本来是和侯今春两人之间拌几句嘴,我年纪大了,啥话受不起?
侯今春就算再咋咋呼呼,他也不敢动手打我啊……
可如果,把船工老师傅们都喊出来,集体批斗侯今春,其一,侯今春日后必记我的气,长此不忘!其二,清楚缘由的人,晓得是他侯今春不对,不清楚缘由的人呢,还以为我王正孝,借陈叫山的势,打压他侯今春呢!
王正孝犹豫着,低了头,也不迈步,也不喊,就这么僵着……
实际上,在起先王正孝和侯今春争吵的时候,侯今春抬脚猛踢大公鸡,踢得公鸡胡乱扑扇时,船厂的许多船工们,早就留意到了。
只不过,一个是副帮主,一个是厂长,船工们怎好来劝?向谁,不向谁,都是个得罪人!
船工们便只远远瞅望着,并不朝这边走。
陈叫山看见王正孝僵在原地不动,从他低头的架势里,便猜出了他的心思……
陈叫山何故要喊船工老师傅们出来?
一是陈叫山想集思广益,听得群言,借机向船工们学习些东西。二来,是想以这样的方式,让侯今春收敛一下,不要在船帮里搞“以势压人”的事儿!
盛宠必骄,这个道理陈叫山是明白的!
骆帮主在世时,时时处处地护着侯今春,提拔他,栽培他,他违反船帮规矩,在船上喝酒尿尿,他以萝卜干想冒充天麻,等等等等,骆帮主都没有过深地责罚他,没有向夫人老爷报告。
时日一久,就把侯今春给惯坏了!惯得为所欲为了,以为自己在船帮里一言九鼎了!
现在,既然我陈叫山当了这个大帮主,便要让你侯今春明白:虽然我对船帮许多事儿,没有你侯今春懂,但是,世间诸般事体,很多道理和规矩,那都是相通的,一样的!
我陈叫山不懂,我可以虚心学习,处处留心皆学问。
可你侯今春,该改变的,便要改变,倘若还顶着牛着,自以为是,那我陈叫山就要拾掇你!
“船厂的师傅们,都出来一下,出来一下,都到前院院坝来……”
其实在年前,船厂的大活路都已经干完了,解木板,凿卯榫,塑大形,合舟楫,船的整体已成。开年便做些刻纹缕、刷桐油、弥缝塞竹瓤、掏槽线、修毛糙、补帆等等小活路、细活路。待到春潮起来,江水丰盈一些,便进行试水了……
因而,听见陈叫山这么一喊,大家本就不忙,便都三三两两地走到前院院坝来了。
“帮主好!帮主你过来了哈!”
“帮主,过年你都没歇着啊……”
船工们纷纷向陈叫山打着招呼。陈叫山便也拱手应之,“大家都辛苦了,我来看看大家,坐,坐,大家都坐……”
院坝一角,有许多楸木、青冈木的余料,许多被锯成了木墩子,恰可作为小板凳垫屁股。
陈叫山说着话,便几步走过去抱那些木墩子,几个几个的木墩子叠起来,抱在怀里朝这边走……
“哎哟哟,帮主帮主……这咋让你动手了哩?我们自己来,自己来……”
“帮主,你赶紧放下,锯末多,灰大哩,别把你衣裳弄脏了……”
船工们纷纷走过去,自己端自己的木墩子,在院坝中间放好,高高低低地坐下了。
二十来个船工师傅,坐在院坝中间,惟独陈叫山、王正孝、侯今春三人在前面站立着。
陈叫山伸脚钩了两个木墩子,“啪啪”两定,使两个木墩子,分别停在了王正孝和侯今春的脚边,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看得船工们皆感开了眼界。
“王厂长,侯帮主,你们也坐下吧!”陈叫山招呼着。
坐在前排的一位老师傅,赶紧起身,要将自己屁股底下的木墩子,让给陈叫山坐,被陈叫山按住了,“老师傅,你坐,你坐……”
船工们便不再推让木墩子了,意识过来:陈叫山是帮主,大家都坐着,陈帮主站着说话,才显得出陈帮主的身份地位嘛!
“师傅们,这老话说得好,过了十五才歇年,可今儿才初四,大家就忙乎上了,我陈叫山谢谢大家,辛苦师傅们了!”
陈叫山这一段话,听得船工们心里一阵暖乎。
昨个晚上,王正孝和潘贵生谝传时,潘贵生说,今年跑船这行情,看来紧迫哩,一年年馑闹下来,货都攒住了,必有大买卖!而且,照节令来看,桃花水可能要提前些日子,一寸光阴一寸金,一天都耽搁不得……
王正孝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便连夜通知船工师傅们,明儿一早开始干活,说“宁可忙妥待春潮,不让春潮乱手脚”。这道理,船工师傅们都懂,但个别人心里终究还是不痛快,大过年的就干活,又不多给工钱……
可现在,大家听了陈叫山这一段开场白,心里舒服多了:人家大帮主刚刚上任,心里惦记着咱呢,咱辛苦了,大帮主晓得咱的辛苦,这就成了!
“师傅们都是造船、修船的行家,个别老师傅,怕是几十年都在跟船打交道,闭着眼睛,都能说出个造船的子丑寅卯来……”陈叫山两手背于身后,在阳光下,站立如一座山峰,言语至此,却又一转,“对于造船、修船、跑船,我陈叫山可就是完完全全的新手了!大家都晓得,我是山北人,山北平川之地,黄土平原,少水少江河,对船完全是不懂的!”
两只大红公鸡,在院墙边走来走去,捕捉着小树苗苗上忽闪闪的黄蛾子。
阳光鲜亮,人们的影子,投在院坝里。
此际晒着太阳,不冷,亦不热,大家皆感舒服、惬意,院坝里一片静悄悄。
大家的视线,全都拴系在陈叫山身上,听陈叫山说话。惟独侯今春,头低着,手里捏了一块三角形树皮,在地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划拉着,显得漫不经心,百无聊奈……
“承蒙老爷夫人错爱,承蒙众位兄弟们的抬举,让我这个山北后生,地地道道的门外汉,坐上了这船帮大帮主的交椅!我陈叫山实实感到诚惶诚恐,恐有负老爷夫人之托付,恐有负众位兄弟的期许与信任,夜不能寐,辗转反侧,深感肩上的担子,着实不轻,责任重大,未敢有丝毫懈怠啊……”
“不懂,就要学!不耻下问,不揣浅陋,古人之雅量嘛!”说到这里,陈叫山将右臂举了起来,“所以,从今儿起,我定下几条规矩,这第一,只要跟造船、修船、跑船、收货交货相关的一切事务,事无巨细,不分大小,任何人有任何的意见和建议,都可以跟我陈叫山说,经众人讨论筛选后,凡被采纳者,重奖鼓励!”
“第二,从脚夫、杂役、摇橹、水手,到舵头、管事、掌柜,从总管、厂长,到副帮主、大帮主,船帮之中的任何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以上压下,独断专行,搞一言堂,做一根筋!也就是说,无论是谁,道理站得住,人就听,道理站不住,人就可以不听!那么,可能有人便要问了,到底谁说话算数?我告诉大家,站住道理就算数,众人认可就算数……”
“第三,但凡遇到两方各执一词,都认为自己有道理时,可以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