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色深红-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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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手拿着蜡烛,另一手扶着背上秦瑶歌的半边柔软的躯体,现在他腾不出手来确认时间。但即便不去看,那个时间也是张口即来。
“三点五十五分。”他从齿缝间挤出这几个字。
偏偏在这个时候……他咬紧了牙关。怎么办?前几次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就算把门打开,外面除了大雨和荒草也没有其它的东西。但这一次呢?开门?还是不开?细微的酥麻感从他的脚掌一路延伸到头顶,一滴冷汗流落下来。
但手上突然出现的火辣辣的痛感将他的犹豫打断——被敲门声吸引了注意的他没有察觉到,蜡烛的火焰已经烧到他手持的部位了!
“唔——”夜深呻吟一声,只有半截拇指长的蜡烛从手中滑落,一头砸在地上熄掉了。
可恶。夜深忍着痛把被烫到的地方在衣服上擦了擦。还好,客厅桌子上的蜡烛还烧着。这里本来就够危险的了,如果连光源都失去,隐藏在暗处的“某个家伙”说不定就会趁此机会——
他转头朝着桌上的蜡烛看去。然而那光芒只在他眼前维持了一秒钟——不知何时,这支蜡烛也已燃烧殆尽,最后一星火焰在蜡油堆中熄灭!
他真的堕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像是被一盆刺骨的凉水从头浇下。不需要刻意去感觉,自光明消失的那一瞬起,身体上所有的毛孔全部发出惊恐的尖叫——有什么!有什么来了!有什么就在这里!有什么……借来了死神的镰刀,将勾走你们的灵魂!
那东西近了,越来越近了……夜深屏住呼吸,他的手在地面上摸索着,却始终找不到那支掉落的蜡烛……那东西已经在他的身旁了……不,也许“它”一开始就伴在自己左右……秦瑶歌不是一开始就说过吗?——“老觉得背上发凉,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我身边,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看着我们一样……”它已经沉默了许久,现在它终于要动手了。
断头台的利刃高悬在他的头顶,下一秒就将切下他的头颅!
电光火石之际,一道亮光在他的手中爆裂开来!
夜深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在发现摸不到地上的小半截蜡烛后,他立刻取出口袋里的手机,所幸这台机器有在锁屏状态下长按“Home”键打开手电筒的快捷设定。饶是如此,他仍然惊出了一身冷汗。光柱在客厅中扫射一圈,却没有任何发现。那“东西”似乎又一次藏匿入光明无法触及的黑暗中了。
电量……没关系,仅是用来当手电用的话还很足。夜深回头望了一眼身旁的儿子。小清面无表情,不知是根本不害怕还是已经吓傻了,夜深也说不上在这种情况下哪种可能更好些。他的目光扫过桌上那堆燃尽的蜡油,烛芯已经烧光了。桌上还有其它的东西,都是众人来到这里时扔下的,比如一进门就找到的用来擦干身体的毛巾,还有……啊……这是午时茶颗粒的药包,是司机甄和带的,给小佟语服下了,然而……
那可怜女孩僵硬的尸身在他的眼前闪过。夜深摇了摇头。他继续注视着那药包,半秒钟后,一丝疑惑在他的心头升起。
“嗯?”
这是……是巧合……吗?
宛如一粒种子在他的心中埋下,生根,发芽……夜深回想起给小佟语喂完药,众人回到客厅的时候,当时他看到那些人的行为,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如果是……不,不可能,这太荒谬了!但是……
他的大脑高速运转着,有如一台精密而庞大的工业机器。这个夜晚的所有元素,所有人们的话语与行动,所有平平淡淡或不可思议的画面,构成了它需要的零件。
赫贤一冲药那时提到过的事……还有那位患痴呆病的李奶奶……这座房子奇怪而又熟悉的构造……每隔一小时十三分钟便会响起的敲门声……如果将这些全部串联起来,答案将是——
夜深深深吸入一口冰冷的空气,又将它尽数吐出。
种子已经成长为一棵参天大树。
夜深凝视着那颗名为“真相”的果实。这是何等离奇,何等令人难以置信的事,但却又合理得令人心中发毛。而如果,这就是全部的“答案”的话……
夜深紧紧闭上眼睛,接着缓缓睁开。
在完成这个动作的同时,这座房子的“真实”终于在他的眼前展现。
第十六节 无人生还(后篇)
清晨五点零八分,在程都某条荒无人迹的小路边,一个人影正鬼鬼祟祟地行走着。
尽管是大夏天,但程都这种地方向来是不见太阳的,天色也只是刚刚从黑色的被窝中觉醒,还未能揭开夜幕的帘子。况且四野荒寂,根本廖无人烟,他本不需要如此谨慎。人影几步一停,小心观察着周围的动静。他的目的地,是因撞上了一棵粗壮的樟树而被迫停在路边的一辆公交车。
这片地属于“开发区”,却因某种原因计划搁置,于是成了大城市外围少有的一片荒郊野地。就连被认为是程都市中“落后”代表的“旧区”,显然也比它要繁华得多。从根本上讲,这条路的周围尽是高过人半身的树丛杂草,连一座房屋都没有。
……没错。
一座房屋都没有。
人影到达了车前门口,许是终于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他没有再左右确认,而是一步跳进车里。进门的一瞬间,他的视线便盯上了某个座位上的男人——确切来说是一具尸体。当将那人的死状收入眼底时,他咧开嘴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砰砰砰”。
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他心脏差点跳出来,但紧接着他就反应过来,自嘲地一笑,转身摸向车前窗摆着的一台录音机,毫不犹豫地关闭了它。与此同时,嘈杂的风雨声也戛然而止。他搓了搓手,接下来也差不多该收拾一下了,总而言之先按照预定——
“咣当”!
一声巨响在耳边炸裂的时候,他还没能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视线偏离了原本的轨迹,右半侧身体传来一阵钝痛。给后背施加上重压的物体像是一只脚的形状,某人的嗓音在他的身后响起——
“我知道你会回来的,甄和先生。”
“你——”甄和的眼珠子几乎要挤出眼眶,他拼命扭过头来看着身后的男人,“你……你怎么没死?!”
“也就是说,在你的计划里本来是无人生还?那么我也没必要对你手下留情了吧?”夜深冷冷地扭住他的手臂把他踩在地上,“是你自己报警还是我来帮你?托你的福,我的手机到现在还只能当作手电筒来用呢。”
在察觉到“真相”后,夜深立刻尝试与外界联系,但也不知这片荒郊野地本来就没有信号还是有什么屏蔽设备在运行,让这个想法落了空。要是逃离这里寻求帮助的话……他已经十几个小时没有进食了,饥肠辘辘,在这种状况下背着秦瑶歌能走多久也是个问题,还要担心那个“犯人”会不会对他们进行偷袭。与其去冒这个险,还不如守株待兔。这是一场赌博。幸运的是,仅仅等待了一小时左右,他就赢下了这盘。
“不、不是……那个……”甄和满头大汗,结结巴巴地辩解着,“我是去帮你们求援了!不过路上出了事,所以才回来这么晚的……你你你你先放开我,咱们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哦,你是打算让我忽略掉你刚才随手就把录音机关掉的事吗?”夜深眯起眼睛,“这个笑话未免有些欠水准。”
“不,我那是……呃,说到底我没必要杀人,对不对?我跟你们又无冤无仇的……”
“从你看到满车的尸体却毫不意外这一点上,我就觉得继续听你解释也是浪费时间。不如我来告诉你为什么你要杀人……你真正要杀的人其实只有一个,就是医生,赫贤一。”夜深说到这里,回头瞄了一眼那具悲惨的尸体,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而我们其他人,不过只是附属品罢了。免得赫贤一一死,警察立刻把视线转到跟他有仇怨的你身上。”
“胡、胡说!扯淡!我跟他也没仇没怨的……”
“有仇,也有怨。”夜深平静地说,“几个月前死在他手术台上的那个女人,就是你的妻子。此后你甚至扬言说要砍死他,甚至去医院闹过事。这是他亲口对我说的。只是他当时没有想到,那个一心想要他命的人,就站在他的旁边。”
这一次,甄和没有立刻回话,只是紧贴在地面的脸上,露出疲劳而怨愤的表情,像是终于放弃了一般。良久,他用低沉的嗓音开口:
“怎么发现的?那个蠢货医生都没发现……哼,恐怕那个白痴从一开始就没记清楚过我的样子。”
“他确实没记住。”夜深的语调轻快了些,“按照他的说法,你妻子死后他就不敢面对你,只记住了你是个左撇子。你去闹事的时候他刚好休息在家。也就是说他根本就没认出来你。”
“那你是怎么……”
“给小佟语冲完药,我们回到客厅的时候。当时我看着大家的行为,却总觉得有什么‘异样’掺杂其中。后来我才想起来——那‘异样’就是你的动作。你此前的动作都是以左手为主,但从那时候开始,却换到了不适应的右手,因此你的动作看起来都有些怪异。而为什么你会改变惯用手呢?因为你听到了医生冲药时说的话,他说他记得那人是个左撇子。你担心他会就这一点而察觉你的身份,于是慌忙做出了改变。”
“那也可能是你记错了。”甄和哼了一声,“你就能保证自己的记忆那么准确?”
夜深点头:“的确有这个可能。但我看到了你给小佟语撕的午时茶颗粒的药包,你看。”
他把绿色的药包扔在地上,甄和让目光投注上去,却仍是疑惑地问道:
“这玩意怎么了?”
“其实很容易看出来,但大多数人都不会注意到,左撇子和右撇子在撕开这种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