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唐-第5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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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彪怒斥：“宋宁，你若再胆敢诋毁郡王，本将就灭杀你满门！你可以试一试！”
按说，李彪这话也有些僭越了。毕竟宋宁也是朝廷命官，一方盐漕大员，岂能说灭满门就灭满门。但这里毕竟不是京城，而是江南，天高皇帝远，李彪说两句狠话皇帝也听不到。
李彪的怒声未落，他身后五百铁骑立即齐齐爆出震耳欲聋的喊杀声，所有的骑兵拔剑出鞘，斜指前方。
宋宁脸色骤变，嘴角哆嗦了一下，强行压制住内心的慌乱和惧意高呼道：“李将军何必咄咄逼人？你们无故冲撞我盐漕官衙，触犯律法，本官麾下数千盐漕官军决不答应！”
李彪撇了撇嘴，冷然道：“宋宁，废话少说，赶紧将人犯宋安解押出来，交给神龙卫归案，否则，休怪本将翻脸无情！”
说话间，李彪身后的李虎在马上搭箭引弓嗖地一箭射出，掠过宋宁的头顶，噗嗤一声射入盐漕官衙那面“江南盐漕”的牌匾之上，出轻微的嗡鸣声！
宋宁脸色如土，立即奔行后退，退入衙门洞内。而周遭的盐漕官军和平时作威作福的衙役们则是出散落的惊呼声，有不少都面带畏惧之色开始暗暗后撤。
盐漕官军根本没有跟江宁铁骑正面作战的勇气。
李彪冷笑一声，手里的宝剑高高举起，环视众人道：“盐漕军听着，尔等乃是朝廷供养成军，值司盐漕防务，绝非哪个人的家仆私兵——你们可是要想清楚了，与江宁郡王和神龙卫对抗，形同谋反，罪当诛灭九族！本将给你们一盏茶的时间退去，退回大营者既往不咎，冥顽不灵者杀无赦！”
有句话叫关键时刻或者是危难见人心。平日盐漕官军貌似对宋家忠诚不二，但到了这种事关个人生死存亡的时刻，那颗表面忠诚的心就开始散了——所谓夫妻本为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连夫妻都如此，何况是这批没有在真正血与火战场上锤炼出战友情谊的杂牌军？
一开始，有三五军卒犹豫着放下手里的刀枪盾牌，慢慢向着盐漕军营的方向退去。而不多时，就带动一群又一群的军卒效仿。也就是一盏茶的时间，盐漕官军作鸟兽散，盐漕官衙门口竟然只剩下了数十人。这数十人算是宋家的铁杆拥趸了。
宋宁的脸色愤怒扭曲，却又无可奈何，充满惊惧。他知道自己忽视了重要的一点，自己虽然权势深重，与江南大族更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跺跺脚江南都能震三震，但终归还是孔晟这个江宁郡王和神龙卫站在了律法大义的立场上，自己则名不正言不顺，明着跟孔晟对抗肯定要吃大亏，也殊为不智。
到了这个份上，如果再不交出宋安，恐怕连自己和宋家都要搭进去。若是孔晟给宋宁扣上一顶谋反的帽子，然后命令杨奇的江南军出动，宋宁和盐漕军的覆灭就是弹指一挥的事儿。
到了这个时候，宋宁不得不承认，孔晟的手腕之强硬、城府之深沉，远非他所能及。一开始，孔晟故意释放宋安向宋家示弱，这给外界某种错觉，认为孔晟不敢动宋家，这种社会舆论也无形中误导了宋宁，导致宋宁的判断出现失误。
经过一段时间的沉默之后，孔晟终于还是向宋家伸出了刀子。
宋宁缓缓闭上眼睛，颤声道：“宋彬，将宋安交出去！”
其子宋彬脸色一变，轻轻道：“父亲，可是……”
宋彬那意思是说，如果将宋安交到神龙卫手上，肯定是死路一条。孔晟显然要杀宋安来敲山震虎，通过打压宋家来威慑其他家族，宋安进了神龙卫哪里还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宋宁冷漠道：“交！这个孽子罪有应得，自作自受，本官顾不上那么许多了！”
宋彬无奈，只好挥挥手，示意下人去将躲在地窖里的宋安带出来。当宋安鬼哭狼嚎般被宋家的家仆拖出来，宋宁愤怒阴狠的目光从自己的侄子身上掠过，然后投射在李彪李虎二人身上，突然狂笑一声道：“两位将军，这孽子既然被郡王盯上，那显然是死路一条了。请转告郡王，我宋某为官数十年，对朝廷对陛下忠诚不二，自当率先遵守律法以正视听，以为黎民百姓楷模。”
李彪冷冷一笑：“宋大人大义灭亲，自是明智。林校尉，带人犯归案，本将告辞了！全军都有，收队！”
江宁铁骑营纵马上前，拔起各自的长枪，转眼间潮水般退走，在此地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林二率神龙卫将已经晕厥过去的宋安带走，原本嘈乱的盐漕官衙因此变得寂寂无声。所有的衙役等人神色复杂，不敢靠近宋宁父子，远远躲在一侧。
宋宁沉着脸站在官衙的台阶上，虽然他站在那里寂静无声，但他微微有些抖颤的肩头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愤怒和波澜起伏。
“父亲……”宋彬小心翼翼地轻轻道。
宋宁沉默着，异样的沉默。但他身上投射出来的阴狠气息却是越来越浓，宋彬有些不适，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宋宁突然冷哼一声，一字一顿道：“这孔晟够狠！他这是要向我们宋家动刀子，然后杀鸡骇猴！这笔账，老子会记在心里，我儿，你去江南军中告假，入京一趟……”
宋宁压低声音伏在宋彬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宋彬脸色狂喜，连连点头。
宋家在朝中的靠山是谁，宋宁一直秘而不宣。若不是此番孔晟逼迫宋家过甚，想必宋宁还是不会告诉宋彬。经此一事，宋宁意识到，光靠自己的力量已经不足以与孔晟对抗——至少明着对抗不行，有必要动用背后在朝中的人脉关系了。
宋宁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杀机。有些事他可以让儿子去做，但有些事必须自己亲力亲为。如今的宋家已经被孔晟逼到了悬崖边上，交出一个胡作非为的侄子，对宋家来说还动摇不了根基，但下一步若是孔晟有更进一步的行动，宋宁决不能坐以待毙。
第六百七十五章 江宁大学堂（2）
第六百七十四章江宁大学堂
宋宁侄子宋安被神龙卫绳之以法。
这个消息对于江宁城来说，堪称是石破天惊，满城震动。这个时候，很多权贵士族突然意识到，孔晟已经在整个江宁城权贵阶层头顶上架上了一把锋利的屠刀，神挡杀神佛诛佛。
而伴随着胡家兼并之数百顷田产被土改司和神龙卫按律审理清楚，还田于民，更大规模的土改运动正在悄然铺开，江宁城乃至整个江南道，一场暴风骤雨即将拉开序幕。
宋安很快就被神龙卫明正典刑，提交江南山南两道宣抚使衙门判处流徙三千里、杖责一百的刑罚。这宋安细皮嫩肉的，如何能撑得住一百刑杖，一百刑杖过后就奄奄一息，一条命去了大半条。而纵然是这样，还是被押解出境，流徙西南蛮夷。
袁晁的人忙得焦头烂额。
越来越多的江南士绅感觉不妙，围堵孔晟的郡王府无果，转而去向杨奇的江南处置使衙门，各种喊冤诉屈之声，各种利益纠缠，各种愤愤不平，不绝于耳，将杨奇闹了一个心烦意乱，根本无心上衙门理政。
实际上，杨奇也是自身难保。
袁晁的土改司已经瞄向了杨家。杨奇在江南经营十余年，杨府所圈之地固然不及义兴周氏或者吴兴沈氏这些江南土豪，但也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土地所产及收取佃户的佣金，已经是杨家主要的经济来源。
杨奇这两日非常烦躁。他本来以为孔晟针对的是宋家和义兴周氏等，万万没想到，孔晟会将杨家也列入了“打土豪分田地”的大名单。孔晟与宋家的对抗博弈杨奇看在眼里，知道如果孔晟一意孤行，强硬推开，杨家也无法抗拒。
郑氏望着自己焦躁不安的丈夫，皱眉道：“夫君，这小厮也忒过火了些，他到底居心何在？这才两月不到，他已经从士绅手里夺去了多少田产？照这样下去，我们杨家的产业恐怕也很难保得住……”
“打压士绅大族，老夫本来以为他的目的在于敲山震虎，做给老夫和宋宁看的，要在整个江南道立威。可最近这些事，纵然是老夫都看不懂了，他不惜与全体江南士绅为敌，为的就是为所谓的百姓争一口气？绝非这么简单。”
杨奇轻叹一声：“明面上，没有人敢跟他对抗，但背地里却早已经是暗流涌动了。据老夫所知，各大家族秘密遣往京城告御状或者托关系营运的人马络绎不绝。但是我们杨家却不能这样做。”
郑氏愕然：“为什么？”
杨奇到了自己夫人一眼，突出一口郁闷的长气：“我们与他有姻亲之约，哪有翁婿反目的道理？老夫有任何反应，都会落人话柄……所以，老夫实在是烦闷之极！”
郑氏呆了呆，觉得自己丈夫说的很有道理。如果杨奇去告御状反而会让皇帝不满，岳父告女婿说明什么问题？
“夫君，要不然让女儿去说说情，妾身不管他要动什么人，反正我们杨家不能动。他动了我们杨家的田产，杨家这上山下下几百号人吃什么去？他要敢动我们杨家，我就坚决不让女儿嫁进郡王府去！”郑氏霍然起身，似乎要去找女儿杨雪若。
“好了，你莫要添乱了。你太不了解此子，他做事谋而后动，心狠手辣，这样的人岂能受人左右？不要说他们还未成婚，就是婚后，雪若也很难干预他。老夫只是不明白，他如此釜底抽薪，难道真的没有半点私心？他虽然贵为郡王，名义上总领江南山南两道军政，但……强龙还斗不过地头蛇，他要与江南士绅为敌，结果很难预料。”
正在这时，大管家杨宽匆匆来报：“宣抚使衙门所属革除土地弊政司主簿袁晁求见！”
杨奇心头一震，知道自己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来了。
袁晁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但袁晁如今却是孔晟身边炙手可热的红人，执掌土改事宜，在江南声名鹊起。杨奇就算是看不起袁晁，也不能不给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