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烟-第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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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曰：“乃讨逆将军之妻、绍公子之母，乔氏夫人。”
乔夫人？乔夫人！不由心中一惊，莫不就是传说中的江南美女大乔！？我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失礼地直勾勾盯着堂上之人——若是放在当年，她定然美得无与伦比；可经历了为人妻为人母的岁月沧桑，如今儿子都要成人娶妻了，抵不住的是青春流逝，岁月在曾经冰雕玉琢的脸上无情地刻下了痕迹。
或许是我盯看的时间太久，已被大乔夫人觉察，她顺着我灼灼的目光看了过来，随即嫣然一笑。那一笑，端庄自然，亦如老年陈酿，甘甜中带着一丝丝苦涩，让人心醉神醉回味无穷。我也不自觉地以笑相回应，又看到此时已行完大礼的这对小夫妻，原本沉郁的心中蓦然腾起一阵酸楚……
回到驿馆已经是深夜，一晚上的闷酒喝得我有些头昏，却也毫无睡意。婵儿已过门，我的任务算完成了，本该轻松不少，可此时反倒觉得心头更沉重了许多，一边挂念着婵儿今后是否能适应这边的生活，一边又闪现出乔夫人的身影。这个毫无瓜葛的人，和我只有浅浅的一面之缘为何会在心中挥抹不去？
“美人易老，英雄迟暮……”对着孤灯，我无意识地发出感叹。
“烟儿在说些甚么？”身后赵云轻声问。
我慢慢转过身，缓缓道：“今晚可曾看到乔夫人？”
“乔夫人？……哦，就是婵儿的婆母么？”
婆母？不错，应该说大乔娶了儿媳，又升了一辈，可这个称呼让我觉得不爽，或者说更增加了美人垂老的沧桑感。
“当年曹操百万雄兵压境，就是为了江东二乔……”
赵云无可奈何一笑：“烟儿吃醉了。”
我极力摇头，也不理他。不觉又想起自己，从一个未谙世事的天真学生，到今天在战争与政治的漩涡中周旋的参军，已十四个年头有余了。今天的三分天下，耗尽了多少人的心血，湮没了多少人的白骨？熬白了少年的青丝，偻屈了矫健的身影，却不知何时能还天下一个太平！
“自古美人与英雄，不许人间见白头……”我轻声叹着。
“……”赵云一脸茫然。
看着眼前之人，忽又涌起阵阵怜惜，我上前搂住他宽大的肩膀。
“我不许你有白发，不许你蓄须，不许，一辈子都不许……”
“这……”，面对我的霸道与柔弱，他显得无所适从，将我抱到榻上，“烟儿醉了，也乏了，好生休息……”
一觉醒来的时候，还觉得头有点疼。
“昨晚我是不是吃醉了？”
赵云一笑，递过毛巾，才道：“你说呢？云都不知你在说些甚么。不过，烟儿吃醉的憨样倒是蛮招人喜欢的。”
“呸，又取笑我”，我也暗笑，一把将带着湿气的毛巾狠狠地扔进他怀里，“若下次你再吃醉了，任凭吐一身，看我还伺候你？”
“夫人如何舍得？”
“去去去，越活越没正经了，这可不是在家啊”，我笑着举起拳头轻轻捶在他肩窝。
过了片刻又想起婵儿，于是叹道，“也不知婵儿怎么样了？”
他也收起玩笑，轻声道：“嫁出去的姑娘，还能怎样？烟儿不必太过牵挂，徒想无益。”
我无奈地点点头。正和赵云商量何时回返荆州，这时有人进来报说：乔夫人请我过府。
心中觉得纳闷，却也没多想，便随来人去了孙府。
这是座很大气又古朴的院落，前院，人们还在忙着收拾昨晚留下的残席，我随从人来到中厅。厅中的陈设很简单，却又透着典雅，与房中所坐之人相得益彰。她已经脱去昨晚那套华美的深衣，换了一身清淡的长裙，另有一番素雅风韵。
“不知乔夫人召赫风前来有何见教？”我施一礼，先开了口。
她莞尔，一如她身上的装束一般淡雅。
“今日劳赫夫人屈尊寒舍，妾实乃有幸。一者，久闻夫人有巾帼不让须眉之风，妾欲一睹仙颜；二者，夫人乃我儿媳之姨母，算得儿女亲家，一顿便宴还望勿要推辞。”
我和她也客气了几句，又说了些彼此照应的话。乔夫人还非常善解人意地让婵儿与我相见。
婵儿往日散在额前脑后的头发如今已高高挽起，一日不见，如今的装束俨然一副小媳妇的模样，只是眉间依然带着淡淡的忧伤，看得我又是心痛。
“婵儿还好么？那孙绍待你如何？”我拉了她的手迫不及待问道。
婵儿的脸一红，低头轻语：“嗯，夫君待儿尚好，请姨娘勿要牵挂。”
我大睁着双眼，脑袋几乎停止了转动，前几日还悲悲切切，与关平难舍难分的婵儿，此时竟唤孙绍为夫君唤得这么自然。一个女子一旦将自己的贞操给了男人，她会不自觉地将原来的心藏起来，最后藏得或许连自己都找不到了，而天经地义地认为自己是这个男人的附属品，注定要跟这个男人一辈子。
也许作为二十一世纪的人很难理解她们，但这确实活生生地让我感受到了，不是她不爱关平，而是时代的悲哀无法改写，女人的悲哀更无法改写！
第一百七十一章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更新时间2010…10…14 9：10：11 字数：2235
婵儿内心深处的悲伤已让我抑郁不已，如今眼前这位失去昔日光彩的大乔夫人更莫名地增加了我心中的沉重，此次江东之行注定不会涂抹上欢愉的色彩。
胡思乱想着，有丫鬟进来说乔夫人请我去用膳，跟着来人进入后堂，屋内的装饰依然简约典雅。眼角忽又瞥见屋内站立一名女子，只那么一瞥的瞬间，即被她优雅的气质吸引了过去，不由抬头细看——三十几岁年纪，中等个头，身段苗条，白皙的鹅蛋脸，双眉如新月，美目似秋波，樱唇犹如朱砂点，双颊好似六月荷，虽不是妙龄少女，却更胜几分风姿……也不知是哪位仙子从画中飘入人间？
我正疑惑，大乔笑着介绍道：“赫夫人莫见怪，此乃妾身之胞妹……”
“小乔？！”我一惊，失口叫了出来，这两个字刚一出口，立刻意识到自己多失礼，忙又道，“原来是小乔夫人！久闻江东乔公之二女，均有倾国倾城之容颜，今日有幸得见，果然是仙子入凡尘，风不虚此行矣！”
小乔似乎也打量我多时，她眉目含笑，平静的眸子中却隐隐藏着一丝挑剔与犀利。
她很大方地一笑：“赫夫人谬赞了。早听说刘皇叔帐下有位女参军，乃常胜将军之夫人，不仅才智无双，更有十二分的美貌。今日一见竟比传言中尤美几分，怨不得夫君时常提起。”
她的话听上去很平和，却也不着痕迹地带着酸味，话外之音让我多少有点尴尬与不悦。于是面上带了几分暖人的笑意，语气却不冷不热：“哦，小乔夫人的夫婿可是三军大都督周公瑾么？周都督乃江东俊杰，曾破曹兵百万于赤壁，何其辉煌？能让都督时常提到，真乃赫风之荣幸。孙刘联盟已有时日，两家有些军事政务上的往来亦是常事，恐周都督提到的不止赫梦烟一人吧？”
气氛顿时僵硬起来。
“军政国务都是男人们的事情，女人们在一起就谈些家务之事，今日请赫夫人过府，也只是叙叙儿女亲情，看都扯到哪里去了”，大乔也觉出气氛的不对劲，急忙圆场，又解释道，“此次绍儿成婚，虽说有叔叔做主，但叔叔毕竟是做大事的，断无闲暇过问这细事。我一个寡居之人也缺少帮手，还多亏了妹妹帮忙忙里忙外，才使绍儿的婚事得以齐备，这不，到今天她也没落得消停。”
在大乔温润的话语中我也调整了过来，又笑道：“两位乔夫人都是当家能干的，风自叹不如。婵儿既已过门，以后就将她交与夫人和绍公子，她一则十分年少，二则没离开过父母自小娇生惯养，少不更事，夫人如母日后多多调教才是。只是她身子瘦弱，胆子又小，即便有错处，望夫人好言相告，婵儿知书达理，定能改错，万莫恶语相加，吓坏了这孩子。”
大乔很好脾气地点头。
小乔拉了她姐姐，微微带笑，道：“赫夫人请放心，姐姐自小心地慈善，莫道已是一家人，就算是旁人家的孩子客居在此，也断不会亏待了去。”
之后，乔夫人安排用午饭，小乔也没再提周瑜，算是相安无事；虽说眼前之人秀色可餐，可我仍觉得浑身不自在。无论什么原因，当年毕竟是我几乎插入了她的家庭，是我使她的夫君心猿意马，在道义上自己总要受那么一点点谴责。
用过午饭，我便告别乔夫人，匆匆离了孙府。出来之后，仍觉得心中有些赌得慌，索性把跟班的都打发了，独自一人在街上信步逛了起来。
午后的街市，无论是做买卖的还是买东西的人都很少，过了几条街，已经明显十分冷清，大街上难得看到一个人影。如果放在自己的年代，无论是西单还是王府井，这个钟点也到处都是人头攒动，正为心里落差而感叹，忽然从斜弄的小胡同里窜出两个人挡在我面前。
起初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却原来是两个少年。稍大点比我矮大半头，看样子也不过十五六岁，一袭鹅黄色的长袍，腰间别着剑，长得很俊秀，却带着几分青春期的叛逆，看向我的眼光更是恶狠狠的，十分不友好；另外一个更小一些，最多十二三岁，也穿着长袍，腰间亦别着剑，长相虽不如前面那孩子好看，却也饱满，只是眼神非常特别，除了这个年龄段孩子应有的俏皮，更多的是与年龄不相当的聪颖与隐藏在深处的傲慢。
“你是赫梦烟吗？”我还在揣度这两个孩子来历的时候，个高的先开口问，语气里带着憎恶。
我没说话，只管细细打量着眼前二小。
“再问你一遍，你是赫梦烟吗？”不仅仅是憎恶，显然这孩子开始不耐烦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