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魔倾城录-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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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塔重达千吨,天狗吃了好一阵才完全吞下,打个饱嗝,个头又长高了三丈多。撒开大步,向下一处──碧落黄泉之楼阁──进发。
天狗前脚来到工地,春江无心、萧红泪等人后脚也跟了来。一见天狗开始撞楼,无心猛然想到弟弟无错还被困在楼内。刹那间万念俱灰,一颗心猛往下沉,哭叫半声,眼一黑,软软的向后跌倒,幸亏萧红泪扶住,送她到安全的地方休息。
天狗刚开始撞楼,大瘟皇还抚须大笑,转念一想,就得意不起来了。塔上囚禁着无错,还有负责看守的俱引和那罗延,天狗吞吃楼阁倒无妨,只怕殃及三人。有心上塔救人,又实在危险,天狗撞上了瘾,万一到时六亲不认,把他老人家也一口吞了,那才大大的不值。
又想:「俱引、那罗延又不是呆子,见了天狗,自然会想法子逃命。倒是春江家的那个小孩,也不知道俱引有否那份心计,带他一起逃命?」
等了片刻,不见楼上有动静,发出信号,也不见俱引、那罗延来接应,大瘟皇方寸大乱,狠下心,一顿足飞上楼阁,几个起落来到顶层。
阁子内一派狼籍,到处是碎瓦断木,飞扬的灰土,时而有天花板整块的砸下来,楼壁也摇摇欲坠。
大瘟皇在废墟中四处搜寻,终于摸到一只手,用力一拽,竟是昏迷不醒的柯蓝,怀中还紧紧抱着无错,两人都生死不知。
大瘟皇又向前摸索,找到了俱引,扳起头来一看,早已气绝多时。不禁心痛难禁,肝肠欲断。四个得意弟子,他一向视为亲生子女,十二分的爱护,谁料来这帝都不到一年,两个背叛,一个惨死,剩下一个那罗延,估计也凶多吉少。
越想越伤心,大瘟皇抱着俱引的尸体顿足捶胸,恸声自责:「都是为师不好,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带你来这孔雀帝都。如今命丧他乡,叫为师怎不心痛!」
伤心到了极处,一腔悲痛全化作了恨意:若非为了除掉妖妇阴阳明镜,怎会落得如此下场?这笔帐,老夫定要从你身上讨回来。便欲出楼,指挥天狗直捣学宫。
行经无错身畔,又驻足踌躇起来。「这个小太子聪明伶俐,倒是个可造之材,只要善加指点,将来成就定然远超俱引之辈。倒不如把他收为关门弟子,此件事了后便带回昆仑授技,必为我师门增光。只是……怕飞鸿郡王不答应。」转念又一想:「管他郡王鸟王!老夫又不是他家的走狗,何必一门心思替人卖命?杀了阴阳明镜,我就回山修行,与他不再相干!」
拿定了主意,大瘟皇抱起无错,又瞥了眼昏迷中的柯蓝,猜想俱引八成是死在她手中,有心杀了柯蓝替徒儿报仇,可毕竟身为一代魔道宗师,怎么也不能乘人之危。
又想,反正天狗就要吞了这塔,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这女人定是要死的,迟些早些,是否由我亲自动手,倒也无关紧要。于是背起无错,飞身跳出塔外。
刚跨出半步,眼前一花,仿佛有只黑色大鸟迎面飞来,警兆陡生,宝光剑劈面斩去,不料竟落了个空!
方自怔忡,只觉得背后一轻,无错已被人抢了去。狂怒的转过身来,只见一容颜冷峻的黑衣少年,右手持枪,左手抱着无错,巍然伫立空中,恍若天神下凡。
大瘟皇被他的气势镇住,半晌说不出话来,待到兴起抢回无错的念头时,天狗已向空中的两人吐出了大团毒烟,无奈之下只得转身避开,回头再看,黑衣少年早已鸿飞冥冥。
抢回无错后,龙之介挂念柯蓝,忙趁大瘟皇不留神飞进阁楼。
此时柯蓝也已恢复了神智,强忍着伤痛爬起来,先找回了柔水、红莲、阿修罗三名剑,正欲寻找无错时,龙之介飞了进来。龙之介也不多说,挟着柯蓝逃出塔外,险之又险的躲开天狗喷来的毒烟,落到工地外安全之处。
无心、萧红泪、雷烽等人立刻围上来,见三人都无大碍,心头一块石头才算落地。
正商量如何消灭天狗,急促马蹄声有若暴雨由远及近,一队近卫军簇拥着鸾驾,来到楼阁前与众人汇合,开道的两名将军,正是近卫营统领武思勉,与稽查营统领格兰特。内务大臣贝隆扶着圣上下得车来,左右有大元帅春江飞鸿与在途中会合的天香君叶倾城随侍。
春江金鹏脸色苍白,眉头深锁,见到无错、无心安然无恙,这才面色稍霁。指着正大肆破坏碧落黄泉之楼阁的天狗,申饬众臣:「还不快速献良策驱走那凶兽!万万不可让朕与那美皇后的寝陵再受伤害。」
众人面面相觑,哪里有什么「良策」?这时一人排众而出,默不作声的走向工地,自顾自的摆弄起一架封闭铁锅似的铁制机器──竟是奉敕命监造碧落黄泉之楼阁的梵志!
梵志点燃那锅下的火炉,又拧开一具阀门模样的开关,很快的,烧热的空气通过软管输送到阁楼天台,注入到一个巨大无比的软皮囊内。
皮囊逐渐膨胀,直至充满热空气,冉冉的飘了起来,通过若干道铁索牵引着,碧落黄泉之楼阁也轰地一声巨响,拔地而起,飞向高空,直到与京郊八黄泉相连的八根粗铁索被绷直,浮力、拉力与阁楼重力达到平衡,才不再上升。
华美绝伦的十层巨厦──碧落黄泉之楼阁,竟成了当之无愧的空中楼阁,稳稳悬在百丈高空,这惊世骇俗的奇迹就在众目睽睽下上演,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仰望楼阁,呆若木鸡。天狗也被吓住了,昂首傻看着徐徐上升的楼阁,大张着口,眼中满是惧意,试着跳了几下,断定构不着楼阁的高度后,猜想那楼要一直飞到月亮上去,于是作罢,悻悻的跑开了。
月蚀即将结束,大瘟皇也不敢耽搁,心想:不理这怪里怪气的楼阁也罢!只要抓紧时间除掉阴阳明镜,便万事大吉了。于是追上天狗,驱策它直奔学宫而来,所到之处,竟无丝毫阻拦,倒叫大瘟皇颇感意外。
穿过广场来到西街,才发现有人迎面走来:竟是个腰悬双剑的白衣少女。
让他不敢置信的是,在那渺小如蚂蚁的少女面前,暴戾的天狗竟止步不前,瑟瑟发抖,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叫声,似乎对她怀有莫大的畏惧。
大瘟皇大为迷惑,想驱使天狗不理那少女继续前进,可天狗却把两只前爪伏在地上,垂下脑袋,说什么也不肯移动分毫!
少女冷漠的注视着天狗,良久,突然转身,径自姗姗前行,走出几步,回头向天狗招手,仿佛在招呼它跟上。天狗果然乖乖的跟了上去。
那少女步履轻盈,走起来有如浮光掠影,身子一晃便闪出十数丈远,天狗亦步亦趋,载着满腹狐疑的大瘟皇,一直来到银白色的真理塔前。
少女停下脚步,定定的望着天狗的眼睛,对大瘟皇却视而不见。
片刻后,少女从容不迫的向后退了一步,像是在给天狗闪开直趋真理塔的通道。优雅的抬起左手,朝着真理塔的方向短促而有力的一挥,冷咤道:「去!」
天狗咆哮一声,身子一弓腾空扑向真理塔。千钧一发之际,真理塔内梵音大作,铃鼓悠扬,柔和的大光明宛若一朵白莲,以真理塔为蕊,依次绽放。盛开的花瓣,都是大乘佛法幻化的光明云,层层迭迭的簇拥着真理塔,形成天下间法力最强的护法、驱邪、破魔之结界:真理系三大禁咒之「佛陀光明云」。
面对这无上大智慧所聚结的圣洁之境,任何邪魔都将望而生畏、止步不前,乃至俯首膜拜。天狗也不例外,被结界弹开后立刻惊恐的跳到一旁,不敢再靠近半步。
大瘟皇目瞪口呆,倒是身后那白衣少女,藏身在天狗的阴影下远远避开光明云,似乎怕被塔内的明镜发现,但仍步步逼近,催促天狗进攻真理塔。
天狗被逼得进退两难,走投无路下兽性大发,仰天狂吠,竟不顾那白衣少女的指挥,发足狂奔沿着来路逃去,任由大瘟皇如何喝斥,也不肯驻足。
一路飞奔到正门前,大瘟皇一抬头,蓦地发现:那白衣少女竟神不知鬼不觉的拦在了天狗的前头,高居于学宫门楼顶端,迎风伫立长发飞扬,把「稷下学宫书剑正宗」金铸匾额踩在脚下!
少女缓缓扬起下巴,一瞬间,残月寒星那凄冷的光辉仿佛全聚集到她身上,为她而存在,为她而萌生、壮大、蜕变……凄冷凄凉与凄迷,都化作了横无际涯的浩然华光,纵使与正午烈日相比,也毫不逊色。
华光的泉源正是少女本身。仿佛她已成了一轮明月,就在那扬眉冷笑的刹那,如水月华全化作了锋利如刀的杀气,把这光所能照耀的天地万物都控制在杀气里,生杀予夺,尽在一念间。
想当初盗取阿修罗魔剑时,大瘟皇也曾感受到这等无可抗拒的杀气。原本以为是魔剑的戾气,没想到竟源自叶府的一介婢女──这名叫小迦的少女──身上。
可是,大瘟皇很清楚,这等霸道威力的功法,天下间仅有一家,那就是春江水月的大阿修罗魔功˙月华境界。难道她是……
思忖间,少女又变了。身材陡的升高寸许,淡淡的五官轮廓也逐渐纵深、清晰,凤目顾盼间,油然生出藐视天地万物的霸气,白衣胜雪,飘逸若仙,随着夜风翩翩起舞,披肩长发雪样银白,伴着风荡在夜里,一分的凌乱,却傲然放飞了九分的潇洒不羁。
目光一触及少女的白发,大瘟皇恍然大悟:「你……你是朱雀的剑圣──春江……」话音未落,只见那少女把双剑对接,合成了一柄长达七尺的怪剑,双手持剑,当头斩下!
大器不工,智剑无锋,拔心之刃,斩世间万象;天理,地理,人理,迷心七情,销魂六欲,我自一刀两断!
水月流˙大乘剑神境˙先天潜力剑!
白炽的光华从天而降,在击中天狗的刹那疾速放射开来,酷似超新星大爆炸的飞碟状能量波迅速扩散开来,扫荡了方圆百丈内一切物质。待到剑气消散,天狗早已化为灰烬。
撩起额前略显散乱的发丝,水月暗道可惜,倘若手中所执的不是木剑而是魔剑阿修罗,便是大瘟皇有十条命,也难逃一死。
收起双剑,水月散去阿修罗魔功,再次变回了小迦。几乎就在同时,倾城风一般的闯进门来,左顾右盼不见天狗,忙冲上来抱起小迦,上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