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业缭绕-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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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城与明尘远起身道谢,宝公公便退了出去,奉茶的宫婢们也一个没留下。青城这才发现,偏殿里连个侍卫或宫人都不见,空荡荡地唯独她和明尘远在座。
淡淡的香气从金色兽炉中缓缓飘出,萦绕在偏殿之中,瑞脑销金兽。青城望着殿内的匾额,依旧不言不语。
明尘远端起茶盏抿了口茶,到底还是先开了口:“公主近来可好?”
“一切安好,多谢将军关心。”青城略略点头,也礼节性地回道:“听说您好事将近,恭喜了。”
不知为何,明尘远总觉得她话中满是讽刺之意,便轻咳一声:“蒙王上看中,今日进宫正是打算商讨此事。”
青城未再多言。
明尘远见她穿了道袍进宫,心下微微叹息,又道:“远近日总是觉得心神不宁,若有幸能得公主讲道一二,想必可以清心。”
他这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青城看了他一眼,委婉回说:“我入道之日尚浅,道法不深,恐怕不能为明将军解忧。”
明尘远见她不愿赴约,眉峰便蹙了起来。
两人又是半晌无话。青城尚且坐得住,明尘远却有些急躁,开始在殿内踱步,时不时地看看陈列摆设、墙上字画。
如此等了快半个时辰,青城便似入定一般,一直毫无反应,连口茶也没喝过。
明尘远终于忍不住说道:“公主如今这性情,和从前可真不一样了。”
青城抬眸看他,面带微微嘲讽。
明尘远有些尴尬,也没再说话,重新坐定在紫檀座椅上,等候燕王传见。
说来奇怪,往常这个时候,圣书房偏殿多是朝臣们等候面圣,今日竟一个人影也没瞧见。明尘远心下猜疑,想与青城说些什么,又怕有人听壁角,思虑片刻,心生一计。
他端起自己那杯茶,走到青城的位置旁边坐下,故意低声问她:“都说璇玑宫的清景散人会看面相,公主知道吗?”
说话的同时,他已用右手食指蘸了茶水,在桌上写道:出宫之后,永业坊私邸一叙。
第23章 故人相约
青城瞥了一眼桌上的字,冷淡回道:“世人以讹传讹而已,师尊不会看相。”
明尘远见她态抗拒,只好低声又问:“那您是否清楚,城里哪家道观能看相算卦?”
他口中问着,手上也不停写道:要事相谈。
青城看了看殿外,见守卫无人注视这里,才肯回话:“明氏一门人才辈出,明相位人臣,您又即将成为驸马,可以预见前途无量,还有算卦的必要吗?”
又拒绝了!明尘远斟酌片刻,无奈一笑:“算卦之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是卦象好,远自当尺竿头,再接再厉;若是卦象大凶,也能防患于未然。公主说是吗?”
此话甫毕,明尘远也恰好写完最后一句。他没有再勉强青城,言罢已将右手收回袖中,看样是不打算再继续写了。
青城垂眸看着案上的字,沉默一瞬,回道:“将军多虑了。”
不知谁的衣袖轻轻拂过案几,转瞬之间,那用茶水写就的字迹已被尽数抹去。唯独案上残留了一片淡淡水痕,眨眼间又散于无痕,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方才只是一场幻觉。
明尘远没再说话,端起茶盏站起来,走到一棵盆栽的槌柱兰旁,将余下的茶水都倒了进去。茶水瞬间被盆土吸入,顷刻如常。
他看着眼前金黄色的槌柱兰,缓缓叹了口气。右手食指还残留有些许湿意,提醒着他写的最后一句话是:敬侯今日已回封邑。
*****
此后又过了好一会儿,宝公公终于再现身,道是王上处置军务耽搁了时辰,还要参加宫中的十成节祭祀,分身乏术,改日再传召两人进宫。
听了这番解释,青城与明尘远倒也不大在意,两人先后脚离开圣书房,出了燕王宫。
各自坐上回程的车辇,青城是往城北方向璇玑宫而去,明尘远是往城东方向永业坊而去。两人同了一段,该分道扬镳之时,青城忽然让两个车夫停了车,下去对明尘远说了几句话:
“明将军难道看不出来,今日王上是故意传见你我吗?圣书房偏殿之内,何时竟无人侍奉了?但望以后将军能知道分寸,切莫害人害己。”
“我自然知道王上的意图。”明尘远解释道:“不过敬侯殿下有命,我总得设法见您一面。若是光明正大去璇玑宫找您,只怕您会避而不见,又怕落入有心人眼中,不得已只好出此下策。”
他停顿片刻,又补充道:“殿下今早已奉命返回封邑,这段时间他不去璇玑宫看您,也是王上的意思……故才命我转达一二。”
青城闻言毫无反应,只道:“我与敬侯,无话可说。我与明将军也并非同之人,日后还是少见为妙。”
明尘远见她如此抵触聂星痕,如今两人又在上,也知不宜多谈,只好隐晦劝道:“以仁养心,以情恕人。公主既入道修身,应知此理。”
“明将军金玉良言,还是留待与我慢慢参透吧!”青城说着已是敛衽行礼,欲告辞而去。可就在此时,她忽又想起一件万分重要之事,便迟疑着又道:“我有一事,请明将军转告敬侯。”
第24章 失而复得(一)
“公主请讲。”
“请他将惊鸿剑还给我。”
自从她在驿站刺伤聂星痕之后,惊鸿剑便被当作凶器收押起来,至今仍未还给她。那是楚璃留给她的唯一遗物,她不能不要。
“惊鸿剑之事,殿下也曾对我提及。”明尘远沉吟片刻,道:“世所周知,惊鸿剑是楚地之物,上次在驿馆行刺之事,殿下也尽数推到了楚人头上。如若眼下冒然将惊鸿剑还给您,对您有害无益。殿下说了,他会替您保管此物,等过几年风声平息了,必当送还。”
“还望他说到做到。”青城也猜到聂星痕不会立刻把惊鸿剑还给自己,便不再多做纠缠,再次行礼:“告辞。”
言罢,她重新坐回自己的车辇,辘辘而去。
上祭祀的人潮已大多散去,车辇一畅通地抵达千霞山脚下。璇玑宫就在千霞山之上,青城有意散心,便下了车辇,打算徒步走回璇玑宫。
慢悠悠地走了足足一个时辰,她才抵达宫门处,却见有个小道姑站在宫门口东张西望,像是在等着什么人。
青城原本没在意,可那小道姑见了她却长舒一口气,连忙小跑到她身边:“法师,方才有位男施主来送了这锦盒给您,刚走没多久。”
青城这才发现,小道姑的手中抱着一方直长锦盒,她只看了一眼,便知锦盒内是什么东西。再想起明尘远今日曾对她提起过,聂星痕已回到封邑,她便猜测,此物应是明尘远代为送来的。
“是一位年轻的男施主送来的?”青城再问。
小道姑摇了摇头:“是位年长的男施主。”她比划了一下来人的身形相貌,青城便明白了,来人是明尘远的车夫,看来也是明尘远的心腹。
青城只好从小道姑手中接过锦盒,又对她嘱咐:“你去看看车夫回来了没,让他吃过午饭,送我去一趟永业坊。”
*****
两个时辰后。
青城的车辇停在了永业坊,明尘远私邸的侧门前。她早前曾听说明尘远与家里人相处不睦,从明府搬出来单住了。此刻站在他的私邸前,她便知道传言非虚。
这也难怪。明氏的嫡长娶了王后的女儿金城公主,明氏的嫡长女嫁给做了良娣,可见明氏与一脉亲近;唯独明尘远这个庶出的次,与聂星痕过从甚密。他在明府自然是个异数。
原本今日明尘远在宫中相约时,她还不愿意来,可没想到对方还是逼着她来了。
青城叹了口气,正打算向门房自报家门,便见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候在门口,正是今早见过的,明尘远的车夫。
“奴才给公主请安。”车夫像是专程在等着她,笑眯眯地俯身见礼,又连忙引着她往里走。
“方外之人,不敢受此大礼。”青城怀里抱着锦盒,也知在门外说话不方便,只好跟着车夫进了门。
乍一看,这座私邸并不算大。不过永业坊权臣云集,明尘远作为庶,能在坊内单独置办一座私邸已属不易。
青城由仆人领着穿过迎客厅,入眼便是一片精巧的园。清幽雅致,水清木华,她边走边问:“此物是施主送来璇玑宫的?”
车夫看了一眼锦盒,躬身点头:“是呢!将军命奴才送去的,说是交给璇玑宫的人便可,不必当面呈给您。”
这和青城猜测的一样,她再问车夫:“明将军在吗?”
车夫摇了摇头:“将军出门办差了。”
青城闻言便止住了脚步,沉吟片刻,将锦盒递给车夫:“既然如此,请施主转告明将军,此物非我所有,我不能要。”
车夫颇有些为难,可怜巴巴地朝她摆了摆手:“将军交代了,您若前来送还这锦盒,谁都不能收。将军还说,府里无论谁敢收下,就不必在这儿当差了。”
第25章 失而复得(二)
好一个明尘远!真是捏住了她的软肋!青城看着眼前的锦盒,显然不屑于这种招数。
车夫见她面带不悦,心下急了,又道:“其实这锦盒也不是我家将军送的,他也是受人所托……将军说了,您若是来送还此物,便命奴才转给您一句话——‘失而复得,必将珍而待之’。”
“失而复得,珍而待之。”青城口中呢喃着这两句,自然明白了话中之意。看样,明尘远是绝对不可能再收回这对峨眉刺了,今日应当也是刻意避开她的。
想到此处,青城也不愿为难这府里的下人,只好不甘愿地对车夫道:“既然如此,我也不等了,这东西我暂时收下。但请转告明将军,破镜难圆、覆水难收,‘他’不必白费心思了。”
此言甫毕,她已转身朝来时之返回,车夫又连忙引着她往外走。
待两人到了侧门外,青城才对车夫微微敛衽,行了道家之礼:“告辞。”
车夫颇有些受宠若惊之意,连连躬身还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