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的平台-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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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宽阔的星海广场上踱来踱去,仿佛艺术家在独自欣赏自己毕生的得意工作……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省委突然来了电话通知,让他和单龙泉即刻赶到省委常委会议室。拿着那份通知单,魏刚在签批的时候也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亲自去找老头子。谁知韩爱国只瞥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晚上下了班,魏刚和老婆韩东萍没回家,径直来到老丈人家。偌大的屋子空旷得很,只有美琪一个人在逗鹦鹉玩。他俩要上楼,美琪连忙摆摆手,他俩虽不甚明白,却懒得说话,默默地坐下来。不一会儿,韩东新领着阎丽雯下来了,魏刚才恍然明白过来,原来这两个人已搞到一块儿了?看到他们俩,阎丽雯倏然红了脸,羞怯地点点头,转身就走。韩东萍忽然生气地看弟弟一眼:
咱妈呢?
刚吃了药,睡了。
韩东新若无其事地应着,拉着阎丽雯的手出了院子。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几声汽车喇叭声,韩爱国披着一件军用呢大衣,一脸阴沉地走进来,那步履每一步都显得极其沉重。
韩东新也跟进来,满不在乎地翻着眼似乎在瞅天花板。
魏刚悄悄走到窗前,只见阎丽雯还独自站在小院的阴影里,黑暗中看不清她的面容,真不知她为什么还不离去。
韩爱国气急败坏地站在地上,任美琪为他脱去大衣,凶狠地瞪着儿子:
你说说吧,正好你姐他们都在,究竟怎么搞的?
什么怎么搞的?
你问我还是我问你?
我不知道。
你——老头子真不知从哪儿来的那么大气,抬手就是一记耳光。
韩东新铁青着脸,一动也不动,看到老父亲身子哆嗦着坐下来,转身就走,只甩下一句话:对不起,我走啦。
你给我回来!韩爱国突然又站起来,厉声喝道,满屋里都回响着这严厉的声音。那鹦鹉似乎也受了鼓舞,在笼子里跳来跳去地喊着:你回来。你回来。美琪吓得躲在韩东萍身后,大气也不敢出。恍惚间,魏刚忽有一个新的发现,怎么这个美琪竟长得和阎丽雯一模一样,真像亲姐妹似的,只是不知道她有没有丽雯那样的才情呢?韩东新僵在门口,依旧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韩东萍只好瞪弟弟一眼:你就不能回来,给爸爸好好赔个不是?你也不问问,爸爸今儿到省城,究竟有什么重要事情?
韩东新却耸耸肩,冷笑着:能有什么重要事情,无非是改朝换代、你上他下而已吧。
你你——韩爱国的脸变得煞白,哆嗦着手指指儿子:我告诉你,不用幸灾乐祸,只要我活着,你就不能把那个戏子娶回家来!
对不起,我的事不用你管。(
10韩东新更加冷笑不已,似乎着意要惹他爸爸生气似的。
在这种场合,魏刚觉得自己简直多余,却又无处躲避,只好尴尬地愣在那里。在他看来,今儿老头子这一通火完全是多余的,有点没头没脑、没事找事似的。正在这时,一直站在院里的阎丽雯忽然冲了进来,同样没头没脑地甩下一句“我就是死,也绝不会进你们家门”,就哇地哭出声来,又转身跑了出去。丽雯,你别走!韩东新一边喊一边追出去了。
不知何时,卫青已悄无声息地下了楼,像个幽灵似的站在地上,两眼幽幽地望着他们。
韩爱国似乎累极了,极度厌烦地挥挥手:你们滚,都给我滚!然后像皮球被戳了一刀,一下子瘫倒在沙发上了……在那一刻,魏刚真有点害怕,老头子那个绝望又暴怒的样子给他的印象太深了。一晚上都睡不着,和老婆反复分析省委开会的内容,却始终没个准信儿。然而,只过了一天,老头子又已恢复了惯常的温和与宽厚,一直到会议结束,都没有流露一丝一毫的不满和忧郁,这令他同样十分惊异。等回到家里,老头子才长叹一声,苦笑着对他说:完了,我的戏收场了!东萍虽然有头脑、懂政治,但毕竟是女流之辈。东新不争气,死狗扶不上墙,整天和戏子混在一起。下一步,咱们韩家就指望你了。魏刚啊,交接工作的时候,我已和单龙泉反复谈了你的事儿,相信他一定会扶持你的。不过你也要主动和单龙泉接触,毕竟人家现在是一把手喽……说这话的时候,老头子眼里竟然噙满了泪,一种无奈的绝望感似乎已把他击碎了。魏刚也蓦然发现,原来老头子真的已经很老了,不仅满脸皱纹,头发也灰白了,缩在沙发圈里就像是一只正在脱毛的老猫。才一天时间,那个叱咤风云、令古城人无不敬畏的韩爱国究竟哪里去了?权力对于生命的个体,难道真的有一种神秘的生理作用吗?老头子又不无悲愤地说:对于退,我是有心理准备,迟退早退都是退嘛。最令人气愤的是,居然一声招呼也不打,给我来了个突然袭击!还有,回省委谈话的时候,居然说古城这几年班子不团结,工作疲塌,成效不大,没有完成省委关于古城建市的预定目标!这不等于全盘否定古城这几年的工作吗?否定我不要紧,这不是等于把古城上万干部的工作也全盘否定了?否定就否定了吧,爸现在的任务是学会心平气和地安度晚年,不要再生这些闲气了。魏刚没有办法,只好这样开导他,同时心里苦笑不已。
不行,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这一定是单龙泉在捣鬼。单龙泉这个人我真是看错了,一向以为他为人正直、事业心强,是个好助手,所以古城建市的时候,是我力主让他当了市长的。如果没有我,他能有今天?韩爱国依旧忿忿不平,魏刚却忍不住刺他说:
您看错的人多了,岂止单龙泉一个。下一步,你看我们年轻人怎么干吧!
对于这位老岳父,魏刚有时觉得心里很复杂,真不知该说什么好。不管怎样,一个属于老头子的时代已经结束,一个新的时代已经开始,他觉得自己就像再嫁的寡妇那样,必须打起精神,堆起笑脸,使出浑身解数,全力讨好新夫君的欢心了。与生性随和的老岳父不同,这个单龙泉当年当古城县委书记时,就一向以刚愎自用、大刀阔斧为能事。后来当了市长,尽管是堂堂的正厅级,但毕竟是二把手,凡事必须听市委书记的,实在是委曲求全许多年。如今蛟龙入海虎还山,又成了主宰古城一区七县的一把手,谁知道会做出怎样的举动呢?(果然,上任不到一个月,单龙泉就把魏刚叫到了他的办公室。一进屋魏刚就感到里面的气氛有点不对,几位副主任和科长、干事都站在地上,一副俯首帖耳的样子,只有单龙泉独自坐在高背皮椅上:办公室要有点办公室的样子,书记室要有书记室的样子。要深化改革,咱们今儿就首先从办公室、书记室改起。这里是什么?是总指挥部,是作战室嘛,墙上光秃秃的,为什么不挂几幅地图,还有生产任务进度表?要配备电脑,还有传真机、碎纸机什么的,总之要有点儿现代办公气息你们懂不懂?限你们两天时间,把这里的气氛好好营造一下,怎么样魏刚?魏刚连忙走前一点,点头答应。
单龙泉依然严肃地说:
好啦,办公室的改造就到这里。不过你们怎么一点儿主动性都没有,推一下动一下,你们是机器吗?连机器也不如,充其量是算盘珠,是留声筒,是……(也许他实在找不着合适的词了,只好停顿一下)我再问你们,昨天下午是谁通知的会议?是我,单书记。
云迪现在已当了会议科长,只好在人群里应着。
好哇,那我就要问问你喽。通知开会,为什么单单漏掉了卢副书记?
这……云迪一下涨红了脸:卢书记下乡了。
下乡就不通知了?
单龙泉脸一沉,两眼如鹰鸷一般瞪着她,吓得云迪嘴唇都发了白:
不可能没通知……我记得,通知他家里人了……通知他家里谁了?
大概是……保姆?
什么大概,在办公厅工作,{奇书手机电子书网}能大概吗?!
就是保姆。
有记录吗,拿来我看。
没、没……当时太紧张,突然要开会,就……没记。
哼,没记……我且问你,你这个科长谁分管的?
云迪咬着嘴唇,不吱声。
怎么,没有人分管?
看看这样子,魏刚只好打破沉默说:是我分管的,有什么问题,您就批评我好了。
好,总算有人站出来了,那我就再问问你喽。单龙泉今儿真不知怎么了,逮谁训谁,好像患了训人的毛病:我且问你另一个问题,有些文件,未经我签字,为什么就印发了?
这个嘛……魏刚也不由得沉吟起来:有些是常委、副书记签发的。按照惯例,只要有一位领导签批,就可以印发。
噢,惯例,这话说得好哇。这么说,就全是领导们签发的了?
是的。绝大多数都是这样。魏刚说得很慢,说一句顿一下,大脑紧张地思索着:当然,也有另一种情况。如果是会议议定,或者领导授权,也有个别是我签批的。这也是惯例,如果单书记认为不妥,今后一定改正。惯例。惯例。又是惯例!不知怎的单龙泉忽地动了怒,猛地一拍桌子:工作要的是规矩,是纪律,是法律,而不是什么惯例!从今日起,一切惯例,一切不规矩的地方,统统取消!
好吧。
魏刚说得很平和,心里的火却腾地升了起来。依他的个性,如果再呆下去,必定要和这位新书记吵起来,只好一转身,率先走出了这间能闷死人的屋子。他知道这一举动,必定又要惹起单龙泉的反感,但他实在顾不得这些了。好在其他人也很快退了出来,都低垂着头,一脸阴郁地回了各自办公室。只有云迪跟着他,嘴撅得老高。等回到自个儿办公室,魏刚才注意到,云迪眼里竟噙满了泪魏刚绞把毛巾,递给她,又轻轻碰上了门。
云迪一边擦眼睛,一边却呜呜哭起来:
魏秘书长,你评评理,他这不是纯粹没事找事,没碴找碴吗?什么狗屁水平,当书记的,不抓大事抓小事,居然管起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儿来,简直是吹毛求疵,鸡蛋里挑骨头,耍得个什么威风!如果再说下去,我非和他吵一架不可,在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