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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用我一辈子去忘记-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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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节目,隔壁经济台的阿袁等我,她沉默地走在我身边,她懂得。我狼狈地走在夜里,流着眼泪,不知向哪里呼喊,呼喊在子夜时的我自己饱满的心灵,呼喊微雨中青湿的马路,呼喊清晨盈耳的鸟叫和干净的清水,呼喊被爱着的我自己。

长沙,长沙,我曾沉溺于这个城市,我听过这个城市不休的嘈杂,连绵不绝的哀伤和大地沉沉的鼻息。在这里,我贪婪吸取那青绿山水之间的润泽,贪婪地吸取属于一个年轻女人的美和爱,永无魇足。

很久之后我从小燕那里知道,星宝在那一晚给她打电话。哭泣良久。

她看了看我的表情,说“你一直不知道很多同事听你的节目吗?”

最后一次节目时,悲伤已经过去了。我只记得热线中,那人不惊诧,不挽留,只说:从此后只能从酒精中获得安慰。

两年后在北京遇见蔡琴,告诉她我曾是她的听众,后来也做一名主持人,再后来,离开时,播放的是她的《渡口》“让我与你握别,再轻轻抽出我的手,知道思念从此生根,华年就此停顿。。。”

我的心如铮铮琴弦拨动。

火车开动时,手覆在玻璃窗上向外看,这里的小湖……绿……荷花……云,真让人缱绻。我曾妒羡那些筑居于侧的人,一辈子,就这样悠悠地过去了,小城中,小小的悲欢。呀。

没有忽然而来的清风,没有高而蓝的天,秋天就这样在缠绵的雨里开始。我辞职去往北京——带着北京广播学院的通知书,刚够用的金钱,面目不清的未来和22岁的年纪。

(五)

北京秋天,阳光很好,天蓝 ,风大。走到阴影里的时候象被水浸了一下。

在报到的地方我和一个叫琛子的女孩排在一起。她也是湖南人。我们考分一样,分在一间。都穿黑衣白裤。只是她的头发是亚麻色。

一起寻到那间叫634的小房子,上下铺的小铁床,一张老褐色的木桌。一个穿牛仔裙,极短发的女生抬起头,浓眉重睫,笑容狡黠“我已经拖了六遍地了。”她是株洲电台的主持人张宇。也做夜话节目。

人生奇诡,处处与旧日生活撞在一起。

加上山东的小美,林林,五个年青女人陆续住齐,安顿好行李躺在床上,人手一本日记伏在膝盖上写。咦,到这个城市来的人,心事都这样重吗?

我背靠松软的枕头,插住耳塞,齐豫唱“迷人的是忠诚还是背叛。幸福是自由还是牵绊?”我想想,写下答案“迷惑极了”。

远远地,远远,是鲍家街43号在《晚安北京》里唱的“国产压路机的声响”,不绝如缕。

第二日起五人连袂坐在教室第一排,吃东西,喝茶,看片子,听张宇接老师的下荏。群居终日,言不及义。

起初有认识不认识的听众来找,我裹着棉袍,无可无不可地听着。

都会过去的,看孟京辉的话剧里说“ 风一样聚拢又云一样跑开,雪一样凝固又水一样流去。”

震荡久久不能平复。

拎着小红桶去洗澡的路上,天地象水洗过一样的清澈明净,风潜入赤着的脚踝。粗糙的石子路,溅开着的淡黄雏菊,处处使时光倒流。。。。。彼时我是无名少年,充满不可解的怅惘。而今时今日……

今时今日,唉。气候的干燥使脸部和头发变得粗糙。每天11点就寝,7点起床,使人视吃饭为较有刺激的事。人变得懒于思考,勤于长胖。我随身行李中只带一本《红楼梦》,睡前翻几页。从不看后四十回。也不全是高鹗的原因。前半部的书里有一种气氛,是我贪恋的,象烂漫喜笑的童年。

偶尔熬通宵,五个人喝杜松子酒,吃闲食,打牌,最后只是聊天,爱,性,少年岁月……林林总总的真心话。我们精神饱满至凌晨,喝完豆浆上课去,个个青面獠牙似奇异鬼魅。

我们在宿舍齐声念西蒙波娃的句子“我厌倦了贞洁又郁闷的日子,又没有勇气过堕落的生活。”

没有自己的房间,电视,热水;炉火,没有关系亲密的人,只有女人几名互勉。

但星宝给我信里写“女人和女人,越亲密,越觉悲凉,然而与男人呢——大多象偎着微温的小火取暖”我回信里要她重新留起及腰的长卷发,在春天里露出白杨树干一样笔直的腿,“象一面旗帜一样在风里走。〃

龙一的E…MAIL里说“如果不是因为情欲或是极想要孩子,我不觉得有男人的必要。”我叹口气,复信给她,要她离开乏味的新加坡,去一个有玛格丽特。杜拉笔下“蓝眼黑发”的热烈情人的国度。

诸人都以为灵魂是唯一的财富;储蓄等待升值。

但进入一个陌生城市的女人,遇到的,不过是男人们用狎昵的口气说“你挺漂亮的,不愁出路。”这句话,这让人有微微的厌恶与悲哀。明白一个女人凭借灵魂而被爱,只有在广播中才有可能。

电台里正放王菲的老歌《誓言》“如果你能给我一个真诚的绝对,无所谓,我什么都无所谓”,那是多久前的誓言?此时满世界正炒作她是如何被背叛的。爱情是女人的信仰,只是教主太脆弱。

“那么,”琛子问我“什么是真正的爱情呢?”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什么不是。

我低头翻过一页书。

陈丹燕正写到在慕尼黑冬夜街头看到郁金香开放,她伸出手触摸花瓣,“是真的”她轻声对自己说,快要哭出来了。

我在日记里记下这一刹那,“对于美和爱情,我一再被表象和幻觉所蒙蔽,没有触摸到它的根须,双目所见,双耳所闻,都不能让我信任。我要在巨大的黑暗中,靠我的双手最敏感的指尖触摸它,哪怕是在生命的尽头。”

夜夜记完日记,听大佑的情歌入眠,在起伏升落的怅惘中沉沉睡去。最爱那首<思念》〃萧瑟的风雨中;你走在我身旁;陪我穿过那深深黑夜微微的光;〃 呵;在黝黑深邃的空间里,这歌苍茫温柔,致人于死地。

到下半年,大家渐渐有社交活动,周末只有我和小美在。

我们夜夜看小说到凌晨。睡前拿三大瓶热水泡脚。

“是人生最大享受,嘎?”

她点头。

“也没有人说,来,带你出去玩。”我迷迷糊糊睡着前,听到她惆怅地自言自语。

第二天寒雨扰人,去吃了一碗热面暖身子,想起沈从文站在北京暮色中的城楼上,“觉得生命着实的孤单”。

这虚无之城。

我愿有信仰,凭借狂热的祁祷与纯洁的献身精神得到依托。这样在人世中我不必毫无依恃。在最哀恸时可以匍匐于神足下,可以将我与最爱的人们的幸福托付给宗教,我们将得到庇护。

我仍如年幼时夜夜向不知名的神发问“有没有一个人或一件事有这样神奇的魔力,使世界从毫无意义的桎梏中解赦出来?”

无人回答。

我喃喃念诵普希金的诗句。“在西伯利亚的矿坑深处,请将高傲的忍耐置于心中。”

课堂上放平克弗洛依德的录影带,那阴郁的歌声《迷墙》狂热的,几乎是患病的人才会有的敏感和绝望,令听的人灵魂战栗如一颗水珠。

下了课,暖气片附近都站满人,挤挤挨挨地取暖,照例谁也不看谁,也不说话。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了。

没有自己的房间,电视,热水,炉火,没有关系亲密的人,只有女人几句互勉。

但星宝给我的信里写,“女人和女人,越亲密,越觉悲凉,然而与男人呢——大多像偎着微温的小火取暖”。我回信里要她重新留起及腰的长卷发,在春天里露出白杨树干一样笔直的腿,像一面旗帜一样在风里走。

龙祎的E…mail里说:“如果不是因为情欲或是极想要孩子。我不觉得有男人的必要。”我叹口气,复信给她,要她离开乏味的新加坡,去一个有玛格丽特·杜拉笔下“蓝眼黑发”的热烈情人的国度。

但进入一个陌生城市的女人,遇到的,不过是男人们用狎昵的口气说:“你挺漂亮的,不愁出路。”这句话,让人有微微的厌恶与悲哀。明白一个女人凭借灵魂而被爱,只有在广播中才有可能。

电台里正放王菲的老歌《誓言》,“如果你能给我一个真诚的绝对,无所谓,我什么都无所谓”,那是多久前的誓言?此时满世界正炒作她是如何被背叛的。爱情是女人的信仰,只是教主太脆弱。

“那么,”琛子问我,“什么是真正的爱情呢?”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什么不是。

我低头翻过一页书。

陈丹燕正写到在慕尼黑冬夜街头看到郁金香开放,她伸出

手魅摸花瓣,“是真的”,她轻声对自己说,快要哭出来了。

我在日记里记下这一刹那,“对于美和爱情,我一再被表象和幻觉所蒙蔽,没有触摸到它的根须,双目所见,双耳所闻,都不能让我信任。我要在巨大的黑暗中,靠我的双手最敏感的指尖触摸它,哪怕是在生命的尽头。”

夜夜记完日记,听大佑的情歌人眠,在起伏升落的怅惘中沉沉睡去。最爱那首《思念》,“萧瑟的风雨中,你走在我身旁,陪我穿过那深深黑夜微微的光……”

呵,在黝黑深邃的空间里,这歌苍茫温柔,致人于死地。

(六)

在下午的天光里看李氏姐妹的《沉雪》,看到在冰冷的北大荒的寒夜里,舒迪为孙小婴抚摸脊背,那细致的温存“战胜了空虚,孤独和疼痛”, 我合上书,站起身。 暗蓝的暮色象海水一样淹没了道路,我茫然四顾,不知道自己是谁,身处何方。

梦中看到幼时的我,一点点大,站在墙角看别人作游戏,我慢慢蹲下身,向她伸出手,她含着姆指,大眼望住我,却只是笑。

第二天我在去上课的路上,停下脚想了想,转了个弯子去车站,买了最快的一趟回家的票。

少年时的荒草与旧楼已消失殆尽。倒是幼时的故居,处处荒烟锁闭。满屋的陈年旧事和被光照亮的尘土。

奶奶已90岁,我年复一年看着她衰老,弱下去。最可怕的是,我了解她,我明白她内心的孤独和无依无靠。临行前她站在台阶上,拉着我的手,看着我说;“去吧,我不会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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