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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桐华作品集(共计7部)-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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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歌,我有些渴了,你去帮我拿些水来,再拿两条毯子过来。”赵陵对云歌说,云歌笑点了下头,大步跑着去拿东西。

  赵陵依旧躺着未动,凝视着头顶的星空,“云歌的父母是谁?”

  赵破奴心中震惊,面上却不敢露出半分异样,恭敬地回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天山雪驼和汗血宝马被誉为西域两宝,先皇为了得到汗血宝马,发兵数十万攻打大宛,倾大汉国力,死伤无数,才得了宝马。这世间有几个人能用得起天山雪驼?还有大漠天上的王白雕,地上的王狼陪伴,云歌又说了你和她的娘亲认识,这般的人物在你认识的人中能有几个?”

  “我真地不知道。对方指点我们走出大漠是一番好意,又何必追究对方来历?”

  赵陵沉默了一瞬,轻描淡写地说:“我不是想追查他们的身份,我……我想留下云歌。”

  赵破奴大惊失色,一下跪到了地上,“不可!万万不可!云歌的父母肯定不会同意!”

  “这里不是你跪的地方,你起来。”赵陵唇角微翘,似笑非笑:“你是替云歌的父母担心,还是替我担心?我倒想见见他们,只要扣下云歌,她的父母即使是神龙,也要显身……”

  云歌从远处一蹦一跳地过来,身侧的铃铛驮着毯子,“陵哥哥,水来了。”

  赵陵向赵破奴挥了下手,示意他退下。

  赵破奴面色沉重地起身而去,如果云歌真是她的孩子,那当年……当年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不敢再往下想,心中只暗定主意,即使一死,也无论如何不能让云歌被扣下。

       

  赵陵用毯子把两人裹好。

  一狼、一驼卧在他们身后,两只雕卧在骆驼身上。

  草原的夜空低而空旷,繁星缀满天,再加上他们这个奇怪的组合,有一种神秘幽静的美。

       

  “陵哥哥,你还会来西域吗?或者去塞北?或者出海?听说南疆苗岭很好玩,我还没去过,我们可以一起去。”     

  “恐怕不会,就这一次机会还是我费尽心思才争取到的,这也许会是我这辈子走过的最远的地方。你年纪比我小,去过的地方却远远比我多。”

  两人沉默下来,赵陵忽地问:“云歌,你的故事中从来没有提到过长安,你愿意来长安玩吗?”

  云歌轻叹口气,“我爹爹和娘亲不会答应,爹爹和娘亲不许我和三哥踏入汉朝疆域,而且我要回家,不过……”她的眼睛瞬即又亮起来,“我爹爹说过儿女就是小鹰,大了就会飞出去,我爹娘从来不管我二哥的行踪。过几年,等我长大一些时,等我也能自己飞时,我去长安找你玩。”

  赵陵望着她晶晶亮的眼睛,怎么能让这样一双眼睛蒙上阴影呢?

  半晌后,他缓缓点了点头,“好,我在长安等你。”

       

  云歌笑拍着手,“我们拉勾,谁都不许说话不算话。我到长安后,你可要尽地主之谊呀!”

  赵陵不解,“什么拉勾?”

  云歌一面教他,一面诧异地问:“你怎么连拉勾都不会?你小时候都做些什么?”

  两人小拇指相勾,云歌的声音清脆悦耳:“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两人的大拇指相对一按时,云歌自己又大笑着加了句,“谁变谁是小猪!”

  赵陵第一次露了笑意。他不笑时眼睛内幽暗黑沉,可这一笑却仿似令满天的星辰都溶化在他的眼睛中,黑眸内点点璀璨的光芒闪动。

  云歌看得一呆,脱口而出道:“你笑起来真好看,比天上的星星还好看。”

  赵陵的笑意敛去,自己有多久没有真心笑过了?是从那个夜晚,躲在帘子后,听到父亲要杀死母亲时吗?太想忘记,也在努力忘记,可是每一个瞬间只是越发清楚……

  赵陵从衣领内掏出一个东西,挂到云歌颈间,“你到长安城后出示这个给守门人,就可以见到我。”     

  云歌低头细看,一条好似黑色丝线编织的绳子,手感特异,看着没什么特别,挂着的东西却很别致,好象是女子的一副耳坠。

  赵陵淡淡解释:“这是我母亲在临走前的一晚上,拔发为绳,用自己的头发编织了这个绳子,做了挂坠给我留个纪念。”

  云歌一听,急得想脱下来,“你母亲去哪里了?这是你母亲为你做的,我不能收。你要怕我找不到你,就给我你腰间的玉珮做信物吧!”

  赵陵按住了她的手,“等下次见到我,你再还给我就行了,它虽是我最珍惜的东西,可有时候我也不想见它。挂在我心口,常压得我喘不过气来。这个玉珮……”赵陵小指头勾着腰间藏着的玉珮晃了晃,微光闪烁间,上面刻着的一条飞龙好似活了一般,“我自己都憎恨它,怎么会让你戴着它?”

       

  云歌并没有听懂赵陵的话,但看到赵陵幽黑双眸中的暗潮涌动,云歌心里莫名一涩,她不禁乖乖点点头,收下了发绳。

  云歌摸了摸自己头发,只有挽着发鬟的丝带,脖子上戴着的竹哨是用来和小谦小淘交流的,手上也没有饰物,腰间只有装了姜片、胡椒、酸枣的荷包,这个肯定不能送人……从头到脚摸完自己,身无余物。     

  赵陵看她面色着急,淡淡说:“你不用送我东西。”

  云歌蹙着眉头,“来而不往非礼也!啊……对了!我看你刚见我时,盯着我的鞋子看,好象很喜欢,我送你一只鞋子,好不好?”云歌说着话,已经脱下了脚上的鞋子,掸去鞋上的灰后,递给了赵陵。     

  赵陵愣了一瞬,哭笑不得,“你知道女子送绣鞋给男子是什么意思吗?”

  云歌茫然地看着赵陵,眼睛忽闪忽闪。

  赵陵盯了她一会后,唇角慢慢逸出了笑,接过刚有他手掌大的鞋,郑重地收进了怀中,一字字地说:“我收下了。云歌,你也一定要记住!”

  云歌用力点头,“爹爹和我讲过诺言的意义,这是我许下的诺言,我定会遵守,我一定会去找你,你也一定要等我。”

  云歌的眼睛专注而坚定,赵陵知道她人虽不大,心志却十分坚定,此话定会实现,伸掌与她对击了三下,“以星辰为盟,绝无悔改。”

  第一次有人如此待她,珍而重之,若待成人,云歌欣然而笑,忽想起昨夜的事情,“陵哥哥,你经常做噩梦吗?”     

  赵陵没有回答。

  云歌摸了摸他锁着的眉头,“我做噩梦,或者心里不高兴时,娘就会唱歌给我听。以后你若做噩梦,我就给你唱歌,我会唱很多歌,我还会讲很多故事。”

  云歌清了清嗓子,唱了起来: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     

       

  天上的星星流泪

  地上的花儿枯萎

  冷风吹冷风吹     

  只要有你陪     

       

  虫儿飞花儿睡     

  一双又一对才美

  不怕天黑只怕心碎

  不管累不累     

  也不管东南西北”

       

  云歌的声音犹有童稚,温馨舒缓的曲调荡漾在夜空下,听得人也轻快起来。

  云歌见赵陵微笑,心中十分欢喜。

  虽是童谣,歌词却别有深意。云歌对词意显然还未真正理解,反倒赵陵心有所感,一直沉默地凝视着云歌。     

  歌声中,云歌没有让赵陵睡去,反倒把自己哄睡着了。

       

  傻云歌,能驱走噩梦的并不是歌声,而是歌声里的爱意,是因为唱歌的人有一颗守护的心。

  知道她睡觉不老实,赵陵轻轻地把她往怀里揽了揽,把毯子裹紧了些。

  自从八岁后,他第一次与人如此亲近,他在用身体温暖她时,温暖地更是自己。

       

  èD――――――

       

  太阳升起时,云歌才迷迷糊糊醒转,待真正清醒,懊恼地大叫:“哎呀!我怎么睡着了?陵哥哥,你怎么不叫醒我?我的故事还没有讲完呢!我昨日还想把我家喜欢偷宝石的小狼的故事讲完。”

  赵陵把云歌抱放到骆驼上,“下次再讲也来得及,等你到长安后,我们会有很多时间听你讲故事。”     

  天空中传来几声雕鸣,小淘和小谦立即冲向了高空,迎向两只正在高空盘旋的大雕。

  云歌瘪着嘴,笑吐吐舌头,“哎哟!爹爹不知道又带娘亲去了哪里,打发了三哥来接我,三哥可是个急性子,顶讨厌等人,我得走了。”

  赵陵微一颔首,云歌策着骆驼离去,一面频频向他挥手。

  绿罗裙下,两只脚一荡一荡,一只雪白,一只葱绿。

       

  赵陵忽想起一事,叫道:“赵是我母亲的姓,在长安时我姓刘……”看到赵破奴和其他人正遥遥走来,赵陵立即吞下了未出口的话。

  云歌手儿拢在嘴边,回身说:“记住了!”

  赵破奴一夜未睡,思量的都是如何打消赵陵留下云歌的念头,却不料清早看到的是两人告别的一幕。     

  他心中一松,可接着又是一阵失落。

  如果赵陵真扣下了云歌,那他就可以见到她的父母。

  念头未转完又立即暗自谴责,竟然为了私念,全然不顾大局。何况真要算起来,赵陵和他们之间也许还有血海怨恨,如今这样安然道别,以后永无瓜葛才是最好。

      

绿罗裙



  雪狼护送云歌到了集市外,就自动停了脚步。

  云歌笑向雪狼告别,“雪姐姐,谢谢你了。”

  雪狼矜持地转身离去,姿态优雅高贵。

  云歌打量了一下自己,裙裾卷皱,一只脚的鞋半趿着,一只脚压根没有穿鞋,不禁好笑地想,难怪二哥说家有蕙质淑女时,三哥老是不屑地一声冷哼,讥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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