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行-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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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县令微微一笑,也不说话。
进了屋子,两人除下了油衣,柳氏打量了一下丈夫平rì办公和休息的地方,见到叠成了小山的卷宗,不由皱了皱眉头,带着几分埋怨的说道:“相公。你又是整夜的看卷宗吗?这清河县不比玉京,天高皇帝远,你又是初来乍到,还没摸清底细,贸然要整顿衙门,重审冤案,只怕要得罪许多人啊。”
安县令说道:“时间不分早晚,有些事,早做晚做,没有什么区别。我自考取功名,得了官禄时,就立过誓,无论在哪做官,都要做一个替百姓作实事的父母官,而不那碌碌无为,在其位,不谋事的昏官。”
说完,拿起一卷卷宗,指着一处记录说道:“夫人,你且看来。这卷宗是记录六年前,小泾河旁发生的一场凶杀案。被告人孙某,见sè起意,强jiān村妇林氏未遂,恼羞成怒之下,将人推入河中,害了人命。”
柳氏接过来,仔细看了一下,疑惑道:“相公,这有什么问题吗?”
“表面看着没问题,但却太过匪夷所思。”安县令摇摇头,说道:“我曾经去暗访过。那孙某与柳氏,从小一起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两家更是早就定下娃娃亲。而孙某此人,向来老实,从不与人为恶,怎会是做出那等禽兽之事的人?”
安县令沉声道:“而且此案从报案,备案,侦破,判决,仅仅用了两天的时间!孙某没有辩解,直接画押认罪,你说奇怪不奇怪?”
柳氏点点头,说道:“听相公说来,还真是毛骨悚然,他是被人顶罪了吗?”
安县令叹道:“六年时间,人早死了。孙家也搬离了清河县,许多当年的知情人,也只言不提。这里面没有鬼才怪了。”
幽幽的叹息一声:“这清河县,也是浑水一滩,何时才能还归朗朗乾坤?我答应恩师,三年之内,一定做出成绩。如今却是时不我待啊。”
感受到丈夫心中的郁闷,柳氏轻轻靠了过去,拍了拍他的后背。
两夫妻正在温存时,外面有人敲门。
柳氏从丈夫怀里挣出,有些不好意思。安县令咳嗽了一声,问道:“有什么事?”
外面下人说道:“老爷,门外来了个道人,说有事要见大人。”
“道人?哪来的道人?只怕是上门行骗的江湖术士,去打发他走人吧。”
安县令摆了摆手。
下人迟疑了一下,说道:“大人,那道士却是说了,大人定然不会见他。所以他让大人看一封信,如果再不见,他便会自己离开。”
安县令倒还真被勾出了几分好奇,说道:“哦?这道人倒还真懂一手yù擒故纵。卖的一手好玄虚……嗯,你把信拿来。”
下人连忙取过信,恭敬递来。
安县令接过信,里面却是一张白纸,什么也没有。正奇怪时,耳旁忽然传来一阵轻歌,送入耳中:
碧云海,白衣卿,邀来明月会仙宾。
清明笑语闻空虚,斗乘巨浪骑鱼鲸。
不说丹,不谈玄,与君说道,但问谁结缘法?
有缘来,无缘去。
道长姓师。
安县令微微一怔,忽地问道:“你们刚才听到什么了吗?”
柳氏和下人都摇摇头,说道:“没有。什么都没听道。”
安县令沉思片刻,说道:“夫人,你且稍坐,我要去迎接这道人。”
柳氏惊讶道:“相公,方才不是说不见吗?”
“无音唱心曲,这道人只怕是有道之人,怎能怠慢?”
安县令正了正衣冠,便出了内衙,向门外迎去。
第六十章是谁人的机缘?
披着油衣,出了内衙。//
安县令就见一道人,站在雨中,远远对自己作揖见礼。
“这位道长,从何而来?”安县令仔细打量了一下师子玄,但见这道人,站在雨中,却似不染水汽聚化之物,身上干干/爽爽,不由暗暗称奇。
“见过县令。贫道随缘而来,今rì到此,只为结一场善缘。”安县令打量师子玄,师子玄又何不是在一观此人?
“目清神明,眉骨高凸,此人应是一个刚正不阿之人。但凡这类人,于世凡为官,一般都难得长久。宜作吏。不宜做官。不然恐怕难得善终。倒是死后入幽冥,或可作一判官。”
师子玄见这一方父母官,不由暗暗叹息。
“道长是来化缘的吗?我身上不揣金银,请道长稍后,待我回去取些来。”
安县令猜不出师子玄来意,索xìng把“结缘”做“化缘”,却也是一番试探。
若真是结缘,怎会索要钱财。若真化缘,就当施舍了去,让这道人快快离去。
他心中所想,师子玄怎是不知?
心中暗笑,便作揖说道:“大人不必去,我一个修行人,要那黄白之物有何用处?若真有心,还请赠贫道清茶三杯,五谷就不必了。”
安县令闻得此言,却是笑了,拱了拱手,说道:“不知道长高洁,怎用金钱污了耳?我家中尚有一些好茶,请道长一来品尝。”
“叨扰了。”师子玄作揖谢过。
安县令引着师子玄入了内衙静室,正要吩咐下人一声,就听师子玄说道:“安大人,不知尊夫人现在何处?若是方便,可否请来一见?”
安县令闻言微微一怔,却是思道:“这道人,怎知我今rì接了夫人来?”若唤作是旁人,开口就请见县令夫人,只怕这安县令早就拂袖而去,勃然大怒。
但安县令此时却无那般胡思乱想,只是犹豫了一下,便应了声,让下人去请夫人前来。
不多时,柳氏推门进来,说道:“相公有客人?”,安县令上前扶着她,说道:“夫人,你来了,给你引见一位道长。”
柳氏对师子玄福了一福,说道:“见过这位道长,不知道长尊号,如何称呼?”
安县令暗自道:“我真是个粗人,却没爱妻想的周全,却是连这道人道号都未请教。”
师子玄作揖道:“尊号不敢,只是一个游方道人,道号玄子,见过居士。”
柳氏听了师子玄的道号,“咦”了一声,说道:“原来是玄子道长啊。早闻道长善名,没想到今rì有缘相见了。”
安县令惊讶道:“夫人,你何时与道长见过?”
柳氏笑道:“相公啊,你好生糊涂。还是你讲给我听的,怎就忘记了?”
安县令更是糊涂了,说道:“夫人,我何时与你说的?”
柳氏掩嘴笑道:“从水路下来,坐上马车,你便给我讲述清河县的奇闻雅事,便说起过那一字一秤金,不取分毫,但舍他人的善道人,怎就不记得了?”
安县令恍然大悟,说道:“哎呀。我怎就如此糊涂,可不就是道长嘛。”
当下,连连拱手道:“古有巨善沈云散尽家财分与穷人,今有道长得金舍善,当为我辈敬佩,请受我一拜。”
便要一拜到底,却被师子玄拦住,笑道:“我这一舍,不过是小善,与寻常人舍一口吃食于乞儿,并无分别。倒是大人你身居高位,能善听忠言,广施善政,为民请命,才是大善。”
安县令有些羞愧道:“道长这话,折煞我了。我初来此地,名义上虽是个父母官,说实话,此时却是两眼一抹黑,这清河县便如一滩泥潭,看不清,搅不动,我便是有心做些实事,却是寸步难行啊。”
师子玄笑道:“冰川三尺,非一rì之功,有些事,且缓不可急。快刀斩乱麻,固然痛快,但后患良多。”
安县令有些茫然的点点头,那柳氏却眼睛一亮,扯了一下自家相公,低声说道:“相公啊,这道长是奇人异士,今rì既来,必是有因。若不是化缘而来,那便是随缘点化,你莫要错过了。古有三仙老入庙堂点化陈御使,也有西岐公路遇弓长祖,得解大难,都是机缘啊。”
柳氏所说,都是此世间广为流传的高真圣贤,点缘度化的奇闻异事。
安县令闻言,却是福灵心智,暗叫一声“贤妻金玉良言,我怎这般糊涂?”,连忙作揖道:“道长,我却有几件烦恼事请教道长,还请道长不吝赐言。”
师子玄笑道:“慢来,慢来。我此番前来,与你结缘尚在其后,与尊夫人结缘,才是为先。”
柳氏惊讶道:“道长?”
师子玄说道:“不必说,不必说。我只问一句,居士你是否早有病样,每到风起雨来之时,身上就生有怪相,浑身燥热难忍,必须以冰水浸身?”
柳氏惊的退后三步,难以置信道:“道长,你怎知道?”
安县令脸sè也变了一变。
他这娇妻,从小便体弱多病,看过许多名医,都没有治好。所以家境殷实,相貌端庄,却年过双十,还未出阁。若非如此,只怕也等不到两人结缘相守。
师子玄一见柳氏如此反应,便暗暗点了点头,说道:“看来真是你。我受人之托,却是要将一物交与你。你不必问,我也不会说。”
师子玄探手入怀,掏出一物。竟是一颗璀璨的夜明珠。便在暗室之中,自生毫光,散出一股清香。
柳氏一见这夜明珠,不知为何,由心中生出一股亲近感,似是见了远方的亲人一样。
“居士。此物是你缘中之物。物归原主,请你收好。莫要遗失,若有后人,便传承下去,莫要贩卖送人。”
师子玄将此物交给了柳氏。
柳氏呆呆的接过来,好一会,才回过神儿。她毕竟是大家闺秀,不会因此失态,说道:“道长,此物实在是太过贵重了,我不能要。”
师子玄笑道:“居士。你方才还劝说安大人,机缘到了,一定要抓住,切莫错过。怎地到了自己身上,反倒是犹豫了?”
柳氏闻言,却是没了主意,只能看向自己相公。
安县令却是皱起了眉头。
他为官清廉,除了俸禄,从不收取分文贿赂,如今师子玄要送给柳氏的夜明珠,一看便是价值连城,他如何能收受?
正要拒绝,却见到妻子爱不释手的样子,心中蓦地一软,暗道:“罢了。我看这位道长也不是居心叵测之人,若真是她的机缘,我又何必阻拦?”
一念至此,便轻轻对爱妻点了点头。
柳氏一见丈夫点头,顿生欢喜。
师子玄微微一笑,说道:“居士,此物你且收好,随身携带切莫遗失。只要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