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往事-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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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其实也就是一天一宿,”郝青说,“我虽然晕晕乎乎,但我看出你的神情不对,常常心不在焉。寻呼机一响你就紧张万分。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我会有什么事瞒着你?别瞎想。”
“不,不是瞎想。我有这种感觉。你在北京呆这么多年了,就你的性格,你不会闲着的。”
“怎么会闲着呢?”高文说,“每发一篇作品我不都寄给你吗?”
“我不是说这方面。我是说在北京你不会没有‘爱情’的。”
“绝对没有。我的爱情都给你了,还会有什么爱情?”
郝青一本正经道:“别嬉皮笑脸。你看我是在跟你开玩笑吗?”
“你有什么根据?”
“我会有根据的。你知道我这次到北京来干什么的吗?就是来捉拿你的‘爱情’的。”
“求求你,别诬陷好人。”
“这样吧,从今天起你把寻呼机放在我这儿,”郝青说,“有什么事我会通知你。”
“这哪儿成!”高文的反应是失态的,之后高文一次次自责,当时为何就不能从容冷静一点呢?“这绝对不成。我跟许多出版社、杂志社的编辑都有重要的事情要联系,耽误了可了不得。”
“我说了我会通知你。”
“干吗要你通知?你刚来北京,人生地不熟,在哪儿打电话你都不知道。”
“旅馆前厅不就有电话吗?”
“不成。反正不成。”
“你如果一口答应了我也许就不要了,”郝青坐起身,目光直视着高文,“现在反而更坚定了我的猜测。你心里有鬼。”
都青继而自言自语道:“看来还真有这事。没想到我还真试对了。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在乌鲁木齐就有很多人说你‘花’,我还替你辩护,说你看起来像个花花公子,其实一点也不花。我是一个大傻瓜。是一个超级傻瓜。难怪人们都说这种事全世界都知道了,唯独妻子不知道。”
郝青的情绪越来越激烈。“真是太傻了,太傻了。”郝青的眼里渗着泪水,“我在家里辛辛苦苦带孩子、上班,没想到你跑到北京来干这种混账事。”
“没有的事,没有的事。你凭什么要胡乱猜疑。”高文端来漱口水,递给郝青。
“见你的鬼吧。”郝青一下子把水打翻,高文身上、脚上立刻湿了一片,床单上也溅满了水,高文看到妻子丑陋的脸因扭曲变形而更加丑陋。
高文心口怦怦直跳,郝青头拱着被子嚎陶起来。
高文觉得应该清理一下自己的思绪,高文今天原打算出去找房子的,现在顾不上找房子了,他要求自己好好想一想,如何面对这一难关。
高文首先意识到妻子到目前为止没有抓到任何事实证据,只根据他在寻呼机响的时候的神情来判断,毕竟是能够搪塞过去的。高文觉得自己的辩白软弱无力,这也是造成她歇斯底里发作的一个因素。
高文灵机一动的时候悄悄把寻呼机关了,万一盛珠这一会儿呼他,那可就铁证如山了。妻子的机敏他早就领教了。
高文在关了寻呼机之后,强迫自己振作起来,挽回由于自己的软弱无力心虚发慌而造成的损失。
“你也太不像话了。你凭什么无中生有捏造事实?啊?”高文尽量提高嗓门,以造声势,“我如果真跟别人有什么情况,用你的话说有‘爱情’,你这样吵闹我倒也心安理得。可是我在北京一点‘爱情’的影子也没有啊,你把猜测当作事实。这到底还……还让不让我活下去?”
郝青剧烈抽动的瘦削的双肩让高文联想到一个皮影玩具的动作,高文反击之后,那双肩抽动的频率明显降低了。郝青的嚎陶此时也转为饮泣。
“那你为什么不肯把寻呼机放在我这儿?没有什么,你怕什么?”
“你为什么要怀疑我?”高文为自己突然说出这句而话得意。高文觉得这句话相当有力。
“我怀疑你……难道不应该怀疑你吗?”郝青的语句在中途突然转变了形式,高文觉得郝青大概是感到自己理屈词穷了。
“就是不应该怀疑我。”高文嚷道。
“那我问你,”郝青抬起头,高文看到她脸上并没有泪珠,眼睛发红,但也没有泪光。“寻呼机响的时候,你为什么紧张?”
《北京往事》第十章(2)
“那是你的感觉,”高文说,“你说你来北京是专门捉拿我的‘爱情’的,在这种荒唐的心理作用下,我的一切都会被你看作是‘罪证’。难道不是这样吗?”
“我再问你一句,”郝青一本正经,眼睛睁得溜圆,“在北京这么些年,你到底有没有什么名堂?请以我们女儿的性命发誓.你必须讲实话。”
“没有。”
高文回答得斩钉截铁。但高文在回答中巧妙地回避了女儿的性命问题。高文不是一个纯粹的唯物主义者。
在这番争吵辩白中,高文一直没有提及另一个男人,这个男人跟郝青是同事。
郝青在乌鲁木齐近郊的一家水泥厂的宣传科上班。那个男人叫李易。是宣传科的副科长。
郝青跟李副科长的事不仅在那家水泥厂昭然若揭,高文在乌鲁木齐的单位同事也都传得纷纷扬扬,高文却充耳不闻,高文在这个问题上的大度开阔曾引起许多人私下喷叹,很少有人知道高文实际上对妻子在外胡搞是怀着庆幸心情的,高文因此就多了一些解脱,高文希望那个瘸腿男人消耗妻子的一些精力,以求自己的生活相对安静一点。
李副科长是个瘸子。
缘于这一身体上的重要特征,郝青的桃色事件也就格外令人关注。
高文之所以在历次争吵中不提及这一点,高文是基于这样考虑的,提及了就意味着自己嫉妒,而对那个瘸子,高文认为嫉妒是一种掉价的事,再者高文不希望妻子跟那个瘸子散伙,甚至也不希望他们有所收敛。最后还因为一点隐秘的骄傲和蔑视。
郝青一直自称是搞歌词创作的,高文也一直这么介绍她,其实到目前为止郝青只创作过一首歌词,这首歌词被谱成曲之后曾风靡全国。
郝青唯一的一首歌词题为《真爱》:
神秘的船歌,
无言的心曲,
亲爱的,既然你的眼
像天空一样蓝
既然你的声音
像奇异的幻影
扰乱了我的理智
使它如痴如迷
既然你的心灵
洁白又芒芬
既然你的气息
纯真又朴实
啊,既然整个的你,
像动人心弦的乐曲
像已逝的天使的光轮
音调和芳馨
那平缓的律动
使心和心相通
感应着我敏感的心
但愿这是真爱
……
《北京往事》第二部分
一个月内,高文已多次来这里和千善子幽会、做爱,高文对千善子的胴体已非常熟悉。高文是在和这位朝鲜族少妇做爱的高潮之中接到盛珠的寻呼信号的,事后回想这一幕高文嘴角总是浮现自嘲的笑意。而当时高文来到床边面对着千善子沉吟不语的面容时,高文觉得自己过于放肆了。不该当着千善子的面撒谎,更不该在电话中跟盛珠调情。
《北京往事》第十一章(1)
高文和郝青的结合缘于这首歌词。
高文不堪回想那身心交瘁的日日夜夜。高文在自己的处女作《北京往事》里引用了这首歌词却没有注明出处,小说出版后在全疆乃至全国引起强烈反响之后,高文的精神已近崩溃。高文一夜又一夜地失眠,黑暗中睁着恐惧的双眼,想象着这首歌词的作者某一天在报上揭露高文的抄袭行为,高文完全是由于匆忙和疏忽而没有注名出处的,高文在文字创作上恪守着良好的职业道德,他认为抄袭是一件不可原谅的耻辱之事,正因为如此,高文才沉浸在万丈深渊之中。当时好多家媒体质疑这部书是不是他写的,在遥远戈壁上的年青的高文怎么写出久远年代的北京故事的,对此他也不敢申辩,无力申辩。
有电影厂要拍摄《北京往事》,高文谢绝了,对高文来说任何一件涉及《北京往事》的宣传都使他惊恐万状。
高文知道自己患了忧郁症,科学的说法是妄想型忧郁症,就是强迫自己承受实际上不存在的恐惧。
高文从理智上也知道不会有任何事情发生,歌词作者远在湖北,也许一辈子也不会看到他的这本书。但高文无法驱除心头的尖刀。
随时随地,只要听到《真爱》这首歌,高文立即就昏眩气馁,心如刀绞。
为了解脱,高文后来主动跟郝青联系。高文牢牢记住了郝青的名字。高文首先给郝青寄了一本《北京往事》,并坦言在书里引用了她的歌词。
若干年后高文意识到跟郝青联系是他一生中犯的一个大错,他畸形扭曲的婚姻生活由此拉开了序幕。
郝青很快就给高文回了信。高文的信是由湖北音协转的,高文没想到郝青原来在湖北一个小县的集体企业当工人,高文从如期的回信中知道郝青的生活境遇,高文看了回信之后对郝青充满了同情,当然也有向往。在未见到郝青之前,高文的潜意识里一直有这种向往。那时候,高文像所有浪漫青年一样,很容易对远方的陌生女性想入非非。
郝青在信中倾诉了如何受厂里的同事领导排挤等等,高文觉得能写出这么有才气的歌词的女性受到排挤也是意料之中的。“枪打出头鸟”,“树大招风”,许多才华横溢的人对此都有着切身体验。
让高文感到彻底释然的是,高文在小说里引用了她的歌词非但没有让她反感,反而让她引此为荣。
高文没想到郝青第二封信中就提出想调到新疆,离开让她饱经身心伤害的鬼地方。当然这是指她的家乡。
郝青在信中倾吐了对美丽神秘的新疆的神往,郝青写道,在她很小的时候她就有一个梦想,那就是去新疆旅行,现在,她则更想在那儿生活,让冰雪皑皑的博格达峰永远保护她……
当时美国总统里根正在中国访问,高文在一张报纸上看到里根在人民大会堂的演讲,里根说他很小的时候就有一个梦想,那就是去中国旅行。‘高文不知为何要把里根的演讲和郝青的信中的话联系在一起。高文放下报纸的时候神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