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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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雨楼愣了片刻，随即朝黄大生放声大喊——
“别过来！不然我把她扔下去！”
“啊！”王玥发出惊叫……她的身体已经彻底悬在空中！周雨楼的双手抓着她的衣服，像是起重机在高空吊起了货物，只是那只吊臂随时会失灵！
黄大生惊愕地看着他！！
第七十八章
刚才打电话时黄大生已经在王玥的办公室了。接到蒋丹的电话后，他想到的第一个地方就是那。他跑着过来，还以为周雨楼在跟王玥研究招生方案，但到了之后，却看见亮灯的校长室里空无一人。在那个电话中，他明显感觉王玥的声音很不正常。还有8点到来时的那个钟声，他想，除非王玥就在那个大钟边上，否则电话里的钟声绝不会那么震耳。于是他一路奔上了楼顶。
黄大生颤抖着扶住身边的墙，眼前的景象颠覆了他对老友的全部印象。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雨楼……你不要……你……放下……”他边说边走过来。
“站住！”周雨楼松开了握在王玥身上的一只手！绝望的叫声从他手边传来。
黄大生站住。
“雨楼，你疯了？你放下她……你知不知道这样会杀了她？！”
“对！我就是要杀了她！”周雨楼怒吼。他气急败坏！鬼才知道黄大生为什么会从梦里跑到这来，那让他在瞬间陷入彻底的狂乱！
“为什么？”黄大生看着瑟瑟发抖的王玥，问周雨楼：“你为什么杀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管怎么样你先把她放下来，一切还有机会解决，你知不知道一松手你就完蛋了！！”
“已经完蛋了！”周雨楼苦笑，“你知道这女人对我干了什么吗……”
“不管干什么你都别这样！我求求你马上放了她！蒋丹整晚都在找你，她有非常要紧的事你听懂了吗周雨楼！你在找死……你放了她！周雨楼……”
王玥的外套有些滑，让周雨楼拎着她的那只手的手腕酸楚不堪。王玥从来没有在这个高度上如此透彻地俯瞰过大地，她感到生命正在从周雨楼的指缝中迅速滑走！她总是本能地想要挣扎一下，但她知道那只会让她更加危险……她恨死了自己！恨死那个疯狂的计划！也恨自己为什么现在还这么清醒？为什么不昏死过去？那样等死亡到来时就不会那么痛苦！
电话响了，黄大生接起来，告诉蒋丹：“雨楼在这，有什么事你自己跟他说。”他说着要走过来。
“别过来！”周雨楼攥着王玥的那只胳膊抖了一下，让他自己也险些栽下去！
黄大生停下，“蒋丹，他现在不能接你电话，你跟我说。”
周雨楼不知道蒋丹在电话里说了什么，但是几句话的工夫过后，他在老友的脸上看见了一个绝望的表情。
“雨楼，”黄大生低声问他，“你是‘夜落朦空’吗？”
周雨楼点了点头。
“蒋丹说她刚听了公安局修复的窃听录音，就是冯泰临死前你们的对话。她让你马上给公安局打个电话，现在警方还不知道录音的内容，如果你现在联络他们还可以算作主动投案，你杀人本来就是被迫的，他们会从轻……”
“那没有用。”周雨楼打断他，然后，他听到一声轻轻的呻吟……他低下头，看见王玥的外套正从他的指缝间滑出去！他猛地转身……弯下腰，用另一只手抓住王玥，把她抡了上来！
“扑通”一声，王玥的身体重重摔回到楼顶上！
她脱险了！她呆滞地趴了片刻……踉跄着站起身，眼里闪着奇怪的光，像个不知所措的人。接着，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做了一个惊人的动作……她像头愤怒的斗牛从地上弹跳起来……用全部力量撞向周雨楼……周雨楼的身体划过一个弧线……猛地向夜空倾斜下去！！
“雨楼！”黄大生冲过来……
在周雨楼的身体消失前的一刻，黄大生看见他扒住了楼顶的墙沿。他的身体悬空着，用一双手支撑起整个生命。
王玥癫狂地跑向天台的出口，嘴里咕咕哝哝地发出不知是哭是笑的奇怪声音。
“把手给我！！”黄大生在屋檐边大喊，他弯下腰，把重心放低，朝周雨楼伸出手——
“给我手！来！快，给我，给我！给我呀……”
周雨楼没动，一动也没动，只是扬起头看着黄大生，黄大生又探身过去拽他的胳膊……
“别碰我。”周雨楼说，“要不我松手。”他异常冷静，就像太阳升起前的天空。他的声音和眼神凝固了黄大生的一切动作。
周雨楼仰头看着老友。
“听我说，大生，我不想杀人，但现在我是凶手。没有我夏楚蓉和她丈夫就不会死，白小溪他们也不会死。王玥知道这件事，她一直在敲诈我，所以我要杀她。现在我告诉你，还有一个人，秦芳，只有她知道夜落朦空是谁，她要挟我，所以我杀了她。你让我去自首，有意义吗？其实我一点儿都不怕死，我怕的是不能好好活着，为此我曾经不惜任何代价。但是厄运就摆在那儿，我实在绕不开它。”
周雨楼笑了，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然后他腾出一只手来，伸向黄大生。黄大生急忙去拉他，就在他们的手快要碰上的时候，周雨楼的另一只手松开了……
他顷刻间疾坠而下，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雪开始下大了。
第七十九章
就像休格兰特转瞬之间在诺丁山走过四季一样，生活其实也大致如此。
这年的春天来得特别晚。去年这个时候，街上已经能隐约看见光鲜的短衫了，可现在，所有人还是把自己裹在厚厚的大衣里。
这天快到傍晚时又下起了雨，但不是那种温润的春雨，倒像是深秋的雨水，冷冰冰的。行人都加快了脚步，哈着雾气往家赶。
女孩吃完晚饭就立刻钻进了自己的小卧室，掏出作业本。因为是周末，作业留得很多，语文、数学、英语……她一样一样地写，聚精会神，落笔飞快。
快到10点的时候，她终于放下笔，合上最后一个本子，舒舒服服地喘了口气。她必须去趟卫生间了，其实早就想去了，一直忍着。
“妈，作业写完了。”从卫生间出来时，她冲着客厅喊。
“早点儿睡，不许太晚！”妈妈告诉她。
她走进卧室，飞快地打开电脑，眼里闪着激动和期许的光。妈妈规定她只有在周末才能打开电脑，而且必须是在写完所有作业之后。这项命令是从上个学期开始执行的，理由是她马上就要上初中了，学习任务很重，不应该在那上面浪费太多时间。
她打开自己的QQ，但很快就失望地发现，所有朋友都不在线上。其实所谓“所有朋友”也就是班上几个要好的同学。大家天天见面，在学校里已经说了很多话，但他们还是喜欢用这样的方式聊天。因为互相都不见面，自然就有了种神秘的味道，聊些敏感话题时也不会觉得那么难为情。
可现在怎么办呢？一个可说话的人都没有。她想进聊天室去找些新的朋友来，其实这样的想法早就有了，只是一直都不敢。妈妈不止一次地告诉她，只可以和认识的人聊天，绝不可以和陌生人搭讪，那样非常危险，有一天可能会被坏人抓去，再也回不来，当然，也就再也见不到妈妈。妈妈说那些话时总是非常严肃，让她精神紧张，如临大敌。可是……真有那么可怕吗？最近她常常在心里质疑妈妈的说法。就算遇到坏人又怎么样？反正都是见不到面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就算神通再广大也不至于从电脑里钻出来把自己抓走吧。而且老实说，现在和同学聊天的那股新鲜劲儿已经比最初淡得多了，她甚至越来越渴望能和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聊聊。那种想法像棵贪长的幼苗在她内心渐渐茁壮，远远地看一眼都会觉得激动。
她知道，那些陌生人可能在地球上的任何地方，如果没有这台电脑，他们也许永远都是陌生人。
好了，就在今天晚上，试试吧。
她用鼠标在一个地方点了一下，眼前立刻出现了聊天大厅。她的心怦怦跳个不停。那些五花八门的房间名称令她眼花缭乱，不知道该选哪个好。就在这时，她突然惊奇地发现，有人正在申请成为她的好友。
这太意外了！只有班上的几个人知道她的QQ号，而且已经全都在她的好友名单上了，这显然是个陌生人。陌生人向自己发来邀请，这绝对是第一次，而且那个名字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坏——夜落朦空。
该接受他吗？
妈妈的警告和内心的渴望一并袭来……正在举棋不定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妈妈的声音。
“太晚了，关上电脑睡吧！”
“哎……”她应付地开口，放在鼠标上的食指微微颤动。她必须作出选择了，妈妈正在朝卧室走来……然后，在卧室门被推开前的一刻，她终于用鼠标在“接受”上重重地点了一下。
“快睡吧，明天要上补习班。”杜妍推开门，朝她说。
“好。”周海宁关上电脑，回头冲妈妈一笑。“妈，明天补习班是一个新来的老师上课，听说可有名了，好多人都愿意听他讲课……”她假意说着和补习班有关的事，其实满脑子想的都是，明天再打开电脑的时候，那个叫“夜落朦空”的人会有什么话跟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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