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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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对方用四个字揭示了这场交易的全部意义:
祝你长寿
周雨楼对着天空大喊一声:“啊!”一个刚从银行出来的老太太立刻被他吓得靠在了门上。那时周雨楼完全不是个绅士,他恶狠狠地瞪了老太太一眼,迈着一溜大步走开。
他妈的!十天……他只能向那个安排屈膝致敬。
说白了,这是一场两个人的博弈,就看谁能第一个狠下心来抛弃自己的既得利益。敲诈者的既得利益是钱,他现在有十五万,舍得下就可以报警;而周雨楼的既得利益是命,如果他舍得,同样可以对剩下的十五万置之不理。
但是,他不能。
周雨楼不想玉石俱焚,他只想全身而退。
好像网上说,今天是一个什么什么合一的吉利日子,所以婚姻登记处里坐满了情侣。有些情侣看起来有点儿紧张,但大多数都展开幸福的笑脸,最幸福的一张笑脸来自周雨亭。
这么多年来,周雨亭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无家的人。父母死后她一直住在大伯家,纵然大伯和大婶对她视如己出,还有周雨楼的悉心关怀,但在内心深处,她一直觉得那不是她真正的家。对于女孩子来说,没有爸妈的地方也许真的不能算是家吧。大学期间她一直住在宿舍里,那当然更不是家。回到莘江之后,她开始是住在同学家里,后来自己租了房子,那些都不是家。
但从今天开始,她就要有家了。
登记处的人按着排号顺序招呼着一对对新人,没一会儿,一个温暖的声音在大厅里响起。
“第二十三对新人,到里面去办手续。”
周雨亭和冯泰激动地站起来,走向登记室,刚要进去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响亮的声音:“雨亭姐,你不能和他结婚!”
所有人都惊讶地扭过头去……薛戈来了!
第五十章
薛戈是跑上来的。他大口喘着气,满脸是汗,像一个误入了禁地的冒失孩子。几十对新人和登记处的工作人员都吃惊地看着他。冯泰双眼喷火,周雨亭惊讶万分!
“你说什么?”周雨亭问他。
“雨亭姐,你不能嫁给他!有一件事你不知道……”
“薛戈!”冯泰一声厉喝,但薛戈根本不理他,“雨亭姐,现在我把那件事告诉你,然后你自己选择。”
“什么事?”周雨亭问。
“你知道我们系方莉莉卖淫的事吧?”
“薛戈!你要干什么?!”冯泰怒不可遏地朝薛戈走过来,周雨亭一把拉住他,“让他说完。”
“说什么?说污蔑我的话?!”
“冯老师,是不是污蔑你自己清楚。雨亭姐,你听我说,方莉莉卖淫其实是冯老师一手策划的,目的就是要把周老师拉下来,这是千真万确的!这个人表面上甜言蜜语,实际上非常阴险,你千万不能上他的当!”
周雨亭震惊了!把脸转向冯泰,“是真的吗?他说的是真的吗……”
“怎么可能是真的!”冯泰怒视薛戈,“你怎么编出来的这种无稽之谈跑到这来胡说?”
“胡说?冯老师,要是有证人还算胡说吗?”
像变魔术一样,涛子从走廊上闪了进来。
“就是他!雨亭姐,他就是被冯老师花钱买通冒充嫖客的那个人……涛子,雨亭姐就在这,把真相告诉她!”
涛子看了看周雨亭,又把目光投向冯泰,过了片刻,他非常惊讶地冲冯泰说:“冯老师……是你?”
“涛子?你怎么在这?”冯泰一脸震惊。
“对不起冯老师……”涛子尴尬不堪,好像偷东西被抓住了手的人,转脸对薛戈说:“薛戈,太不巧了,我不知道你说的人是他。这是音乐学院的冯老师,我认识他,他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过我,我不能诬陷他。”
薛戈惊呆了!看着他的朋友……这转折太突然了,完全没有铺垫,令他在一瞬间陷入休眠!周雨亭问他:“薛戈,到底是怎么回事?”
薛戈无从表达,脑子变成了一团糨糊,像个没有思维的傻瓜站在那。涛子趁机拽起他胳膊,急吼吼地说:“快走吧薛戈!换了谁都行,但我不能陷害冯老师,要知道你说的是他我不会来的,他对我有恩,走……”涛子满脸愧疚,无地自容,害臊地看了眼冯泰,拉起薛戈就走。
“等等!”冯泰有恃无恐,“涛子,你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冯老师,他是我在网上认识的朋友,昨天他跟我说,他喜欢的女孩要去和别人登记,他让我来帮他撒个谎,把你们给……搅黄,但我不知道他说的人是你。对不起,你就当我们没来过……”涛子一边说着一边把薛戈拽出了门。直到到了走廊上,薛戈才终于大喊出声:“不!这不是真的!你听我……”可还没喊出几个字,就被涛子奋力捂上嘴,连拖带拽地弄走了。
昨天晚上遭到拒绝之后,薛戈又给涛子打了电话。涛子觉得这小子肯定是疯了,像打鸡血一样正义昭彰!就是要去揭发冯泰,完全不计任何后果。无奈之下,涛子只能先答应了他,然后就赶去和冯泰见了面。
原来通风报信的人就是薛戈——这可让冯泰格外惊讶!随即,他意识到了事态的严峻。那疯狂的小东西这次真的要孤注一掷了,他要毁的可不仅仅是自己和周雨亭的爱情,而是一切的一切!冯泰当即用三千块钱买通了涛子。这正是涛子想要的,今天出门之前他刚用手机查了一下,新款已经到账了。
薛戈的出现着实让周雨亭紧张了好一阵,也怀疑了好一阵,但就像是薛戈知道的——就算磨破了嘴,也抵不过冯泰的几句巧舌如簧。甚至,冯泰还当着周雨亭的面又给涛子打了个电话,声色俱厉地质问了一番。其实,在不算频繁的交往中,周雨亭确实能隐约感觉到薛戈对她的好感。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是在薛戈带着她去他妈妈学校的时候,在那之后男孩曾经频繁地给她发过短信,也曾试图约她出来……当然,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但是今天,男孩的好感在冯泰口中被栩栩如生地放大了,就像经过一声巨响,一把玉米粒居然变成了一大盆爆米花。冯泰历数了薛戈对他的多次“冷漠”和“敌意”,并把原因归结为自己夺走了他暗恋的女孩。于是薛戈今天的搅局就有了十足的动机,于是“闹剧”就被定性为了男孩荷尔蒙的冲动。最后,冯泰还没忘了“大度地”提醒周雨亭:“算了,这事就到此为止吧,也别跟你哥说了。”
鑫豪酒楼的小宴会厅在三楼,紧着点儿摆,可以容纳七桌客人,来参加订婚宴的人刚好坐满了这七桌。作为一个订婚宴而非正式的婚礼,这个规模无疑是让人激动的,所有人都来参加了,除了薛戈。
筵席开始之前,谢岚和杨校长都讲了话,冯泰也致了辞答谢,并在掌声中提议大家共同举杯,气氛在一瞬间欢腾起来。
其实在来之前,周雨楼是给自己做了耐心的说服工作的——不管怎么说,妹妹找到了一个她爱的人,她感到幸福,这就行了,其他的都不重要,真诚祝福他们吧。但是一走进宴会厅,一看见冯泰那张黑不拉唧的脸,他的心情又顷刻间低落下去。作为新娘的哥哥,他频频收到大家的祝酒,他总是食不甘味地一饮而尽。他有种感觉,今天想喝多,想醉。他的心情太复杂,脑子里的事也太多,可能只有麻醉才是理想的状态。就这样,在筵席进行到一半时他真的有些醉了。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险些把酒杯打翻到地。他告诉蒋丹要去趟卫生间,蒋丹要扶他去,他摆摆手表示拒绝。
走廊上飘荡着不知哪间包房里冒出来的龇牙咧嘴的歌声,周雨楼竟觉得那歌声很入耳。他随着那个奇怪的旋律一路哼哼着,一直哼到卫生间,在即将推门进去的时候,他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夜落朦空……”
声音很低,轻轻的。
开始他还以为是幻觉,但立刻就觉得不是。声音刺骨地真切,几乎就贴着他的身体响起来。他登时毛骨悚然!刹那间所有酒精都蒸发了!他当然记得,所有和那名字有关的人都死了——夏楚蓉、白小溪——那身后的人是谁呢?
他慢慢转过身。
一个女人站在那。很显然,她既不是夏楚蓉也不是白小溪。突然,周雨楼想起了她……就是他在上海遇见的那个女人!第一次是在午餐会上,第二次是逛外滩的时候,她一直都跟着自己。周雨楼惊讶地看着她……她那么不可思议,像个幽灵一样来去无踪!
“你刚才说什么?”周雨楼小声问。
“夜落朦空。”女人微微一笑。
“你是谁?”
“当然是你的朋友。”
“我们见过吧?”
“上海。”
“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知道……那个名字?”
“干吗那么紧张?我很可怕吗?”女人很友善,没有丝毫敌意,问他:“有个人,你应该还有印象吧?”
“谁?”
“琴韵芳音。”
“哦、哦……”周雨楼恍然大悟!
琴韵芳音——他好友名单里现在唯一活着的人。
与楚楚、海柔相比,周雨楼和琴韵芳音接触的时间并不长。周雨楼记得,当初“琴韵芳音”之所以出现在他的好友名单上,和“海柔”一样,是因为她的名字。可聊了几次周雨楼就发现,“琴韵芳音”本人其实和音乐没有丝毫关系。据她自己说,她只是在一本杂志上偶然看到了那几个字,觉得挺好听,就顺手拿来当了网名。不过雨楼倒是很快对“琴韵芳音”的另一个方面产生了兴趣。她很理性,有着非凡的自信和判断力,强势,甚至有些霸道。和那女人争论点儿什么东西,是一件十分过瘾的事。
可笑的是,“柔弱”的楚楚在一刀结果了丈夫之后跳楼自杀了,“单纯”的海柔因编织了一个阴险的圈套而死于非命。而此刻,“琴韵芳音”又像个天外来客一样倏忽间降临在他面前,周雨楼不知道这是否是上帝跟他开的最后一个玩笑。
愣了一会儿,周雨楼才想起问一个关键的问题。
“你怎么知道我就是‘夜落朦空’?”他确信从未跟任何网友透露过身份。
“呵呵,”女人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