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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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午,台湾老太婆又到佳奕公司去串门。见到夏楚蓉的时候,老太婆很关切地问唐凯病得严不严重,还需要几天能上班。夏楚蓉当即听出了话茬不对。经过巧妙的询问,她才知道今天唐凯以重感冒之名跟公司请了假,说要在家卧床。晚上回到家,夏楚蓉不动声色观察唐凯,结果发现,他剪了头。
那是一个格外显著的符号。
每当有高兴的事情发生,唐凯都要去剪头,屡试不爽,无一例外。当然,最近随着高兴的事情越来越少,唐凯的头发已经很长了,邋邋遢遢,蓬蓬乱乱。但是今天,“卧病在床”的今天,他居然剪了头!夏楚蓉心中泛起隐隐的不祥。第二天是星期六,夏楚蓉没发现什么异常,唐凯在家看了一整天电视,台湾老板出于人道主义关怀,也没打电话骚扰他。第三天夏楚蓉起得比较晚,快到10点的时候,她在客房睁开眼睛,她一动不动地怔了片刻,然后,猛地从床上坐起身……脊背倏忽间冰凉!
今天是星期天,是周雨楼结婚的日子,难道,唐凯的容光焕发与此有关?
到底是几年的夫妻,虽然感情淡薄,几分默契还是有的。
夏楚蓉下了床,喊了几声“唐凯……”没有回音。她忐忑不安地穿过客厅,走进卧室。卧室没有人,只有唐凯的手机放在床头柜上。
一种预感明晃晃地照亮她的思维!
她胡乱地套上衣服,奔向门边,她知道自己得去哪,她记得周雨楼提到过富安饭店……出门之前她犹豫了片刻,然后转身去了厨房,蹲下,从柜子里抽出一把刀。那刀是有一次台湾老太婆去他们公司的时候,不知抽了什么风送给她的。一套,美锋牌,五把,崭新的,从来都没用过。夏楚蓉想都没想,就直接把手伸向刀尖最锐利、刀身最窄、穿透力最强的那把。她把刀揣进挎兜,匆匆出门,祈祷着最好别用上这东西。但是显然,她的祈祷失败了。
夏楚蓉到富安饭店的时候,周雨楼正在和唐凯僵持。她先是跑到富安厅门口偷偷观察了片刻,然后下楼,像是有根线引着,她走进了那条走廊,刚走没几步,就听见“咣当”一声,那是唐凯气急败坏地摔椅子的声音。夏楚蓉循声过去,扒在门边,终于听见了周雨楼和唐凯的对话。
她真的很佩服自己!!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坚信唐凯来了这里。按说唐凯没什么机会知道周雨楼的身份,也更不应该知道他今天在此结婚。但,就在今天早上,当她在沉沉梦中醒来的一刻,那个直觉如此神奇地闯进她的大脑,醍醐灌顶一般为她指明了去向!
开始时夏楚蓉没想进包房,她巴望着两个男人能达成谅解,大事化小。但是听着听着,她就听到了那些暴涨的钞票和唐凯的妥协。在那一刹那……一刹那……她的血往上涌!浑身滚热!她觉得自己在一瞬间变成了世上最丑陋、最卑贱的娼妓,一个可以尿出滚滚钞票的脏坑!她从挎兜里拔出刀,推开了房门。
在此之前,夏楚蓉恐怕连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这辈子会和杀人扯上关系,但是,她真的杀了。非但如此,她还麻利而周全地清理了现场,然后冷静地从走廊尽头的那个便门离开。接下来,布置家里、调整情绪、制造假象、和警察们周旋……一切全都来得有条不紊、滴水不漏。
还记得我们说过吗?和那些汹涌澎湃如江河的女人相比,夏楚蓉就好比一个安然静谧的港湾。但你可否知道,当海啸来临的时候,港湾恰恰是最危险的地方。
第十章
周雨楼的手机一直都关着。
他是在婚礼当天从富安饭店回家的路上关的手机,犹豫了几次没敢打开。今晚,他决定看看有没有重要的电话,谁知刚一开机,铃声就猝然响起。当定睛看清是夏楚蓉的号码时,他的冷汗刷地冒出来。幸亏这时蒋丹在洗澡。
这是婚礼之后的第三天晚上。
周雨楼接通电话,短短地说了声“喂”,那端立刻传来夏楚蓉焦急的声音:“雨楼吗?我是楚楚!你怎么一直关机啊?快要急死我了!”
周雨楼大惊!
“怎么了?”
“没事,我就是想找到你。”
周雨楼长松口气,声音里暗含责备,“你怎么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我妻子在家。”
“我是试着打的,你一直都关着机。”
“你……弄得怎么样?”(文*冇*人-冇…书-屋-W-R-S-H-U)
夏楚蓉知道他指什么,“放心吧,都弄好了,就是……”
“什么?”
“指纹。”
“指纹怎么了?!”
“我擦掉了屋里所有指纹,但是出去之后我忽然想起了外侧的门柄,那上也有你的指纹吧?”
“对呀!”
“所以我又赶紧回去,把那个门柄给擦了,太险了,差点儿让一个服务员撞见。”
周雨楼摸了摸心脏,对女人充满感激。
“另外,雨楼,你实在太粗心了,你知道吗?你把名片落在了那儿。”
“什么……”他愣了片刻,随即在脑海中浮现出给唐凯掏钱包的那一幕……当时正有一摞名片揣在裤兜里,和钱包并排放着!他急不可待地问:“你拿走了吗?”
“当然,幸亏我临走的时候整个检查了一圈,要不然就坏了。”
“谢谢你!”
“还有,你刚走我就听见有个人在走廊上喊你,还挨个包房推开门看,他差一点儿就进来了!我当时吓得不行,幸亏他的手机那个时候响了,是你给他打的电话,那个人问你在哪呢,然后就走了。”
周雨楼真感谢自己及时给黄大生打了那个电话,他稍稍平复心情,问夏楚蓉:“警察去找你了吗?”
“来了,问了我一些话,但没发现什么问题。”
这下周雨楼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夏楚蓉没事,他就自然更平安。他想要结束通话了,但夏楚蓉显然并不想,她关切的声音里透着紧张:“雨楼,参加婚礼的那些人没怀疑你吧?”
“没有。”
“你知道吗?你走之后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吓得我全身都软了!”
“什么事?”
“我忽然想起来,你好像把血蹭在身上了,衬衫上有好大一片红。后来我才想到,那可能是你的领带,真是吓死我了!”
这误会顷刻间也让周雨楼通体冰凉。夏楚蓉接着问他:“我看报纸上说,警察是中午发现的尸体,那时候你婚礼结束了吗?”
“还没有。”
“警察找你了吗?”
周雨楼忽然想起照片上那双圆睁的眼睛,他恹恹地说:“一个警察拿着照片让所有人辨认,也让我看了……”他叹口气,实在无法再说下去。
“说真的,你紧张了吗?”夏楚蓉问他。
周雨楼没回答,夏楚蓉接着抱怨道:“你还好,只是看照片,那天晚上警察带我去认尸,差点儿吓死我,唐凯的那张脸……你能想象吗?白得耍拐抛抛欤秃孟裼惺裁椿耙阅闼狄谎!�
这是周雨楼第一次从夏楚蓉嘴里听到“唐凯”这个名字,他一阵心紧。接着,他听见夏楚蓉可怜兮兮地说:“雨楼,我……很害怕,这些天我连一个完整的觉都没睡过,你能过来陪陪我吗?”
“不行!”这要求顿时让周雨楼慌了神,他刚想道再见,那边传来夏楚蓉激动的声音:“雨楼,求求你跟我见一面行吗?你知道这两天我是怎么过的?我天天做噩梦,总感觉有人在看着我,家里就我一个人,你真不能来陪陪我吗?”
“真的不行!”周雨楼斩钉截铁,“我正在休婚假,每天都和我妻子在一起,以后再说吧。”
“那我们什么时候能见面?”
“这个时候就别再想这些了,出了这么大的事警察一定盯得很紧,我们一段时间内都不要再联系了。”
“为什么?”
“为什么?还用问吗?警方正在调查……”他忍了忍,还是没能说出“杀人案”三个字,“他会怀疑到每个人,肯定更会注意你,现在见面不是自投罗网吗?”
“可是你总不能躲起来,这么大的事让我一个人扛着吧?”
周雨楼深深地皱起眉,“你知道吗?这个时候我去见你是在害你,事已至此你应该冷静。”
“可我怎么冷静?”夏楚蓉的声音开始震耳朵,“唐凯的那张脸天天在我眼前晃,家里像个停尸房一样冷飕飕的,我怕我是要崩溃了,真的,你换位想一想,要是我杀死了你妻子……”
“别说了!你怎么不明白?你现在一举一动都会引起警察的注意,为了稳妥起见我们绝不要再联系了,也别再打电话,我妻子来了,我挂了。”周雨楼飞快地挂断,刚要关掉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接通之后是夏楚蓉近乎疯狂的声音:“雨楼……我求求你别那么残忍,别撇下我不管,我受不了了!我想马上就见到你,你现在就到我家来行吗?”
“不行!”
“明天,明天行吗?”
“不行!”
“后天呢?”
“不行!”
“大后天……”
“我说了,警方正在破案,现在见面就等于见鬼,你怎么听不懂我的话?”
“一面,就见一面!算是我最后一个要求还不行吗?”
突然间,周雨楼感觉自己的脑袋“轰”的一声点燃了!就像放进了高温熔炉里,火舌飞舞,灼痛钻心!这都是因为夏楚蓉口中的“最后一个要求”。
周雨楼脑海中又浮现出一周多以前的那个晚上,那天“楚楚”在QQ对话框里打出了同样的几个字——能答应我最后一个要求吗?能见一面吗?然后就有了这一大团噩梦般的遭遇!现在,电话那端的女人又在口口声声地说着“最后一个要求”,周雨楼真想把电话扔出窗外!屁股底下的弹簧床垫都随着他愤怒的喘息颤抖起来。他忍了忍,拿出最大的耐心开口:“你听我说,你需要冷静,现在是非常时期,就算要见面,也得等到这件事情完全平息了再说,这也是为了你的安全。”
“可是我不管那么多,我的承受力已经到极限了!每天晚上我都感觉他在床边看着我,他就那么死了,他毕竟是我丈夫。”
“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