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第7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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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寅,以高崇文同平章事,充邠宁节度、京西诸军都统。
山南东道节度使于頔惮上英威,为子季友求尚主。上以皇女普宁公主妻之。翰林学士李谏曰:“頔,虏族,季友,庶孽,不足以辱帝女,宜更择高门美才。”上曰:“此非卿所知。”己卯,公主适季友,恩礼甚盛。頔出望外,大喜。顷之,上使人讽之入朝谢恩,頔遂奉诏。
是岁,李吉甫撰《元和国计簿》上之,总计天下方镇四十八,州府二百九十五,县千四百五十三。其凤翔、鄜坊、邠宁、振武、泾原、银夏、灵盐、河东、易定、魏博、镇冀、范阳、沧景、淮西、淄青等十五道七十一州不申户口外,每岁赋税倚办止于浙江东、西、宣歙、淮南、江西、鄂岳、福建、湖南八道四十九州,一百四十四万户,比天宝税户四分减三。天下兵仰给县官者八十三万馀人,比天宝三分增一,大率二户资一兵。其水旱所伤,非时调发,不在此数。
宪宗昭文章武大圣至神孝皇帝上之上元和三年(戊子,公元八零八年)
春,正月,癸巳,群臣上尊号曰睿圣文武皇帝;赦天下。“自今长吏诣阙,无得进奉。”知枢密刘光琦奏分遣中使赍赦诣诸道,意欲分其馈遗,翰林学士裴垍、李绛奏“敕使所至烦扰,不若但附急递。”上从之。光琦称旧例,上曰:“例是则从之,苟为非是,奈何不改!”
临泾镇将郝泚以临泾地险要,水草美,吐蕃将入寇,必屯其地,言于泾原节度使段祐,奏而城之,自是泾原获安。
二月,戊寅,咸安大长公主薨于回鹘。三月,回鹘腾里可汗卒。
癸巳,郇王总薨。
辛亥,御史中丞卢坦奏弹前山南西道节度使柳晟,前浙东观察使阎济美违赦进奉。上召坦褒慰之,曰:“朕已释其罪,不可失信。”坦曰:“赦令宣布海内,陛下之大信也。晟等不畏陛下法,奈何存小信弃大信乎!”上乃命归所进于有司。
夏,四月,上策试贤良方正直言极谏举人,伊阙尉牛僧孺、陆浑尉皇甫湜、前进士李宗闵皆指陈时政之失,无所避;户部侍郎杨於陵、吏部员外郎韦贯之为考策官,贯之署为上第。上亦嘉之。乙丑,诏中书优与处分。李吉甫恶其言直,泣诉于上,且言“翰林学士裴垍、王涯覆策。湜,涯之甥也,涯不先言;垍无所异同。”上不得已,罢垍、涯学士,垍为户部侍郎,涯为都官员外郎,贯之为果州刺史。后数日,费之再贬巴州刺史,涯贬虢州司马。乙亥,以杨於陵为岭南节度使,亦坐考策无异同也。僧孺等久之不调,各从辟于籓府。僧孺,弘之七世孙;宗闵,元懿之玄孙;贯之,福嗣之六世孙;湜,睦州新安人也。
丁丑,罢五月朔宣政殿朝贺。
以荆南节度使裴均为右仆射。均素附宦官得贵显,为仆射,自矜大。尝入朝,逾位而立;中丞卢坦揖而退之,均不从。坦曰:“昔姚南仲为仆射,位在此。”均曰:“南仲何人?”坦曰:“是守正不交权幸者。”坦寻改右庶子。
五月,翰林学士、左拾遗白居易上疏,以为:“牛僧孺等直言时事,恩奖登科,而更遭斥逐,并出为关外官。杨于陵等以考策敢收直言,裴垍等以覆策不退直言,皆坐谴谪。卢坦以数举职事黜庶子。此数人皆今之人望,天下视其进退以卜时之否藏者也。一旦无罪悉疏弃之,上下杜口,众心氵匈々,陛下亦知之乎?且陛下既下诏征之直言,索之极谏,僧孺等所对如此,纵未能推而行之,又何忍罪而斥之乎!昔德宗初即位,亦征直言极谏之士,策问天旱,穆质对云:‘两汉故事,三公当免,卜式著议,弘羊可烹。’德宗深嘉之,自畿尉擢为左补阙。今僧孺等所言未过于穆质,而遽斥之,臣恐非嗣祖宗之道也!”质,宁之子也。
丙午,册回鹘新可汗为爱登里啰汨密施合毘伽保义可汗。
西原蛮酋长黄少卿请降。六月,癸亥,以为归顺州刺史。
沙陀劲勇冠诸胡,吐蕃置之甘州,每战,以为前锋。回鹘攻吐蕃,取凉州。吐蕃疑沙陀贰于回鹘,欲迁之河外。沙陀惧,酋长朱邪尽忠与其子执宜谋复自归于唐,遂帅部落三万,循乌德犍山而东。行三日,吐蕃追兵大至,自洮水转战至石门,凡数百合。尽忠死,士众死者大半。执宜帅其馀众犹近万人,骑三千,诣灵州降。灵盐节度使范希朝闻之,自帅众迎于塞上,置之盐州,为市牛羊,广其畜牧,善抚之。诏置阴山府,以执宜为兵马使。未几,尽忠弟葛勒阿波又帅众七百诣希朝降,诏以为阴山府都督。自是,灵盐每有征讨,用之所向皆捷,灵盐军益强。
秋,七月,辛已朔,日有食之。
以右庶子卢坦为宣歙观察使。苏强之诛也,兄弘在晋州幕府,自免归,人莫敢辟。坦奏:“弘有才行,不可以其弟故废之,请辟为判官。”上曰:“向使苏强不死,果有才行,犹可用也,况其兄乎!”坦到官,值旱饥,谷价日增,或请抑其价。坦曰:“宣、歙土狭谷少,所仰四方之来者。若价贱,则商船不复来,益困矣。”既而米斗二百,商旅辐凑,民赖以生。
九月,庚寅,以于由页为司空,同平章事如故;加右仆射裴均同平章事,为山南东道节度使。淮南节度使王锷入朝。锷家巨富,厚进奉及赂宦官,求平章事。翰林学士白居易上言以为:“宰相人臣极位,非清望大功不应授。昨除裴均,外议已纷然,今又除锷,则如锷之辈皆生冀望。若尽与之,则典章大怀,又不感恩;不与,则厚薄有殊,或生怨望。幸门一启,无可如何。且锷在镇五年,百计诛求,货财既足,自入进奉。若除宰相,四方籓镇皆谓锷以进奉得之,竞为割剥,则百姓何以堪之!”事遂寝。
壬辰,加宣武节度使韩弘同平章事。
丙申,以户部侍郎裴垍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上虽以李吉甫故罢垍学士,然宠信弥厚,故未几复擢为相。初,德宗不任宰相,天下细务皆自决之,由是裴延龄辈得用事。上在籓邸,心固非之,及即位,选擢宰相,推心委之,尝谓垍等曰:“以太宗、玄宗之明,犹藉辅佐以成其理,况如朕不及先圣万倍者乎!”垍亦竭诚辅佐。上尝问垍:“为理之要何先?’对曰:“先正其心。”旧制,民输税有三:一曰上供,二曰送使,三曰留州。建中初定两税,货重钱轻。是后货轻钱重,民所出已倍其初。其留州、送使者,所在又降省估,就实估以重敛于民。及垍为相,奏:“天下留州、送使物,请一切用省估。其观察使,先税所理之州以自给,不足,然后许税于所属之州。”由是江、淮之民稍苏息。先是,执政多恶谏官言时政得失,垍独赏之。垍器局峻整,人不敢干以私。尝有故人自远诣之,垍资给优厚,从容款狎。其人乘间求京兆判司,垍曰:“公才不称此官,不敢以故人之私伤朝廷至公。它日有盲宰相怜公者,不妨得之,垍则必不可。”
戊戌,以中书侍郎、同平章事李吉甫同平章事,充淮南节度使。
河中、晋绛节度使邠宣公社黄裳薨。
冬,十二月,庚戌,置行原州于临泾,以镇将郝下泚为刺史。
南诏王异牟寻卒,子寻阁劝立。
宪宗昭文章武大圣至神孝皇帝上之上元和四年(己丑,公元八零九年)
春,正月,戊子,简王遘薨。
渤海康王嵩璘卒,子元瑜立,改元永德。
南方旱饥。庚寅,命左司郎中郑敬等为江、淮、二浙、荆、湖、襄、鄂等道宣慰使,赈恤之,将行,上戒之曰:“朕宫中用帛一匹,皆籍其数,惟贝周救百姓,则不计费,卿辈宜识此意,勿效潘孟阳饮酒游山而已。”
给事中李籓在门下,制敕有不可者,即于黄纸后批之。吏请更连素纸,籓曰:“如此,乃状也,何名批敕!”裴垍荐籓有宰相器。上以门下侍郎、同平章事郑纟因循默取容,二月,丁卯,罢纟因为太子宾客,擢籓为门下侍郎、同平章事。籓知无不言,上甚重之。
河东节度使严绶,在镇九年,军政补署一出监军李辅光,绶拱手而已。裴垍具奏其状,请以李啵H拢矣希早肺笃蜕洌苑锵杞诙仁估钹{为河东节度使。
成德节度使王士真薨,其子副大使承宗自为留后。河北三镇,相承各置副大使,以嫡长为之,父没则代领军务。
上以久旱,欲降德音。翰林学士李绛、白居易上言,以为“欲令实惠及人,无如减其租税。”又言“宫人驱使之馀,其数犹广,事宜省费,物贵徇情。”又请“禁诸道横敛,以充进奉。”又言“岭南、黔中、福建风俗,多掠良人卖为奴婢,乞严禁止。”闰月,己酉,制降天下系囚,蠲租税,出宫人,绝进奉,禁掠卖,皆如二臣之请。己未,雨。绛表贺曰:“乃知忧先于事,故能无忧;事至而忧,无救于事。”
初,王叔文之党既贬,有诏,虽遇赦无得量移。吏部尚书、盐铁转运使李巽奏:“郴州司马程异,吏才明辨,请以为杨子留后。”上许之。巽精于督察,吏人居千里之外,战栗如在巽前。异句检簿籍,又精于巽,卒获其用。
魏征玄孙稠贫甚,以故第质钱于人,平卢节度使李师道请以私财赎出之。上命白居易草诏,居易奏言:“事关激劝,宜出朝廷。师道何人,敢掠斯美!望敕有司以官钱赎还后嗣。”上从之,出内库钱二千缗赎赐魏稠,仍禁质卖。
王承宗叔父士则以承宗擅自立,恐祸及宗,与幕客刘栖楚俱自归京师。诏以士则为神策大将军。
翰林学士李绛等奏曰:“陛下嗣膺大宝,四年于兹,而储闱未立,典册不行,是开窥觎之端,乖重慎之义,非所以承宗庙、重社稷也。伏望抑扌为谦之小节,行至公之大典。”丁卯,制立长子邓王宁为皇太子。宁,纪美人之子也。
辛未,灵盐节度使范希朝奏以太原防秋兵六百人衣粮给沙陀,许之。
夏,四月,山南东道节度使裴均恃有中人之助,于德音后首进银器千五百馀两。翰林学士李绛、白居易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