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第2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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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州兵擒斩张昌,同党皆夷三族。
李雄以范长生有名德,为蜀人所重,欲迎以为君而臣之,长生不可。诸将固请雄即尊位。冬,十月,雄即成都王位,大赦,改元曰建兴。除晋法,约法七章。以其叔父骧为太傅,兄始为太保,李离为太尉,李云为司徒,李璜为司空,李国为太宰,阎式为尚书令,杨褒为仆射。尊母罗氏为王太后,追尊父特为成都景王。雄以李国、李离有智谋,凡事必咨而后行,然国、离事雄弥谨。
刘渊迁都左国城,胡、晋归之者愈众。渊谓群臣曰:“昔汉有天下久长,恩结于民。吾,汉氏之甥,约为兄弟。兄亡弟绍,不亦可乎!”乃建国号曰汉。刘宣等请上尊号,渊曰:“今四方未定,且可依高祖称汉王。”于是即汉王位,大赦,改元曰元熙。追尊安乐公禅为孝怀皇帝,作汉三祖、五宗神主而祭之。立其妻呼延氏为王后。以右贤王宣为丞相,崔游为御史大夫,左于陆王宏为太尉,范隆为大鸿胪,朱纪为太常,上常崔懿之、后部人陈元达皆为黄门郎,族子曜为建武将军;游固辞不就。
元达少有志操,渊尝招之,元达不答。及渊为汉王,或谓元达曰:“君其惧乎?”元达笑曰:“吾知其人久矣,彼亦亮吾之心;但恐不过三、二日,驿书必至。”其暮,渊果征元达。元达事渊,屡进忠言,退而削草,虽子弟莫得知也。
曜生而眉白,目有赤光,幼聪慧,有胆量,早孤,养于渊。及长,仪观魁伟,性拓落高亮,与众不群。好读书,善属文,铁厚一寸,射而洞之。常自比乐毅及萧、曹,时人莫之许也;惟刘聪重之,曰:“永明,汉世祖、魏武之流,数公何足道哉!”
帝既还洛阳,张方拥兵专制朝政,太弟颖不得复豫事。豫州都督范阳王虓、徐州都督东平王楙等上言:“颖弗克负荷,宜降封一邑,特全其命。太宰宜委以关右之任,自州郡以下,选举授任,一皆仰成;朝之大事,废兴损益,每辄畴咨。张方为国效节,而不达变通,未即西还,宜遣还郡,所加方官,请悉如旧。司徒戎、司空越,并忠国小心,宜干机事,委以朝政。王浚有定社稷之勋,宜特崇重,遂抚幽朔,长为北籓。臣等竭力扞城,籓屏皇家,则陛下垂拱,四海自正矣。”
张方在洛既久,兵士剽掠殆竭,众情喧喧,无复留意,议欲奉帝迁都长安;恐帝及公卿不从,欲须帝出而劫之。乃请帝谒庙,帝不许。十一月,乙未,方引兵入殿,以所乘车迎帝,帝驰避后园竹中。军人引帝出,逼使上车,帝垂泣从之。方于马上稽首曰:“今寇贼纵横,宿卫单少,愿陛下幸臣垒,臣尽死力以备不虞。”时群臣皆逃匿,唯中书监卢志侍侧,曰:“陛下今日之事,当一从右将军。”帝遂幸方垒,令方具车载宫人、宝物。军人因妻略后宫,分争府藏,割流苏、武帐为马帴,魏、晋以来蓄积,扫地无遗。方将焚宗庙、宫室以绝人返顾之心,卢志曰:“昔董卓无道,焚烧洛阳,怨毒之声,百年犹存,何为袭之!”乃止。
帝停方垒三日,方拥帝及太弟颖、豫章王炽等趋长安,王戎出奔郏。太宰颙帅官属步骑三万迎于霸上,颙前拜谒,帝下车止之。帝入长安,以征西府为宫。唯尚书仆射荀籓、司隶刘暾、河南尹周馥等在洛阳为留台,承制行事,号东、西台。籓,勖之子也。丙午,留台大赦,改元复为永安。辛丑,复皇后羊氏。
罗尚移屯巴郡,遣兵掠蜀中,获李骧妻昝氏及子寿。
十二月,丁亥,诏太弟颖以成都王还第;更立豫章王炽为皇太弟。帝兄弟二十五人,时存者惟颖、炽及吴王晏。晏材质庸下;炽冲素好学,故太宰颙立之。诏以司空越为太傅,与颙夹辅帝室,王戎参录朝政。又以光禄大夫王衍为尚书左仆射。高密王略为镇南将军,领司隶校尉,权镇洛阳。东中郎将模为宁北将军,都督冀州诸军事,镇鄴。百官各还本职。令州郡蠲除苛政,爱民务本,清通之后,当还东京。大赦,改元。略、模,皆越之弟也。王浚既去鄴,越使模镇之。颙以四方乖离,祸难不已,故下此诏和解之,冀获少安。越辞太傅不受。又诏以太宰颙都督中外诸军事。张方为中领军、录尚书事,领京兆太守。
东嬴公腾遣将军聂玄击汉王渊,战于大陵,玄兵大败。
渊遣刘曜寇太原,取泫氏、屯留、长子、中都。又遣冠军将军乔晞寇西河,取介休。介休令贾浑不降,晞杀之;将纳其妻宗氏,宗氏骂晞而哭,日晞又杀之。渊闻之,大怒曰:“使天道有知,乔晞望有种乎!”追还,降秩四等,收浑尸,葬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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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纪八起旃蒙赤奋若,尽著雍执徐,凡四年。
孝惠皇帝下永兴二年(乙丑,公元三零五年)
夏,四月,张方废羊后。
游楷等攻皇甫重,累年不能克,重遣其养子昌求救于外。昌诣司空越,越以太宰颙新与山东连和,不肯出兵。昌乃与故殿中人杨篇诈称越命,迎羊后于金墉城。入宫,以后令发兵讨张方,奉迎大驾。事起仓猝,百官初皆从之;俄知其诈,相与诛昌。颙请遣御史宣诏喻重令降,重不奉诏。先是城中不知长沙厉王及皇甫商已死,重获御史驺人,问曰:“我弟将兵来,欲至未?”驺人曰:“已为河间王所害。”重失色,立杀驺人。于是城中知无外救,共杀重以降。颙以冯翊太守张辅为秦州刺史。
六月,甲子,安丰元侯王戎薨于郏。
张辅至秦州,杀天水太守封尚,欲以立威;又召陇西太守韩稚,稚子朴勒兵击辅。辅军败,死。凉州司马杨胤言于张轨曰:“韩稚擅杀刺史,明公杖钺一方,不可以不讨。”轨从之,遣中督护汜瑗帅众二万讨稚,稚诣轨降。未几,鲜卑若罗拔能寇凉州,轨遣司马宋配击之,斩拔能,俘十馀万口,威名大振。
汉王渊攻东赢公腾,腾复乞师于拓跋猗,卫操劝猗助之。猗帅轻骑数千救腾,斩汉将綦毋豚。诏假猗大单于,加操右将军。甲申,猗卒,子普根代立。
东海中尉刘洽以张方劫迁车驾,劝司空越起兵讨之。秋,七月,越传檄山东征、镇、州、郡云:“欲纠帅义旅,奉迎天子,还复旧都。”东平王楙闻之,惧;长史王修说楙曰:“东海,宗室重望;今兴义兵,公宜举徐州以授之,则免于难,且有克让之美矣。”楙从之。越乃以司空领徐州都督,楙自为兗州刺史;诏即遣使者刘虔授之。是时,越兄弟并据方任,于是范阳王虓及王浚等共推越为盟主,越辄选置刺史以下,朝士多赴之。
成都王颖既废,河北人多怜之。颖故将公师籓等自称将军,起兵于赵、魏,众至数万。初,上党武乡羯人石勒,有胆力,善骑射。并州大饥,建威将军阎粹说东嬴公腾执诸胡于山东,卖充军实。勒亦被掠,卖为茌平人师懽奴,懽奇其状貌而免之。懽家邻于马牧,勒乃与牧帅汲桑结壮士为群盗。及公师籓起,桑与勒帅数百骑赴之。桑始命勒以石为姓,勒为名。籓攻陷郡县,杀二千石、长史,转前,攻鄴。平昌公模甚惧;范阳王虓遣其将苟晞救鄴,与广平太守谯国丁绍共击籓,走之。
八月,辛丑,大赦。
司空越以琅邪王睿为平东将军,监徐州诸军事,留守下邳。睿请王导为司马,委以军事。越帅甲士三万,西屯萧县,范阳王虓自许屯于荥阳。越承制以豫州刺史刘乔为冀州刺史,以范阳王虓领豫州刺史;乔以虓非天子命,发兵拒之。虓以刘琨为司马,越以刘蕃为淮北护军,刘舆为颍川太守。乔上尚书,列舆兄弟罪恶,因引兵攻许,遣其长子祐将兵拒越于萧县之灵壁,越兵不能进。东平王楙在兗州,征求不已,郡县不堪命。范阳王虓遣苟晞还兗州,徙楙都督青州。楙不受命,背山东诸侯,与刘乔合。
太宰颙闻山东兵起,甚惧。以公师籓为成都王颖起兵,壬午,表颖为镇军大将军、都督河北诸军事,给兵千人;以卢志为魏郡太守,随颖镇鄴,欲以抚安之;又遣建武将军吕朗屯洛阳。
颙发诏,令东海王越等各就国,越等不从。会得刘乔上事,冬,十月,丙子,下诏称:“刘舆迫胁范阳王虓,造构凶逆。其令镇南大将军刘弘、平南将军彭城王释、征东大将军刘准,各勒所统,与刘乔并力;以张方为大都督,统精卒十万,与吕朗共会许昌,诛舆兄弟。”释,宣帝弟子穆王权之孙也。丁丑,颙使成都王颖领将军楼褒等,前车骑将军石超领北中郎将王阐等,据河桥,为刘乔继援。进乔镇东将军,假节。
刘弘遗乔及司空越书,欲使之解怨释兵,同奖王室,皆不听。弘又上表曰:“自顷兵戈纷乱,猜祸锋生,疑隙构于群王,灾难延于宗子。今夕为忠,明旦为逆,翩其反而,互为戎首。载籍以来,骨肉之祸未有如今者也,臣窃悲之!今边陲无备豫之储,中华有杼轴之困,而股肱之臣,不惟国体,职竞寻常,自相楚剥。万一四夷乘虚为变,此亦猛虎交斗自效于卞庄者矣。臣以为宜速发明诏诏越等,令两释猜嫌,各保分局。自今以后,其有不被诏书,擅兴兵马者,天下共伐之。”时太宰颙方拒关东,倚乔为助,不纳其言。
乔乘虚袭许,破之。刘琨将兵救许,不及,遂与兄舆及范阳王虓俱奔河北;琨父母为乔所执。刘弘以张方残暴,知颙必败,乃遣参军刘盘为督护,帅诸军受司空越节度。
时天下大乱,弘专督江、汉,威行南服。谋事有成者,则曰“某人之功”;如有负败,则曰“老子之罪”。每有兴发,手书守相,丁宁款密。所以人皆感悦,急赴之,咸曰:“得刘公一纸书,贤于十部从事。”前广汉太守辛冉说弘以从横之事,弘怒,斩之。
有星孛于北斗。
平昌公模遣将军宋胄趣河桥。
十一月,立节将军周权,诈被檄,自称平西将军,复立羊后。洛阳令何乔攻权,杀之,复废羊后。太宰颙矫诏,以羊后屡为奸人所立,遣尚书田淑敕留台赐后死。诏书累至,司隶校尉刘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