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难与忠诚-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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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瑟琳:“天哪,这可真叫懂礼貌!我喜欢法国!”
丹尼斯站了起来,很得体地把手放在护胸板上表示谢意。
“不过,他们开玩笑时说的话可很不礼貌,甚至令人吃惊。‘魔鬼带着你滚吧!’‘见鬼去吧!’等等。我想他们并不真想实现这种可怕的愿望,只是习惯而已。他们喝酒有节制,往往在酒里搀水,还边喝边唱歌跳舞,真是些令人愉快的伙伴。他们不喝别人的杯子,倒是件怪事。至于打仗,英国人在战场上可以胜过法国人,但法国人在城市的攻守方面却很内行。奥尔良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在奥尔良,法国人对围攻的英国人进行反包围,用他们的双重、三重弓炮把英国人打得抱头鼠窜。本世纪以来多次围城的战例也说明了这一点。他们的男人比任何别国的男人都更喜欢奉承他们的女人,却打从心底里轻视她们。不过,一个女人也可能成为他们的最高统治者。此外,他们还经常将他们的女罪犯处以绞刑,而不是像别的国家惯常做的那样,将她们体面地处以溺刑。法国旅店里的家具一般是核桃木做的,而德国旅店的家具却只是枞木做的。法国的窗子都做得不好。下半部是木头的,能打开,上半部是玻璃的,但固定不动。因此,仆人无法够着它将玻璃擦干净。德国的窗子全是玻璃,可以活动,无论从远处还是近处看去都像钻石般闪光。法国许多穷人的房子根本不安玻璃窗。有一次,我看见一个法国人走过教堂时不脱帽。这种现象无论在荷兰、德国或意大利我都从没见过。许多旅店都领旅客看他们的被子,好让他们放心,相信它们很干净。他们还让旅客在火前暖身子。这真是一个值得赞赏的习俗。法国人接待旅客很亲切,使你有宾至如归的感觉。但大多数情况下,他们都会敲旅客的竹杠,有时还会割旅客的喉咙。他们以法律严酷作借口为自己辩解。而他们的法律也的确差点把鼻子插进了每个盘子碟子,把指头插进了每块馅饼。在法国,体面的绅士们在室内戴着帽子,穿着皮衣,但外出时反而穿得比较单薄。在德国,人们只是外出时戴帽,穿毛皮大衣,在室内则光着头,衣裳单薄地坐在火炉周围。
“法国的习惯不像我们荷兰的习惯那样容许在教堂做礼拜时让男人和女人混杂在_起。在法国,妇女们总是围着神父们一排排地蹲着,而男人则站在她们后面。法国出产棵麦、亚麻和酒。他们每有三匹骡子才有一匹马。羊群都黑得像煤炭。
“德国的蜗牛是红颜色的。我一点没撒谎。法国人花钱请行吟诗人吟唱,但培养幽默和风趣来创造自己的乐趣。德国人则培养戴着耳帽的职业性小丑。小丑通过装疯卖傻来乐得德国人大笑一通。装疯卖傻本来是只能激发怜悯而不能引起欢笑的可悲行为。因此,我认为轻松的法国民族在这方面要比严肃的德国民族聪明一些。
“德国的法律规定的细节真是明智公正得出奇。对付刑事犯的刑法,往往要求处以死刑。法国的法律更加严酷,处刑也略比德国残忍。在法国,车刑是很普通的。此外,还有把人绑在柱子上烧死的火刑。在当今的法国国王统治下,人们把二十来个一批的罪犯成批地活活溺死在巴黎的塞纳河。根据旅客们的传说,英国人对于轻罪也坚决执行绞刑和溺刑。最后我还想说说,一个真诚厚道的法国人,要是你有幸能碰上一个的话,真算得上是地球上你所能找到的最接近完美无缺的人。我的丹尼斯就是这样一个人,尽管他的嘴不大干净。”
丹尼斯:“我的嘴不干净!是这样写的吗,理查特先生?”
理查特:“是的,一点不错,要不你自己瞧瞧。”
丹尼斯(很严肃地看信):“我看信不是这么写的。”
理查特:“这从何说起?”
丹尼斯:“哼!哈!我看写的正好相反。”他又补充说道,“再说,要仔细辨认出男人一致认为是字的黑色涂鸦,也的确是件头疼的事。我想,尊敬的先生,你们当店员的人仍然是凭猜想来办事的。说我嘴不干净?这我还是头一回听说。唉,女士们,你们说说看!”
在场的妇女并没有利用他给与她们的这个机会,都大声表示不知道。玛格丽特红着脸,什么也没说。另外两个则默不作声地弯着腰做活,脸上像是流露出一种狡黠的微笑。丹尼斯久久地端详着她们的脸。端详的结果是如此令人满意,以至他转过身来,带着一种受了委屈却隐忍着的无辜者的腔调叫理查特继续念下去。
“意大利人是一个很有修养、很聪明的民族。他们不是根据衣饰,而是根据语言和姿态来判断一个人。在这里,乌鸦爵士绝不能冒充高雅的老鹰;我也不能像在德国那样,穿着我贵族仆人的华服冒充贵族。他们在吃喝方面表现出难能可贵的节制,使得他们在所有的民族当中成为最有见识的民族。但他们最愚蠢的一点是搜查所有入境的外国人,禁止他们携带大量的钱财进入意大利。他们本该欢迎人们带钱进来,而且像别的国家那样阻止旅客把钱带出去。此外,威尼斯的妇女还通过晒太阳和其他人工方法使黑头发变成黄色,企图显得比创造黑头发的上帝更聪明。要是没有健康证明书,你休想进入任何意大利城市,尽管现在欧洲并没有发生鼠疫。这种不友好的表现目的在于敲诈。店主们对旅客阿谀奉承,还进行欺诈;在乡下,甚至加以谋害。不过只要你肯付钱,他们会给你干净被子。意大利人的饮食很考究。他们讨厌把手放进盘子去抓东西。他们宁可吃点干面包片或别的什么东百。人们还谈到罗马的一位红衣主教让客人左手握着一种分叉的小匕首来叉肉,而右手用刀子切内的事。不过,我想这也是试图比上帝,比把手造得如此灵巧和易于攫取食物的上帝更聪明。”
伊莱:“我同意你的看法,我的孩子。”
“他们为痒病感到十分苦恼。治痒病的药膏,unguento pir lafogna,在威尼斯的每个角落里都有人叫卖。我从房间的窗口就看见有个顽童把它卖给了三位穿着绸裙据的女士和两位穿着天鹅绒服的骑士。”
凯瑟琳:“意大利,我的好姑娘,我劝你每个星期天都在澡盆里洗洗你的身子,你就可以每星期四毫不失礼地把手伸进盘子抓东西吃了。”
“他们的面包真是白得可爱。然而,他们却硬要在肉上面洒上奶酪把它糟蹋掉。真是荒唐的怪癖!他们的盐是黑的。这一点不是说谎。在商业方面,威尼斯人说得上是陆地和海洋的主人,并且十分明智地统治着他们的领土。我只发现他们有一个毛病,而我听见一位有学问的游行修士指责柏拉图的《理想国》也具有同一个毛病。那就是人们鼓励女人卖淫,并给国家交税。这个国家拥有大量丝绸、香料和其他值钱的货真价实的商品,还不满足,还非得进行这种罪恶的交易。在威尼斯和干地亚及其附近,就有两万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妓女,由于能把外国人吸引来威尼斯而受到宠爱和尊敬。许多妓女还住在自己王公般的宫殿里。我想,那些精明的威尼斯贵族忘记了大卫王说的话:‘除非由上帝来守护城市,否则巡夜者醒着也无济于事。’在宗教方面,他们也是随风倒,时而和教皇站在一边,时而和土耳其人站在一边。不过,人们倒是始终不渝地和商人的上帝——财神爷站在一边。试问,有着这种癌患的花朵能永远盛开下去吗?既然我谈到花,那么谁也不能否认,他们在设法使玫瑰花和紫罗兰不论什么季节都开放的技术上,是十分聪明的。夏天,他们掐掉一些玫瑰的蓓蕾,而且不给它们浇水。冬天,他们在萎靡的花朵周围挖上一条沟,放进丁香,以巨大的匠心培植芳香的玫瑰,一个月就可以把花拿到市场去出售。最先他们是从母牛那儿学会这个道理的。夏天,母牛把花苞吃掉,但复活节时花又长了出来。妇女们在为妇女办的学院里也能坐上博士的交椅。但在圣彼得学院坐上博士交椅的却是一位德国妇女。意大利也是一个喜欢制造模拟真人的人工水力喷泉和塑像的地方。其次就要算奥格斯堡了。奥格斯堡人可以驯服肮脏的煤烟仆人来为善良的肉叉爵士服务,而内叉爵士反过来又转动壮实的烤肉老爷。为了避免只让一个地方有权自我夸耀,我想把欧洲另外两个地方也列举出来表扬表扬。这两个地方都看不起华而不实的喷泉,却把水驯服地用管子引到每个市民的家门前。只消扭一下龙头,就可以使他们的容器盛满水。其中一个就是伦敦。这些年来,伦敦一直是从一个邻近的城市,即帕丁顿,用三英里长的管子进行供水。另一个则是卢贝克,一个美丽的城市。此外,我还听说那些厉害的英国人非常聪明。他们不愿让豺狼分享他们的土地和羊群,已经相当成功地把这些劫掠者赶进了深山。不过,不管是在法国、德国还是意大利,都无法保证日落以后旅客不受豺狼浪子的袭击。我从来没听说过威尼斯有哪个屋子的窗子安有玻璃。人们只是使用油布和纸来代替。这些原始的窗口后面都安有木头做的百叶窗。他们对卑鄙怯懦的刺客赠以‘勇士’的尊号,并给娼妇赠以‘贤淑佳人’的美名。这等于说,女人最坏的品质和男人最坏的品质都成了美德。我为小小的荷兰祷告上帝,但愿在世界末日到来以前,人们在荷兰,总能把刺客叫做刺客,把娼妇叫做娼妇。那以后,要是有谁能用美好的虚名来掩饰丑恶的罪孽,那就请便好了。”
伊莱(叹口气说):“他本可以当个牧师。可怜的姑娘,恕我冒昧地说这个话。”
“一月二十六日——亲爱的,我必须简短一些,只告诉你一部分见闻,因为我的日记今天就要告一段落。今晚它就要航行到你的身边去。我很悲伤,不能和它同去,因为明天我不得不坐另一艘船去罗马。
“亲爱的玛格丽特,我雇了一辆马车,到圣马可教堂去走了一趟。教堂外面,朝市场的